“属下就是豁出自己的性命,也要让他付出代价!”卫图南捏紧了拳头,声音沙哑。
他知道眼前这个人说的话是真的,可是八世啊,这事情难道就这样过去?
就算是与他无关,可下毒手的难道不是他?
“然后呢?”楚澜淡淡地扫了卫图南一眼,语气从始至终都十分平静,“杀了他,与清虚而言,有什么阻碍?”
“他是清虚的分身,杀了他,清虚自然……”卫图南咬了咬牙,可话说道一半,就觉得不对了,“清虚怎会有这么一个分身?”
虽然记忆久远,但是他不记得清虚有这样一个事情。
楚澜眯了眯眸子,终于说出了寂常的身份,“仙族修炼,重在修心,需破内心欲望,摒除万千杂念,方能证道成圣。旋灵引起天地浩劫时,清虚正在渡成圣的最后一劫。”
卫图南静静地听着,心里大致有了此事的轮廓。
不管是仙族还是人族,想要证道成圣,修心必不可少,但仙族对此要求更甚,也更为凶险。
稍有不慎,便是功亏一篑,走火入魔;更甚者万劫不复,身死道消。
但是这和那叫做寂常的分身,有何关系?
似是看出了卫图南的疑问,楚澜继续开口,“但那个时候,许是天地浩劫的缘故,清虚在最后一步出了岔子,养出了一道心魔。那心魔危害极大,清虚无法将其扼杀,为了让他能够一起共抗浩劫,我出手帮其将心魔引出了体外。”
“寂常,就是那道心魔?”卫图南惊呼出声,但很快又觉得不对。
若是心魔,便是以魂体存在,可寂常那五官四肢,明明都是实实在在的。
楚澜轻轻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在疑惑什么,寂常虽是心魔,但到底是清虚证道最后一步,威力本事非比寻常。从清虚体内出来后,竟自行成了有了身体,还长出了和清虚一样的脸。”
卫图南:“……”
还有比这更离谱的吗?
“清虚想要将其斩杀,我怜其有了灵识,便出手化解了他的魔气,让清虚留下他一命,为其取名寂常。”楚澜垂了垂眸子,“只是仙族之首心生心魔,到底不是什么光彩之事,所以从那以后,寂常只能够在夜里出现。”
卫图南磨了磨后槽牙,仙族之人自诩大公无私,清心寡欲,出心魔的情况屈指可数,这事情哪里是什么不光彩,说是奇耻大辱都不为过!
以前他只觉得清虚此人,道貌岸然傲慢无礼得让人生厌,可如今看来,这心魔怕是早已经种下!
“寂常被化去魔气后,心智便如同幼儿,我知清虚不喜,便将他留在了身边,只是一直没让人见人罢了。”楚澜继续开口。
见卫图南一脸的鄙夷,也只是淡淡一笑。
卫图南皱了皱眉头,“在你身边,我怎么……”
说道这儿,卫图南猛地顿住,“他是那个戴着斗笠的少年?”
他想起来了,在发生浩劫到人皇陛下牺牲自己的那一段时日,一直有个戴着斗笠的少年跟在他身后屁颠屁颠的。
乖巧听话得很,就是谁问他都不开口说话。
“是他。”楚澜眸子里闪过一抹追忆,“虽然他白日跟在我身边,但到底是由清虚所出,故而他时常夜里去找清虚,对清虚甚是孺慕。”
“清虚那伪君子,都恨不得将他杀之后快,他去找他,能够有什么好果子吃?”虽然对寂常这个心魔的存在感到无语,但卫图南听到这儿,还是忍不住愤然出声。
楚澜点了点头,眼里闪过一抹深邃,“是啊,可谁又管得住他呢?纵然清虚日日驱逐,他还是乐此不疲。后来更是有一日,带了一身伤回来。”
“清虚当真是不要脸。”卫图南冷笑出声。
虽然知道清虚为什么出手,但对一个心智如孩子一般的心魔,他当真是无情无义到了极致。
对于卫图南的评价,楚澜不置可否,“我身陨前,还在想若我不在,该将他交给谁照顾。只可惜还没来得及安置他,就出了那样的事情。”
卫图南点了点头,最后那一场毁天灭地的浩劫,太过于庞大,不止是他,谁又料想得到呢?
“但是没有想到,兜兜转转,最后居然是清虚找到了他。”最后一句话落下,楚澜的声音再也不复之前的冷静,取而代之是一股前所未有的冷然。
卫图南心里一凛,脸色微变。
找到了他,而且利用了他。
寂常对清虚那般死心塌地,联想到他昨日发生的情况,真相如何,已经昭然若揭!
清虚用了法子控制了寂常的心智,还让他杀了楚澜八世!
“清虚!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卫图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楚澜转头看了他一眼,嗤笑:“所以此事如何够怪得了寂常。”
“那这八世,怎么算?”卫图南双目瞬间红了,他到底过不去这个坎?
他更不知道,眼前之人怎么能够过得去?
他当年留下寂常一命,是为仁慈,可谁又想得到,因为仁慈,却足足葬送了八辈子?
若是连仁慈都要付出这惨烈的代价,谁又愿意再有慈悲之心,行仁善之事?
倘若这一世没有小酒儿,倘若这一世寂常依旧没有想起来,会发生什么简直不堪设想。
越想,卫图南便越觉得天道不公;
越想,卫图南便觉得世道无礼!
心中,似乎有股气,不出不行,不发无果!
就在这时,楚澜突然唤了他一声。
卫图南怔怔地回过头,才发现楚澜正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凝神,收心。”
楚澜定定地看着卫图南的双眸:“我从未后悔过救下寂常,万年前是,如今依然。行仁慈之事,当问本心;若因恐惧罪恶,而丢失慈悲之心,方是心魔之所在,万恶之根源。”
听完这番话,卫图南猛的后退两步,脸色煞白。
自己方才竟是隐约踏进了走火入魔的边缘……
见卫图南回过了神来,楚澜沉吟了一会儿,这才继续道:“他见过清虚了。”
一听到这两个名字,卫图南上前两步:“他如何?”
“琴先的法子的确有效,他尚未知晓我醒来。”楚澜垂了垂眸子,“但如今的清虚,已不再是万年前的清虚。”
卫图南点头,表情再一次凝重起来,偷了人间那么多的气运,清虚必然再进一步。
“所以,我需想一个法子。”楚澜抬起头来,目光看向某处,“寂常,不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