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羽清要被段音离打败了。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遇到让自己如此无力的人。
都不跟人家做生意了还惦记着吃人家的东西……可自己居然莫名说不出拒绝的话。
大概是段音离眼中对吃的渴望和喜爱太容易令人心软了吧,反正苏羽清是狠不下心拒绝她,最终只是无奈的摇头失笑:“给你吃给你吃,吃吧吃吧。”
她这温柔的样子给自家丫鬟都看愣了。
心说自家小姐几时变的这么好说话了?
平日里都不见她这般好性儿的纵着府里其他几位小姐,怎么对这位段姑娘如此特别呢?
这个问题,苏羽清自己也不知道,而段音离则是压根没意识到。
打发走了苏羽清,她带着拾月离开花厅。
她没回梨香院,而是去了江氏的院子找红叶。
她要问问方才杜夫人上门闹事时是谁给江氏传的信。
去的路上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初时在宫门口遇到苏羽清的时候,麒麟蛊忽然活跃起来,也就是说,苏羽清身上不是带着毒就是藏着蛊。
可方才她来府上麒麟蛊却安静至极,也就是说她身上的东西不见了。
若是害人,那想来是已经得手了。
问题是她害了谁呢?
今日在宫里除了杜婉怡被自己气晕之外,旁人皆无异样。
段音离仔细回忆了一下在宫中发生的种种,恍然想起了一个细节。
她给傅云笙看她的铃铛时,她颈侧似是被蚊子叮了一下,有点痒。
后来她将铃铛拿回来麒麟蛊便又蹦跶起来。
当时苏羽清就在不远处,她以为麒麟蛊异动还是因她而起便没有理会。
可倘或不是呢?
倘或……那时苏羽清身上的毒或蛊已经易了主,那最有可能造她毒手的人便是自己!
思及此,段音离的脚步猛地顿住。
拾月正跟在她身后偷吃桃花糕呢,一时不察差点撞到她:“呀!小姐您怎么不走了?”
摇了摇头,段音离没吭声,神色淡定的再次迈开脚步。
是毒是蛊她都不怕,干就完了!
去到江氏的院子,段音离没有惊动她,悄悄让人将红叶叫了出来。
她开门见山的问:“是谁告诉娘亲有人来府上闹事儿的?”
“回三小姐的话,不曾有人主动来告诉夫人。”
“不曾主动告诉?”
“嗯。”红叶点头,将个中原委细细道出:“方才夫人从画锦堂离开的时候正好瞧见一个小丫鬟慌里慌张的跑过来,还不小心撞到了夫人。
夫人见她面色有异便问了两句,这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哪个院的丫鬟?”段家不比侯府或是宫里丫鬟仆从甚多,就这么一两个半人红叶不可能不认识。
见段音离面上似有寒色,红叶迟疑道:“是……四小姐院中的小桃。”
“当时段音挽可在场?”
“不在,四小姐不知去了哪。”
得到确切的答案,段音离转身便走。
行至院门前,她又侧过眸子看了红叶一眼,仿佛在警告她不许告诉江氏她在打听此事。
红叶忙低下头去。
她有点害怕三小姐。
她自己也说不上为何,总觉得她看起来娇娇柔柔的很乖巧,实际上风平浪静下是万丈波涛。
摇摇头,红叶似是要驱散心里怪异的想法,转身进了房。
却说段音离从江氏的院子离开后并未回梨香院,而是去了段音挽的荷风院。
她之前跟下人说不许告诉江氏有人来府里闹事时,她记得段音挽就在旁边,那她的丫鬟又岂会不知!
既然明知而故犯,那就是存心害娘亲担心!
拾月见自家小姐经过梨香院而不入,正觉得奇怪呢,便见她直接进了荷风院。
“小姐您不会是来找四小姐干架的吧?”
“不是。”
“哦……”
拾月刚松了口气,就听段音离语气幽幽的继续说:“我是来找那个丫鬟的。”
拾月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不过她并没有唠叨段音离要与人为善,甚至已经在酝酿情绪准备待会儿帮自家小姐一起疯狂输出了。
那个叫什么小桃的若是无心之失也就罢了,若是故意的那还了得!
方才行至廊下,忽闻段音挽的声音自屋内传来:“什么?!是你告诉大伯母的?”
另一道声音明显压低了许多:“嘘!小姐您小声点!”
“谁让你这么做的?!”
“奴婢这么做也是为了您啊,您不是向来不喜欢三小姐的嘛,那就该和她对着干啊。
她越是不让您做什么您就偏要做什么,气死她!”
话落,段音离掀帘就走了进去。
小桃许是因为心虚,一见段音离来了忙低着头要退出去,却被段音离制止:“站住!”
小桃身子一僵。
“谁让你跑到我娘亲面前多嘴多舌的?”
小桃大惊失色:“……三小姐您在说什么呀,奴婢不明白。”
段音离看向段音挽:“方才在画锦堂门口,我说过不要让我娘亲知道有人来府里闹事,这话你可曾听到?”
大抵是段音离平静的眸光太过骇人,以至于段音挽下意识便点了点头。
闻言,段音离侧过眸子扫向小桃:“你主子都说听到了,难道你聋了?”
“奴婢……奴婢没有告诉夫人啊!三小姐怎么可以冤枉奴婢呢!”
说着,她后退几步欲躲到段音挽的身后,却被拾月扣住手腕给拽了出来:“你也说了自己是奴婢,还敢跟主子讲公平!莫说你不是被冤枉的,纵是被冤枉的又如何!”
“小姐您帮帮奴婢啊。”小桃忙向段音挽求救:“奴婢是您的丫鬟,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三小姐分明就是不将您放在眼里。”
话落,却被拾月狠狠扇了一巴掌。
“啪”地一声,吓得段音挽都不禁瑟缩了一下。
小桃被这一巴掌直接掀倒在地,只觉得眼冒金星,脸颊火辣辣的疼。
拾月揪着她的脖领子像拎小鸡崽子似的将她拎了起来:“阳奉阴违不说,还敢当着面挑唆主子,该把你的嘴撕烂了才好!”
一听这话,再想想拾月方才打人时的手劲儿,小桃当时就吓哭了:“三小姐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四小姐……您帮奴婢求求情啊,奴婢都是为了您才这么做的……”
经过小桃连哭带嚎的这么一闹,段音挽这才终于回过神来。
她本就因为小桃差点害江氏着急上火而心虚,再瞧着拾月这凶恶的模样,吓得都结巴了:“她她她她想来也是一时猪油蒙了心……你、你们就别跟她一般见识了……
好在大伯母安然无恙,这次就饶了她吧。”
难得段音挽这个性子能说出如此伏低做小的话来,可惜段音离并不买账。
“若身体不好受不得刺激的人是你娘,你还能说出这番话来吗?”
段音挽被怼的不知所措。
其实她也不赞同小桃那么做,可那丫头那样也是为了她,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段音离把小桃带走而什么都不说。
她咬了咬牙,姿态放的更低:“三、三姐姐……我知道是这丫头不对,但她都是为了我。
就当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这次就先放过她吧。
待会儿我亲自带了她去给大伯母赔礼,我保证日后会好好管教她的!”
段音离只是看着她,并不说话。
段音挽心里理亏极了。
就在她以为段音离不会卖给她这个人情时,终于听她松了口:“我看你也是被猪油蒙了心!今日为蛇取暖,日后为蛇所咬的时候有你哭的!”
说完,她转身走了出去。
拾月还奇怪呢,自家小姐几时变的这么善良还懂得人情世故了?
殊不知,段音离心里是另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