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汉一听这话瞬间止住了哭声。
他一抹眼泪,脸变的极快:“好!姑娘是个讲理的人,那我们哥几个就不客气了!”
他说着就欲伸手来抓段朗。
见状,段二公子忙往拾月身后躲。
他猫在她身后,双手搭在她的肩上轻轻晃她:“快快快!快拿石子丢他们!”
拾月没动。
那几名大汉走过来将他们三个人围住:“小姑娘,他既然是你哥哥,那你就替他把银子还了吧,不还银子今儿是不可能让你们走的。”
“他欠了你们多少?”
段音离合计他们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段朗怎么着不得欠下个千八百两啊,结果那大汉两手一比:“足足十两银子!”
“……”她显然高估了他们,也高估了段朗。
段朗也觉得此事丢人的很,是以初时宁可被他们带走也不肯向段音离吐露实情。
这会儿见已经瞒不住了,他索性便不再伪装了。
讨好的朝段音离笑笑,段朗可怜兮兮的同她打着商量:“阿离,你带银子没?先借二哥一点,一会儿我就还你!”
段姑娘是个实在孩子,听这话便下意识追问道:“你既然有银子为何不还给他们?”
段朗无语的抿唇。
他心说这孩子看起来妖里妖气坏坏的,怎么这么实在呢。
正想软磨硬泡一番,不妨胡同口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响起的还有一道中气十足的男人的声音:“干什么呢?!”
众人闻声看去,见是京兆府的捕快来了。
为首之人正是卜凌。
拾月这个铁公鸡本就一毛都不想拔,这会儿见老熟人来了,立刻加以利用,拼命挥手嚷嚷道:“卜凌卜凌!救命啊!”
卜凌哪能错过这现成的英雄救美的机会,忙跑了过来。
他方才就感觉自己好像是在人堆里看到了拾月,所以才循着方向追了过来。
没想到竟真的是她!
见她们主仆二人被几名彪形大汉围在中间,卜凌忙跑了过来。
谁知他这一跑不要紧,竟吓得那几名大汉一溜烟儿的跑了,连银子都顾不得要了。
他们几个之前就曾因为别的事落在过卜凌手里,这会儿见拾月和他认识恐他护着段朗他们讨不到好处,想着日后再寻机会找他还钱。
将人吓跑之后,卜凌对着拾月问长问短。
段音离难得好奇的问段朗:“是怎么欠下的十两银子?”
“嗐,还不是为了给你找个嫂子嘛。”
“十两银子就能找媳妇?”那这媳妇若是娶到手可得好好把握住,不物质的姑娘可是好样的,像她就是太物质了。
“嘿嘿,抛砖引玉、抛砖引玉。”
“玉……在哪呢?”她只看到了砖。
闻言,段朗略有些心虚的往她跟前凑了凑:“阿离啊,二哥知道你手头宽裕,你能不能先借我点银子,我日后保证还你!”
段姑娘头一歪:“借钱给我找嫂子?”
“……嗯。”
“你看上了谁?”
“你想知道啊?”段朗笑的意味深长。
段音离点头。
段朗笑眯眯的搓了搓手指:“那你借我银子,我就告诉你。”
段音离毫不犹豫的摇头:“那我不问了。”
“诶!别别别别!”段朗慌了:“我告诉你!我告诉你还不行嘛!”
“告诉我我也没银子给你。”
“……”十两银子就打败了他们的兄妹之情。
把段音离往旁边扯了扯,段朗一副怕被人听到的样子:“我瞧上了武安侯府的三小姐步非萱,你认不认识?”
段音离点头。
之前和苏羽莹当街吵架的那个较真怪嘛,她印象还挺深刻的。
一听说段音离认识步非萱,段朗难掩激动:“你认识她?!那你能不能帮帮二哥,撮合撮合我们?”
段音离:“不能。”
说完,她转身便走。
她不帮段朗不是因为她不想让他娶媳妇,而是因为她不喜欢那位步姑娘。
当然,段朗看上的人与她喜不喜欢无关,她没权利阻止,但她有权利冷眼旁观。
拾月一见自家小姐走了,忙跟上。
卜凌还得巡街,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她们离开。
段朗站在原地扯开嗓子喊:“阿离,千万别把今日之事告诉你三叔啊!算二哥求你了!只要你不说,二哥下次带你去吃你从未吃过的好吃的!”
段音离本来就没打算去段辉面前多嘴。
不过这会儿听段朗说要带她去吃好吃的,她心里不免期待起来,想着就冲他这份觉悟,她也不是不能借他点银子花花的。
*
去过成王府,段音离又成功忽悠傅云笙上了贼船。
走的时候,他给她拿了一匣子首饰。
拾月捧在手里,笑的嘴都合不上了:“小姐,太子殿下对您真是太上心了,吃的用的玩的他都帮您准备齐全了。
不过有一点奴婢想不明白,成王殿下说是太子殿下帮他得到了彩蝶轩,那太子殿下为何不自己经营呢?
白白将那间铺子给了成王,岂不是少了一项进账?”
段音离没直接回答,而是问:“那你说,我为何有什么生意都想着成王?咱们怎么不自己经营呢?”
拾月了然一笑:“自然是恐日后出了什么问题料理起来麻烦,拉成王殿下入伙操心的就是他了,咱们可以当甩手掌柜。”
话至此处,拾月的眸光豁然亮起:“太子殿下也是这般想法!”
激动过后,拾月忍不住嘟囔了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您和太子殿下都坏到一处去了,成王殿下惨了……”
话音未落,忽见段府门口的小厮急匆匆的朝她们跑来。
及至近前,未等那小厮开口,拾月便率先道:“让我猜猜,是不是又是老夫人让你来找小姐的?”
小厮忙不迭的点头:“宫里来了位嬷嬷,说是皇后娘娘派来教导三小姐宫廷礼仪规矩的,此刻正在正厅呢。”
拾月听完乐坏了:“太好了!小姐咱们赶快去吧!”
她心说她是没办法把他们家小姐培养成大家闺秀了,但宫里的教养嬷嬷可以啊。
拾月很期待。
段音离很郁闷。
她不喜欢被人管、不喜欢被人唠叨、不喜欢人约束,但“教养嬷嬷”这四个字背后的含义显然将她最讨厌的三件事占全了。
某个瞬间,她甚至想悔婚了。
当然只是想想,最后还是被拾月给拽去了正厅。
宫里来的教养嬷嬷姓严,严肃的严。
她长着一张国字脸,不苟言笑,是个老面瘫,看起来就很古板严厉,言辞间也给人很凶的感觉。
段音离甚至已经预见了自己接下来的水深火热。
带严嬷嬷回梨香院的路上,段音离忽然问她:“您被针扎过吗?”
严嬷嬷难得一愣,迟疑的摇头。
段音离便没再说什么,只在心里想,那你很快就要被扎了。
她被唠叨烦了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
进屋不到半盏茶的工夫,段音离就烦了。
严嬷嬷自外间走到里间转了一圈,出来说了一番话:“这桌上摆的各色小吃都要见了底,在家当姑娘倒也无妨,日后进了宫切勿如此。
您是太子妃,将来的皇后,是要母仪天下的,如此贪嘴成何体统!
还有次间博古架上的那些东西,将来出阁一样也不能带进宫去,不止不能带,也不能买来玩,您的乐趣只能是琴棋书画那些。
里间榻上放的那个老虎枕就更不能再用了,及笄后便是大人了,出了阁为人妻就更加不能再像从前那般小孩子做派。”
段音离搓了搓指腹,决定吃个鸡腿按捺一下给严嬷嬷扎针的冲动。
谁知她刚把鸡腿拿在手上,严嬷嬷手上的戒尺就“啪”地一下打在了她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