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她家小姐竟然说要学绣花?
看她一脸呆愣,白惊蛰催促,“快点啊,我明天就要用呢。”
明天?阿春干干笑着,就自家小姐这从来没有碰过针线的,半天就想绣出来?不过她只是暗自腹诽,没有直接泼冷水。一猜就知道小姐是要绣给谁,想起前几日,小姐因为祁王殿下整天没精打采的样子,还是现在这样好。
这么一看,昨天那一通折腾也并非都是坏事。
“那我去拿东西。”阿春忙去准备。
东西刚拿来的时候,白惊蛰还斗志满满,志在必得,结果光听阿春说了一下绣花的步骤,又是描样子又是什么针法的,立马打了退堂鼓。
“我看……我还是算了吧,这个果然不太适合我。”白惊蛰讪讪笑着。
好不容易小姐自己主动想要学这个,阿春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就让她放弃,“小姐,其实这个一点都不难的,只是第一次见觉得有些麻烦。要不我先绣片叶子给你看看?”
“那你先这儿慢慢绣着。这屋里有些闷,我出去转转,一会儿就回来。”说完,一溜烟人就不见了。
阿春看着手里的针线不禁叹气,要是小姐真绣个东西给祁王殿下,不知道该是多好的一件事。
绣花的这个主意行不通,白惊蛰只好另寻他法。本想去找蓉姨,一想蓉姨整天呆在府里,能想到的肯定也是些女红。想了想,忽然灵光一现——
现在府里不就有一个吗?
白惊蛰风风火火跑去找常玥,一见了她,开门见山道:“阿玥,你知不知道有什么送人的东西,是可以自己亲手做,而且做起来还很简单的?绣花这种就不用说了。”
“蓁蓁是要送给谁?”知道送给谁,才好想送什么比较合适。
“嗯……送给谁你就别问了,就是个谢礼。”
常玥仔细想想,又要自己亲手做的,还要简单,“嗯,那编个红绳怎么样?在我们那边,有祝福之意。”
听起来寓意不错,而且最重要好像比较容易,白惊蛰眼睛一亮,“行,那就这个!”
“这个红绳看起来普通,但可以编出不同的纹路,不同纹路代表着不同的寓意。”常玥大致在纸上给她画了画常见的几种花纹。
白惊蛰看看,挑了个鱼纹,就像一条一条小鱼首尾衔着抱出圆圆的一根红绳,寓意也好,福寿有余。
俗话说,看着简单做着难。
白惊蛰已经扔了三四条编得不满意的了。编法倒是不难,就是掌握不好收紧的力度,时而松一点时而紧一点,最后编出来的手绳就凹凸不平。
又编毁一根,白惊蛰拿着好不容易快要编完的一根,心里犹豫。其实勉勉强强也还可以,要不就这样?可是,转念一想,想到这红绳子缠到修颐哥哥手腕上……
“不行!不行!”白惊蛰闭着眼,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下一刻毫不犹豫将手里的扔在一边,重新开始。
看她这般认真,常玥在一边不禁浅笑。避免打扰她,抱着安儿到一边玩耍。
翌日一早。未幽院。
吟冬正在帮长孙兰夜穿衣,见彦青荣光满面从外面走进来,像是有什么喜事,不等她问,就听他对殿下道:“殿下,蓁蓁来了。现在在栖凤斋等着呢。”
闻言,吟冬眼带笑意,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两个人终于和好了。
吟冬偷偷看看殿下,面上似乎没有很开心,但是周身散发那种气息却忽然轻快许多。
“好。我一会儿就过去。”长孙兰夜道。
白惊蛰一进栖凤斋,就控制不住的想起前几天自己在这儿对修颐哥哥大喊大叫的场景,再一想到待会儿要把自己倒腾了一晚上编出来的玩意送给修颐哥哥,脸面就瞬间绷得死紧。
趁没人的时候,赶紧搓搓脸,也不敢坐了,就在屋子里这儿看看那儿看看,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些。
“蓁蓁。”
听到熟悉的声音,白惊蛰被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清人之后,又默默敛了目光,弱弱叫人,“修颐哥哥。”
“身体好点了吗?”
“嗯。”
而后两个人齐齐沉默。
半晌,白惊蛰扭扭捏捏地开口,“修颐哥哥,对不起。”前两天在山洞里避雨时就想说出来的话,被她硬生生拖到了现在。
话的尾音缓缓落下,像一层厚重的湿布从上落下,顷刻之间盖住了房间里的所有声音,只剩风过。
檐外忽而传来一阵清脆的鸟鸣,终于敲碎了这叫人不知所措的寂静。
“对不起什么?”他问。
白惊蛰眉头紧皱,满脸别扭。本来要是她先认错她已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现在竟还要让她细细数出自己到底哪儿做错了,嘴巴噘得老高。不过她还不是那种敢做不敢认的人,心一横,道:“就是上次在蓬莱阁不仅暴露了自己还连累了你,而且后面还口无遮拦地冲你发脾气……”
厚着脸皮说完,白惊蛰小心等着他的回答,却听见他忽然轻笑出声,脸顿时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立马钻进去。
“还好,你没有生我气。”他声音含笑,带着一丝庆幸。
白惊蛰一愣,而后连忙解释,“我怎么会生修颐哥哥的气!?我只是在生……我自己的气而已。”
看着她低落的样子,长孙兰夜伸手到她身侧,稍一犹豫,还是抬高摸摸她的头,“我知道了。”
“嗯?”白惊蛰抬头,不解看他。
“以后我会注意,尽量用不给你造成困扰和负担的方式关心你。”他温言。
“修颐哥哥……”白惊蛰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长孙兰夜收回手,微笑不语。
看着他的笑,白惊蛰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撑得满满的,让人觉得踏实、安宁,也忍不住笑出来。稍一低头,视线落在他肩头,恍然想起那件事,瞬间严肃起来,“修颐哥哥,我那天是不是弄伤你了?”
长孙兰夜顺着她的视线低头,浅笑道:“没有。”
“真的?”
“嗯。”
那个画面太真实,真实到她没办法忽视,白惊蛰一个箭步上前,伸手就去扒长孙兰夜的衣服,“那我看看。”
长孙兰夜不动声色往后退了退,躲开白惊蛰,“蓁蓁。”声音里满是无奈。
哪有小姑娘去扒一个男人的衣服的?
他一躲,白惊蛰就愈发坚定一定要自己亲眼确认才行。从小长在军营里,光膀子什么的白惊蛰早就见怪不怪。顾不上所谓仪态,一手抓住他的衣襟不让他躲开,“修颐哥哥,你别动,我看看。”
“好了,蓁蓁。”
“我不动手也行,那你自己脱。”
她说得甚是认真。长孙兰夜听完却是哭笑不得,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奇怪?
“没事的。”长孙兰夜宽慰。
看都不让她看,怎么可能会没事。见他自己不动,白惊蛰卯足劲,今天她不看到那伤口究竟如何决不罢休。
她是较真了,长孙兰夜一个躲闪不及,便被推到在地。白惊蛰跟着摔了下去,飞快反应过来,干脆压着长孙兰夜,一下占据了有利地位,将他衣服用力往下一拽。
看清那伤口的瞬间,白惊蛰登时倒吸一口凉气。
肩上几个很深的齿印,当时应该流了不少血,即使上了药,那凝成的暗红的痂也很明显。
突然像是瓷杯相碰的声音响起,地上的两人齐齐转头看向门口。
吟冬端着刚沏好的茶在门口愣了一瞬,而后猛然回神,忙低头,慌慌张张地往回退,“这茶没沏好,我去重沏一壶来。”
见状,白惊蛰知道她肯定误会了,想要叫住吟冬解释的,结果刚叫了一声“吟冬”,房门就被人飞快关上。
“吟冬,你脸怎么这么红?诶?你拉着我去哪儿?我得去找殿下。”外面传来彦青的声音。
“殿下现在有事。”吟冬答得又快又急。
眼看着自己就要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白惊蛰慌忙起身想去追,却不料起得太快自己绊了自己一脚,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才站稳。
长孙兰夜不急不忙坐起来,将衣服拉了上去重新穿好,伸手捡起刚刚从她身上掉下来的红绳,“这是,给我的吗?”
白惊蛰一看他的手里的东西,脸颊泛红,像是恼羞成怒般一把抢了过来,不过一转念,本来就是给他的,最后只得又犹犹豫豫地递了过去,“我跟阿玥学的,寓意福寿有余,就是有点丑。”
她昨天晚上倒腾到深夜,还是掌握不好力道。
长孙兰夜顾自戴上,“我很喜欢。”冲她笑得很开心。
修颐哥哥的笑总是浅浅淡淡的,很少见他笑得很开心,不过只要他一笑,总让人觉得如沐春风。一时间白惊蛰只觉得脸更烫了,默默侧了侧身,好掩一掩。
“蓁蓁。”他的声音忽而沉缓了许多。
“嗯?”
“那日在蓬莱阁,蓁蓁是因为元朗才去救云桑的吗?”
☆、chapter 40
一个很平常的问题,不过不知怎么的,白惊蛰却听出他声音有一丝紧张,坦然答道:“我是白家军少将军,自然是要护着她的。”
说完,白惊蛰不由想起付云桑那张面无表情的冰山脸,撇撇嘴,嘀咕,“要不看她手无缚鸡之力,真想拿个麻袋一套打一顿。”
看她还怎么横。
“怎么了么?”白惊蛰不解。
长孙兰夜如释重负般轻舒一口气,浅笑摇头,“没有。”
常玥在将军府住了五六天,看着病好得差不多了,趁白惊蛰过来看她的时候,便跟她辞行。
“这么快就要走了吗?”白惊蛰舍不得她跟安儿。
“嗯,已经麻烦你们很久了。”常玥停下收拾东西,牵过她的手,“有空记得来寨子里找我,换我好好招待你。”
“放心,我是不会客气的。”
常玥最喜欢她这爽朗性子,“嗯。”
白惊蛰忽然想起一件事,“你们就一个车夫跟着。派几个人送你们回去吧。”
常玥忙说不用,见她板起了脸,赶紧解释,“上午刚刚有人通传,说大哥明日来永州,到时候跟我们一起回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