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各怀着怎样的心思不提,南宴又说起了戊戟的事情:“他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他很早就跟在你身边做事情了,如今这般,究竟是最近才被人给收买了,还是从一开始,就是旁人的棋子儿?”
司予白提起戊戟也是恼火气愤的。
但细想了想戊戟在他身边时不时说的一些话,甚至挑拨了他去退婚,就知道这人早就不安好心了。
他把这些话,同南宴一一都说了:“……我怀疑,戊戟是早就被安插过来了的细作,只是早些时候,也没见这人究竟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如今想想,怕是从一开始,他就只领了一个任务,所以这么多年才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了,反而处处表现的都是为了我好。”
司予白说这些的时候,就忍不住有些心虚。
如果不是他对卿卿,对他自己没有足够的信任,又如何能够被戊戟三两句话就给挑拨了呢?
“可什么人,才这般见不得你我二人的婚事顺利呢?”
南宴略皱了皱眉:“我瞧着,倒不大可能是南族之人,也不像是大靖谁的手笔。”
毕竟乾元帝对与南族联姻之事,一向表现的十分重视,大靖从上到下,自然是都在有样学样。
不过倒也未必……
有乾元帝的诸多算计在前,南宴此时倒不是十分肯定了。
“难不成是外族之人?”司予白也是觉得南族与大靖下手的可能不大。
南族他不了解,更多只是在相信南宴。
但大靖……他是觉得,就算乾元帝有这种想法,也没有这个必要。
早在他没有生出心意之前,对他耳提面命、暗中警告想来会更好更直接。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他也不是那样十分肯定的。
“我也觉得是外面什么人的可能性更高一些,但也不代表,南族跟大靖就没有这种心思了。”
南宴道:“左不过南族跟大靖这边咱们是要查的,若是有这样的事情,查的时候顺道查一查就是了。没有的话最好,万一要是有了,倒也不用太过担心,都是烂在一处生疮生脓的,反而更好处理,怕就怕没有烂在一处,藏在什么咱们看不见的地方,等伤口破烂大了才知道,反倒是不妙。”
这就是要往西凰等地方去详查了。
“这件事儿,你看看派什么人去合适,我这边打算让廿一他们去。”南宴道。
司予白微愣:“我……”
他手里哪还有什么能够用的上的人。
亏得他之前还想让戊戟等人查德妃呢,这要是真的安排了,指不定就是一场吃里扒外的好戏等着他。
只是手上没有人的话,他实在不好当面说出来。
太子做到他这个份上的,也可以说是史无前例了。
“殿下可以挑几个顺眼的回去用着。”
训练忠心死士,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南宴如果不是南族少主的身份,一时间怕也是没有这么多方便指使的人。
但……
毕竟是要自己把自己的大本营给搅和了,她没打算用南卫。
南卫再怎么忠心,也是出自南族。
无论他们接受了南族的洗脑也好,没有接受也罢,怎么说都是有家眷亲人在南族里生活的。
谁能够保证,这其中不会出什么岔子,走漏什么风声呢?
何况,她需要人回南族做的事情,也不是非南卫不可的,只要是机灵一些的,都足够应付。
所以,她才打算把南卫支使到西凰等各地,准备方便行事。
这一次遇刺,倒也给了她一个恩威并施的机会。
司予白想了想,最后也没有客气。
南宴笑了笑,让司予白去选人,顺便把廿一等人,挨个叫了进来。
守在她身边的,一共有一百零一人。
除了一个常年在她身边,无声无息好似不存在的零隐,余下的廿一、廿二、廿三、廿四、廿五、廿六、廿七和廿九,都各自带了十个人,组成一共八十八人小队。
另有青时和纯音各领了五人,名义上归零隐调遣,实际上,多是听青时和纯音安排。
零隐是极少会出面的。
哪怕南宴到了生死之威,在没有绝对的命令之下,他也是不会出来的。
这个位置,主要是为了给南宴收尸,向南族众人公布南族少主之死。
她遇刺的时候,廿一他们都被她支使下去喝酒了。
只有青时跟纯音带着的人。
这十二人说起来,功夫不咋地,主要是担任打听消息、收集情报之类的。
不然的话,也不会给了戊戟等人可乘之机。
虽说戊戟有些混淆视听,让司予白误判之下放松了警惕。
但若是廿一等人,怕是不会让戊戟近身,必然得盘查核实好身份,得到南宴的允准才会放人。
不过,术业有专攻,南宴倒是也没有计较什么。
“一个一个进来,跑不了你们的。”
南宴瞥了眼膝行上前的八个人,先点了廿一进来。
“是。”
众人应了一声,廿一正准备膝行跟上。
南宴瞥了眼,不悦的皱眉:“你那腿要是不想要了,发了说一声,我找人帮你打折了。”
她知道南卫的关系一向重,尤其是对待犯了错误的。
这是一阵震慑力,以防止底下人生出二心来。
可她却瞧着碍眼。
在她看来,功过分明,奖惩分明是应当的。
可如南卫这般过分苛待就实无必要了。
廿一此刻戴罪之身,哪里敢去揣测她的意思,听了这么一句话之后,茫然的不知所措。
其他人更是低头俯身,连口大气儿都不敢出。
气氛着实沉默了一阵子。
廿一正想着说……他有罪在身,就算南宴要打断他的腿,也是应当。
“起来走着。”南宴不耐烦的丢下了一句,就转身进屋了。
廿一不明所以,同其他人对视了一眼。
其他人也是一脸的茫然。
可他也不敢耽搁,忙应了一声,爬起来追了进去。
“主上,属下有罪。”廿一一进屋,就再一次的跪倒在地。
南宴有些无奈,却也没在揪着这个事情不放。
这种被酷刑打进了骨子里的尊卑之分,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够剔除的掉的。
她淡淡的嗯了一声,指了个椅子给人坐:“我有事儿要你去做。”
廿一想说,有事儿您就吩咐呗,赐座是为了哪般?
不过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头一闪而过,根本不敢多想,更别说宣之于口了。
“主上您吩咐。”他神色恭敬的起身,乖巧坐好了回道。
“我要你带人,潜入西凰,一举拿下西凰的皇位。”南宴语气轻淡的,仿佛是再说,我就想吃白菜炒肉,你去菜园子里,给我砍一棵白菜过来。
啥玩意儿?
廿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他战战兢兢的,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才好。
“怎么,有问题吗?”南宴没有听到他回话,不悦的抬头看了过去。
廿一直接就给跪了。
这问题可大了去了好吗?
哪怕是让他去杀了西凰皇室的所有人,他都不会打怵犹豫的。
可……
篡夺西凰皇位,这算怎么一回事儿啊?
他以什么身份去做这个事情啊?
这要是被南族长老们知道了,他全家都得跟着获罪被惩处吧?
难道这就是南宴对他们失职的惩罚?
廿一突然就有些不确定了。
他委婉的试探着问:“属下想问一句,主上您让属下去谋夺西凰的皇位,为的是……”
南宴也没有隐瞒的意思。
倒也不是有多相信廿一,而是压根不担心。
换句话说……她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她想要一统天下呢。
到时候,也可以直接挑了哪一个不服气的刺头儿,直接杀鸡儆猴。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这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如今,大靖、西凰、东乌、北境与南族等诸多部落小国,实在是太多了。我瞧着不太顺眼,想着五百年前也都是一家,如今分割的也未免太久了,不如就这样合为一体的好,你说呢?”
南宴语气平淡,好像只是再说一件十分简单的事情。
廿一想说……
他好像也没什么想说的。
南宴有这个资本。
或者说,身为南族少主,她有这个底气。
这也是祭司殿一直以来给南族众人所洗脑的内容。
那就是南族凌驾于一切帝国之上。
所以,想让谁分,就让谁分,想让谁合,就让谁合……倒也不是什么问题。
只是……
廿一抿了抿嘴,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道:“属下是戴罪之身,属下……”
其实他完全可以将这件事情含糊过去,等去西凰的事情尘埃落定了以后,或是事情成了,他功过相抵,或是事情没成,他罪加一等都是好的。
眼下提起,着实有些自讨苦吃了。
可若是不提,他心里又实在迈不过去那道坎。
南卫的那一套规矩,他向来不屑,可打进骨子里的那些疼那些痛,也让他学会了曲意逢迎……
至少知道不去当年硬顶,那样对自己对家族都没有什么好处。
他不屑,却也无法真的就随心所欲,隐瞒下一季的过错。
何况,今晚的事情,也不是想瞒就能够瞒下的。
“西凰的事情办好了,赦你无罪。”南宴淡淡道。
也没说办不好了会怎样。
“属下领命。”廿一却已经在心里默默补充上了,办不好就罪加一等。
这样的结果,对他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恩赏了。
南宴淡淡的嗯了一声,问起他打算怎么做:“……西凰如今乱着,倒是给了我们一个机会,只是机会总也要把握住了,才叫机会,把握不住,便只能看个热闹了。”
“属下明白。”廿一拱手应了一句,正准备开口回话。
南宴指了指他身后的椅子:“坐下说。”
“是。谢主上。”
廿一恭敬的道了一声谢,随即倒也真的说了起来。
“我如今只是有一个粗略的想法,但还是想先问问主上,约摸能给属下多少的时间。”他谨慎小心的问。
南宴嗯了一声,似乎是在思考给多长时间才合适:“一年之内吧。”
她略有些随意的说了个时间。
廿一却不免多松了一口气。
一年之内,远比他一开始预想的时间要长的多。
这样他也就更加的有把握了。
他摸了摸鼻子,老实道:“属下原本想着您最多就能给属下一个月的时间……”
话说了一半,南宴挑了眉笑道:“你若是一个月能成,我也不介意的。”
廿一:……
他可以抽刚刚多嘴的自己一巴掌吗?
南宴瞧着他这个表情,就知道这事儿多半是有些难为他了,遂也没有继续逗他,再次问:“说说你的计划,时间好商量。”
廿一忙应了一声是,并不敢再胡思乱想了。
“属下想着,或许可以趁着西凰内乱,扶持一位有野心,但势弱下来的皇子,然后徐徐而图之。”
南宴淡嗯了一声:“你想挟天子以令诸侯?”
廿一恭维了一句:“什么都瞒不过主上。”
南宴哼了一声,斜了他一眼。
廿一忙闭上嘴,一副乖乖听教训的样子。
“西凰皇帝儿子不少,但要说有本事争夺皇位,却并不是很多。”
南宴淡淡分析着西凰几个皇子:“大皇子占了一个长子的名头,但是胆子小,就算有野心,也是只敢在心里头想一想的,若是找他合作,只怕他会先吓的让人把你绑了送进宫里去处置。”
廿一忙应了一声“是”。
南宴又说起另外几个皇子来:“二皇子三皇子名声不显,又一向不学无术,怕是想争也争不到。倒是四皇子,颇有些能力,只不过他出身不好,所以才让七皇子得了太子之位。”
“西凰的这位七皇子,中宫嫡出,母族又出了一文一武两位国之栋梁,轻易倒是动弹不得,加上他自己本身也是个有本事儿的,年轻时军功在身,回了西凰国都以后,也做了几件为百姓称颂的事情,新的政令颁布下去,也执行了个七七八八,想夺位的皇子,怕是只能盼着他早点出个意外,等不到继承大统的那一天,不然的话,怕是没有哪个人敢跟他一争。”
南宴看着廿一:“所以,你打算找哪一个势弱的皇子来扶持呢?”
“属下以为,最好的傀儡……应当是西凰太子!”廿一拱了拱手道。
“哦?”南宴略挑了挑眉:“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