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百官见此场景,自然是在心里头好一阵子的呜呼哀哉,直喊大靖亡矣。
这妖女是要牝鸡司晨,谋夺大靖的江山啊!
瞅瞅太子那个谄媚又狗腿的样子,哪里还有一国储君的威严。
赵大人瞅着司予白的动作,也是险些背过气去……
他错了,真的。
他真的错了……
这大靖的江山,都快成南宴他们家的了,他作什么死,要跟她对着干啊!!
司予白可不知道他这么一个从心的行为,居然会让众人胡思乱想那么多。
南宴自然是注意到了众人神色变化的,她偏过头瞪了眼司予白。
司予白心虚的低下头。
这一幕落在百官的眼中,就更是太子无能,拿捏不住南宴,反倒是被南宴给吃的死死的……
“南姑娘恕罪,臣……”赵大人终于是找回支配身体的权利,啪嗒一下的跪了。
他心虚又隐晦的,看了一眼人群中的某人,终于死心道:“臣并不曾看过令兄的文章,刚刚那些话,纯属是我杜撰的……”
南宴有些失望的挑了挑眉。
还以为这是个刚强些的呢……结果也不过如此。
南宴不只是对一个赵大人失望,她是对整个大靖的官场失望。
不,应该是,大靖从皇帝到臣子,再到万民……每一个是中用的。
区区一个南族罢了,总人数不过三万,怎么就怕成这个样子了呢?
她觉得无趣,也懒得再搭理赵大人。
“赵大人所说,也并非全都是胡诌。”
南宴笑了两声,表情上却毫无变化。
“诸位大人不妨先看看我兄长的文章吧。”
她让人去取了今科进士的试卷来,顾溯的就在第一个。
其实顾溯的文章她看了,不能说不好,甚至可以说很好,至少在这一批的学子里头,是非常好,也非常有针对性、实用性的。
唯一差了点的,就是顾溯的确胸无点墨,做文章的水平,简直就是差到不能再差……
基本上,通篇都是在用白话文。
不仅如此,字写的也是……狂放极了。
所以,他能够成为今科成绩第一,也真的是奇了大怪了。
就更不要说,这个中种种,不合规矩的手续了……
所以,南宴干脆也就铺开了说。
“我本无意插手大靖朝政,虽名义上是代为监国,但其中各种要事、重事、事关大靖的一切事情,都是由太子殿下与诸位臣功,反复磋商之后决议的。”
南宴淡淡道:“只不过今日的事情,牵扯到了我的兄长,也是牵扯到了我与整个安远侯府,那么有着这个机会,我就不得不多说几句了。”
“大靖一向宣称重视科举,希望大靖的百姓,都能够卯足了劲儿,寒窗苦读,冲上云霄,成为为国效力的栋梁之才。”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件重中之重的事情,居然出现了如此大的纰漏,却无一人警醒。以至于出现了,我兄长位列榜首这样的事情…”
“坦白来说,我觉得家兄的这篇文章,当选此次科举的头名,是实至名归的。”
南宴这句话一说完,众人全都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这可真是……够敢张嘴夸的啊。
她无视众人的神色,继续道:“可家兄不懂科举的流程,以为只要是报了名,就是能够考的。偏偏,这期间,层层审核环节,没有一个是发现这其中不对的……就好像所有负责审核的官员,从上到下,从小到大,都忘记了我兄长并无功名在身这件事儿,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一样。”
“这样一个人就这样子轻轻松松进了正式考场,还成了今科榜首,我真的很怀疑,在大靖的官场上,真的还有规章制度这四个字吗?如果有的话,我真的很想知道,我兄长是如何进入内场,并顺利考完整场的。”
“或者,其实这背后是有谁想要算计我顾家……让我想一想,能做到如此的,究竟会是什么人呢?”
“科举一事,向来是你们重中之重的大事,能够堂而皇之,无视层层审核,将我兄长摆到榜首的,我想来想去,也就只想到这么一位。”
众人见她说到此处,全都屏住了呼吸,很想知道,她要说谁。
偏偏南宴说完这一句,就没有继续说了,而是转了矛头:“能做出如此事情,目的也无外乎就那么些个,想要捧高我顾家,在拿捏住我顾家的把柄,眼看我顾家高楼起,再亲手让我顾家高楼塌……这想来,一定是件很爽的事情吧。”
“那么如此算计我顾家,最后究竟是谁会得利呢?”
南宴说着,目光就落在了司予白的身上:“想来我这个太子妃,当的是让许多人都夜不能寐吧。”
南宴这番话,虽然没有明说,但众人都听明白了……她这话的意思,是在说给顾溯一路放行的,是乾元帝!
科举舞弊一向是重罪,稍有不慎就是祸及全家……
顾溯若是稀里糊涂的,中个举人混混日子,兴许也没什么。
偏偏他拿了个榜首。
榜首的文章,都是要拿去供诸学子传阅的。
这一看,就一定会有人去质疑,到时候无论是顾溯的文章不大通,还是之前根本就没有功名在身,都能够将科举舞弊这四个字,牢牢的扣在他身上。
那么,拿下整个安远侯府就顺理成章……
为着南族的关系,无论南宴出嫁与否,都不会有事儿的。
甚至哪怕南宴知道了有人谋算她的兄长,也无力改变要作为吉祥物,嫁给太子的事实。
就算知道了,背后算计的人是乾元帝,也得忍着血海深仇去嫁……
众人之所以没有任何怀疑,也是因为,这事儿,很符合乾元帝的利益。
南宴的背后有一个南族做娘家,就已经足够让人压力倍增、夜不能寐的了。
可南族再如何,那也是远在千里之外,又不能过多参与大靖之事。
就算是南族再怎么之手遮天,也遮不到大靖这里来。
可如果,南宴还有一个娘家是安远侯府,那就不一样了。
安远侯是大靖人,还是大靖握有实权的侯爷……这样的人,若是借了南宴的势,必然会成为乾元帝最为头疼的外戚之流。
到时候,无论是被架空了权利,还是被把持了朝政,乾元帝的日子都不会有多好过。
想想身为帝王,却要仰仗着臣子的鼻息过活,偏偏你还没办法动他……你就说,憋气不憋气?
所以乾元帝想要安远侯府上下的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在科举一事儿上动手脚,更是最好的一个办法……
你说是乾元帝暗中授意指使的?
那人家还能说,是南宴仗势欺人无法无天呢…
到时候,乾元帝就会成为一个很好的受害者。
若是哪一天,乾元帝同南族的人翻脸了,怕是大靖臣民都要以为,这是忍无可忍的爆发,圣上好样的呢!
所以,南宴没有明说,但众人已经认定了,事情就是乾元帝暗中授意的。
而南宴要借着这次掌权的机会,除掉那些帮着乾元帝,一路哄骗了她哥哥的那些人,坐实她哥哥只是受害者……甚至还很有可能,既让顾溯稳坐榜首之名,又又当又立的,去斩杀参与之人。
甚至更有可能……南宴是想要借此机会,等着那些人主动的过来投诚,反咬乾元帝一口。
无论科举舞弊这件事情,是不是乾元帝下令安排的,只要这件事情被坐实了并宣扬出去,乾元帝就少不得要被戳脊梁骨了……甚至还得下罪己诏,再次把这个罪名坐的实实的。
可现在乾元帝是什么情况?
口不能言语,手不能写,人也疯疯癫癫的只会说胡话……
如此一来,连个替自己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到时候……
众人此时都不约而同的,瞅了司予白一眼。
他们在想,南宴今天这一出,究竟会不会自己布置出来的一出戏?
为的就是抹黑乾元帝,又让乾元帝毫无翻身辩解的可能,到时候扶持太子上位,就是名正言顺。
如果真是这样,倒也不失为釜底抽薪的好办法啊!
太子在被废的边缘,可到底是还没有真的被废……那么乾元帝一旦出了什么事情,太子继位登基,就是再名正言顺不过的事情。
众人想来想去,又开始觉得这个可能更大一些了。
他们的目光,不停地在南宴和司予白之间晃悠。
瞧着两个人恨不能好成一个人似的样子,众人越发觉得自己真相了。
司予白当初退婚,说不定就是跟南宴商量好的,不然的话,以南宴的骄傲,被如此侮辱了,怎么可能会丝毫不介意?
除非早有预谋,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众人一瞬间就觉得自己真相了。
南宴好阴险!
南宴更阴险的,是她把话说到这里就不继续往下说了,还直接起身说了一句:“既然诸位大人觉得时间差不多到了,那边散了吧。”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连一点点给他们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她这是要让他们所有人都给她当刀子使啊!还是那种十分主动的……
他们一点也不怀疑,如果明天再有早朝的话,顾溯这件事情没有处理好,没有让南宴得到想要的说法交代,恐怕他们的日子都不会有多好过。
偏偏明天休沐,又是真真切切的给足了他们时间来安排这件事情,洗刷掉顾溯身上有可能成为污点的地方……
众人都觉得南宴实在狡猾,在心里头将她骂了个半死,却还是不得不安排此次科举成绩作废等事宜。
甚至别有用心想要讨好南宴的人,还偷偷摸摸的,将顾溯的文章,仔细润色了一遍,让行文看起来并没有那么粗糙,又通俗易懂起来。
然后偷偷摸摸的给传了出去……
又藏在人群里头偷偷摸摸的,让人带动着舆论,给顾溯树立了一个极委屈的受害者形象。
这些事情,自然毫无意外的通过廿九等人的嘴,传进了南宴的耳朵。
对此,她也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
从前,她只想护住家里人,不再让他们因为她身陷险境。
然后好好的跟司予白过日子。
如果司予白不愿意跟她过日子的话,那她就自己一个人,好好的过日子。
如果有什么看得上的小郎君,大可以光明正大的招进府里,放在身边,
反正只管过她的逍遥快活日子就是。
现如今她却不这样想了。
那些背后的人,老是这个样子时不时的出来恶心她一下,实在是惹人厌烦。
且……越来越多与前世不相符的事情发生,更加让她心里头多了几分不安宁。
她很担心,她要是再向前世那般按部就班的生活下去,脱离原本轨道的事情越多,会出其不意,给她致命一击的事情就也会越多。
与其到了那个时候,命运的年轮又赚回来,她还不如先拿捏住先机。
想来想去,她觉得……能够真正粉碎敌人一切阴谋的,就是绝对的实力了。
只要她足够的强大,强大到这五湖四海都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来招惹她,那些蝇营狗苟,只敢藏在暗地里的龌龊算计,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
所以……
今天在那金銮殿上的时候,她突然就想到了取而代之。
大靖有心算计南族,南族也未见得有多安分。
既然如此的话,倒不如干脆就此合二为一算了。
西凰在边境,又是一样的虎视眈眈。
不过,西凰向来是个弱鸡,面对强者,他们永远都是在选择低头依附,面对弱者,就想尽了办法欺压欺辱。
等碰到跟他们实力相当,半斤八两的,就又总是躲在暗地里,用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算计,生拉硬拽的扯下对方一块肉来。
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
如此,倒不如也就此并入大靖版图好了。
其他几国倒也不是什么问题,打得过的,就去分析利弊,能不动一兵一组自然是最好的。
若是打不过,徐徐而图之就是了。
再不济,她还可以借南族之手制造各国内乱。
又可以同时,借这些皇权势力,彻底的瓦解南族那些不正之风。
只不过……
南宴瞅了眼在她对面吃茶的司予白。
到底这大靖是司家的江山,也不知道,这家伙是否愿意舍弃皇权?
如果不愿意的话,那他们两人势必会就此对上。
她心里头还是很不愿意的。
毕竟这个样子,就有违了她一开始想要跟司予白好好过日子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