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这个人的身份,大长老是知道的吧?”南宴目光凌厉的看着人,语气却淡淡的问。
大长老原本还犹豫着,想要遮遮掩掩的心思,一瞬间就更加坚定要坦白了……
听说,能将南族秘法修习到融汇贯通的人,是真的会有可能像神灵一般,知晓这世间的一切。
南宴此时给他的感觉,就是这个样子。
他顿时就不敢再托大了。
就好像是当年被那个人给拿捏住了一样,不敢生出任何反抗的心思。
“是……我也是在后来才知晓,那个人就是洛氏当年嫁的大靖允太子。”
大长老说完,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天知道,哪怕允太子已经消失了许多年,那份笼罩在他身上的阴影,也一直都让他心有余悸,久久不敢忘怀。
南宴在听到允太子这个名字的时候,也意外有了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好像事情只有如此才符合常理一样……
偏偏就是她这种毫不意外的神色,更加让大长老对她的印象,多了一层神秘莫测。
“大长老,这话莫不是打量着蒙我呢吧?”
南宴漫不经心的摆弄着指甲,很是随意的问:“当年,洛氏应该都还没有去大靖吧?允太子为何要大费周章的来到南族算计我母亲呢?这样子做,他又能够得到什么呢?”
她轻轻的笑了笑:“总不会,他就是因为无聊,所以才会千里迢迢的跑到菩萨州,从茫茫人海中发现了我母亲,又费尽心思从祭司殿中,找到了当时还只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的大长老吧?”
南宴此时的样子非常的给人压迫感。
她倒也不是真的怀疑大长老对她说谎。
只不过想要尽可能的,诈出来更多有用的消息罢了。
大长老辈如此质问,又是顶着南宴给的压力,自然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证明自己。
“我说的都是真的!”
他声音急切道:“我也不知道允太子究竟是为何要如此做,我当时被他拿捏得死死的,怎么可能会知道他的目的,不过我倒是记得很清楚,允太子当时带进菩萨洲的死士……至少有三十个人。”
南宴眉梢微不可察的动了动。
菩萨洲一向排外,且菩萨洲是南族的核心地带,普通南族人都不能够随意踏足,更不要说允太子一个大靖人,带着三十个人潜入了。
大靖人的体质与南族不同,单就是菩萨洲外围设置的一些天然屏障,就足够他们那些人喝一壶的了。
“大长老这话,真是越说越离谱了。”
南宴依旧按压下心头的震惊,维持着淡淡的神色:“你我都深知菩萨州是有多么难进,怎么会允许允太子,出入菩萨中,就好像是出入无人之地。更离谱的是,还带了那么多人一起进去。”
大长老急忙道:“我没有说谎!当年允太子的确带了至少三十人,甚至还不止进了菩萨洲!我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但我敢肯定,他在南族,绝对做了不止这一件事情!”
“大长老这话虽然说的跟真事儿一样,可我是个相信证据的,大长老如此的言之凿凿,不知道可有什么证据?”南宴道。
大长老微愣,过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道:“我没有什么证据,允太子一行人来往神秘,连当时的祭司殿高层都不曾发现,行事更是谨慎,怎么可能会留下什么可靠的证据呢。”
他苦笑了一阵子,道:“我现如今沦落至此,有些话说出来,我也就不让笑话了……当年那书信、画像什么的,允太子派来的人并没有销毁,我也没有,并且还藏在了只有我一个人知晓的暗格中,用其他不重要的书画隐藏起来了……可偏偏旁的书画,连一点点翻找的痕迹都没有,那些重要的信件却都被人销毁了。”
“大长老是如何确定,那些东西是被人给销毁了,而不是被人给偷走了呢?”南宴问。
“因为就在我回屋的时候,闻到了很浓烈的,烧东西的味道。之后我再去查看暗格里的东西,就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了。当然仅仅只是凭这一点,并不足以判断我的猜想。”
大长老苦笑了一下:“真正让我确定的,是那被焚烧的地方,尚有余温以及残留的一片纸角,那纸张并不是我南族惯穿用的那几种纸,后来我也多次来往于大靖,知晓那种纸张,是大靖皇室与贵族才有资格使用的明心纸……这种纸在市面上千金难求。即便是大靖的贵族人家,也只有在得到了大靖皇帝的赏赐之后,才能够有得使……这才更加的坚定了我的猜想。”
“那大长老又是如何确定?那人就是允太子的呢?大靖一向能人辈出,偶尔有那么几个擅长易容之术的,能够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也并不算什么稀奇事。”
南宴依旧表现出一种不相信的态度:“总不能,大长老就是凭着这一点点的明心纸,就断定了此人是大靖允太子吧。”
她轻笑了笑:“大长老刚刚自己也说了,这种纸张是大靖皇室与贵族可以使用的…并不是大靖太子专属的,那自然就是但凡能够接触这种纸张的人,都有可能会是当初出面胁迫大长老的人。”
“我所依据的,自然不止是这一种纸。”
大长老说到此处时,忽然就有了一种傲气:“我在之后,也仔细的调查过这件事情。虽然没有更多明确的证据,却还是被我寻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当然,这其中,最让我肯定那人是允太子的,是当年送洛氏出嫁,允太子亲自走到我面前,跟我说了一句……洛氏不如你母亲美貌。”
大长老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开口:“我也是在那个时候才知道,允太子对你母亲觊觎多年……只不过,我并不知道,允太子对你母亲的觊觎,究竟是在他指使我做这件事之前,还是在那之后……”
南宴依旧神色淡淡,让想从她表情里发现什么的大长老,有些心生失望。
“这难道就是大长老所谓的蛛丝马迹?”她声音淡淡,让人看不出一丝一毫情绪的变化。
大长老呼吸微滞,忽然怀疑南宴这个人,究竟有没有情绪……她都不会生气的吗?
居然还能够如此淡定的反问他,抓他话里头的漏洞。
“我发现的是……祭司殿里,有人出卖南族利益获取财产,允太子就是通过这个人,带着手下,悄无声息的进入了菩萨洲。”
大长老目光陡然阴狠起来,像是怨毒了那个引狼入室的人一般……
“哦?”南宴看起来好像是也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
“我真的发现了,南族祭司殿里有人内外勾结!”
大长老都已经快要被南宴这个冷冷淡淡的态度给搞得魔障了,以为她又是不相信,都还没有等人追问,就上赶着急忙解释:“就是二长老!这么多年,他一直在二长老的位置上,无论大长老的位置,经历过多少人的更替,他都始终没有往上提一提位置的打算。”
“从前我也只道他虚伪,后来我发现,他之所以会如此,分明就是别有居心。”
“而这么多年以来,每一任大长老换人,都有他在其中出了很大一部分力。如果不是我早早发现了他这背后的龌龊与算计,恐怕今日坐在大长老位置上的就已经不是我了。”
南宴笑了笑:“现如今坐在大长老位置上的,也的确就快不是你了。难不成这其中也有二长老在里面算计吗?可我怎么记得……是大长老自己作死,做茧自缚了呢。”
她神色淡淡,依旧是给了大长老一个“她不信”的错觉。
“大长老这话,实在是不能够完全让我信服。”
南宴漫不经心的开口,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慵懒。
偏就是这个样子,让大长老更加的不敢大意……
他忽然间灵机一动:“大靖如今的太子,近年来,也与二长老往来密切,未必就不是同先前的允太子,有着一样的目的。”
南宴挑了挑眉:“即便如此,这也只不过就是大长老你自己的猜测罢了。”
她笑了笑:“大长老依旧还是不能够说服我呀。”
大长老:……
那就谁能说服你,你就找谁去吧!
他直接就想要撂挑子不干。
只是这样英勇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他脑子里,又忽然多出来一件事儿……是啊,这样重要的事情,这样重要的线索,怎么往常的时候,就被他给忽略了呢?
“我还有一件事,或许可以证明我所说之是非虚。”
“是吗?那愿闻其详。”
南宴笑了笑,目光平静的看着大长老,仿佛就是在等着听个笑话一般,没有任何的神色变化。
大长老的呼吸微滞,忽然就又多了几分压迫感……
他下意识的斟酌着用词,好半天才开口道:“明斯允派去联系我的死士,同当年跟在允太子身边的一个人很像,只是年岁不大相同,但算着时间,倒的确很像一个人……或许,明斯允身边的那个死士,就是当年知道如何进入南族的人之一,且那条隐秘道路,至今还保留着!”
这倒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大长老说的这些我都了解了,只不过我也不能够相信大长老的片面之词,此处来往南族迢迢千里,路途遥远。我想要求证,也需要时间。”
南宴依旧是神色淡淡:“恐怕这段时间,就还得继续委屈大长老了。”
大长老呼吸微滞,一时间有些摸不准南宴的意思……
她这到底是想要干啥啊?
给个情绪波动能死啊!
大长老心中腹诽,嘴上却老实乖巧的说着:“是,您说的是……”
您说什么是什么!
他揣着标准的假笑,看上去倒像是一条被驯服的蛇,表面好像已经听得懂人学会乖巧了,实际上,依旧没有搁下致命的攻击力。
南宴笑了笑,倒也不在意。
她淡淡道:“既然这样,那就委屈大长老几日了。”
她招呼了一声来人,很快就有两个南卫扮成的伙计进来等待吩咐。
“送大长老下去休息。”
两个伙计应声,正准备上前带人,大长老忙喊了一声:“且慢!”
南宴略挑了一下眉,神色未变。
两个伙计倒是没有停下来,依旧上前将人的手扭到背后,不过倒是向南宴投去了求指示的目光。
“大长老是还有什么事情想要交代吗?”南宴问。
大长老一噎,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就在看到南宴已经快要没有耐心,扬手让人带他走的时候,大长老终于涨红着脸开口:“我能先去解个手吗?”
他声音低如蚊呐,羞臊感很快就蔓延了全身。
南宴略愣了几息,倒也很快就恢复如常,甚至笑了笑,对两个伙计道:“给大长老呆的地窖里加上个恭桶。”
伙计恭敬应是。
南宴笑着对大长老道:“希望大长老能稍稍理解一下,我这里呢,是开门做吃食生意的,这进入嘴里的东西呀,在安全与卫生上自然是要严之又严。”
大长老微愣,没懂她这话里是什么意思。
“所以我这里,是不会有人帮大长老收拾恭桶的,自然就只能委屈大长老了。如果大长老不想自己待的地方臭味熏天,也只能麻烦大长老自己手脚麻利些了。”
南宴笑着替他解惑:“当然了,大长老,如今还是戴罪之身,这做阶下囚的,自然没有那么松快的活动机会……所以他长老要是想出来倒恭桶,恐怕,就得付出一些代价了。不过大长老不出来倒也是可以的。”
大长老:……
他抖了抖嘴皮子,好半天才接受跟南宴讨论这个话题:“什么代价?我知道的事情都已经跟你说了……”
“大长老误会了。”南宴轻笑:“我说的代价是……大长老想要换取自由活动的机会,就多少得付出点劳动力,比如帮着后院杂役劈劈柴,当然挑水就不用了,毕竟是要入口的东西。”
大长老:……
他感觉刚刚有被内涵羞辱了!
可这口气,他也只能咽下去。
好半天他才平复下心情道:“我知道了!”
南宴满意的点了点头,让人将大长老带了下去。
她没有再继续待在小院儿,而是直接去了宫里。
关于司予白晕倒的原因,她还有一件事儿需要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