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宴一脸讶异的看着司予白。
“殿下哪里听来的这些胡言乱语……南族子嗣艰难,好几次都差点要断了前程,怎么会可能会通过这种互相残杀这种方式,来挑选继承人呢?”
她笑了笑:“何况,互相残杀出来的继承人,万一是个脾性暴戾弑杀的,那南族岂不是要有灭顶之灾?在南族,任何人都是不得违背少主之令的。”
司予白眨了眨眼,不大相信。
“可我去问过鸿胪寺卿……他早些年走南闯北,也到过南族的都城菩萨洲,且正赶上一次大选。”
“那殿下是信鸿胪寺卿,还是信我?”南宴不答反问。
司予白一噎。
“那我自然是信卿卿的……”
他嘴上老实的回答,心里却更加偏信鸿胪寺卿了。
南宴一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是不信的。
她略有些无奈道:“南族只有将心法秘术,修炼到第二层,且未满十二岁,才有资格成为少主候选。可大多数人,都是止步于第一层顶端,明明只是离第二层只有一步之遥,却怎么也踏不过去。或者即便后来修炼有成,也早已超过了年纪,自然没有资格参与候选。”
南宴拍了拍手上的土,掏出一块帕子来,包好了那枚香囊。
“南族这一代的年轻后辈里,在十二岁前修炼到第二层心法秘术的,只有我与另外的两女一男,无论我们当中是谁最终当选,其他人都是会受到重用,入职祭司殿,参与对南族的日常管理。”
南宴笑了笑:“南族的祭司殿,就相当于朝廷的六部,负责协理南族少主,治理南族与菩萨洲的各部族。”
“那鸿胪寺卿……”司予白还是存了一丝丝犹疑。
实在是鸿胪寺卿说的时候,那个神态表情,太像是亲眼所见了。
“鸿胪寺卿应该不曾亲眼所见过他所言的优胜劣汰,大概率是在南族都城里,道听途说来的。”
南宴轻淡的笑了笑:“南族的男子,大多是修炼不了心法秘术的,这些人多半就会选择参与竞选南卫。”
提及南卫,她目光微微凌厉了几分。
“南卫竞选,的确就是如殿下所知的那般,从互相残杀中,择优劣汰。”
她道:“每年的南卫竞选,会根据报名的人数,分成七十八到二百人不等一组,每组活下来的前三名,留下来等待南族少主的挑选。能被选上的,就会成为南卫,选不上的……也还是淘汰回家。”
司予白问:“那南族少主的挑选标准,还是让他们混在一起,再互相厮杀一次?”
南宴摇了摇头,轻笑:“那倒是不需要。南族少主挑选南卫的标准……无非就是看看哪一个待选人长得好看、瞅着顺眼,再看看身材比例好不好,倒也没有特别统一的标准,主要还是看那一届少主的审美。”
司予白嘴角微抽,觉得南族的一些规矩,奇葩的很。
他嘟囔道:“这是个什么选法,听着不像选护卫,倒像是选妃。”
“确实就是选妃啊……”南宴嘴角上扬,勾起一个大大的弧度:“随侍少主的南卫,的确同时肩负着暖床之责,自然得挑些好看顺眼、身材完美的。”
司予白:!!!
“这么说,我不仅仅要跟司予安那个狗东西争宠,还得跟你的那些护卫争?”
他瞬间就脸黑了一个度。
偏南宴还好像毫无自觉一般,笑着点头道:“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没错。”
司予白:……
南宴自认为贴心的安慰他道:“不过,这只是南卫的一个职责,就好比大靖后宫里宫女,都算是大靖皇帝的人一样,倒也不是人人都得必须侍寝才行。”
司予白:更闹心了!
突然就不觉得收下卿卿给他的护卫有什么负担了。
他非得使唤死他们!
都是情敌,有什么好不落忍的!
司予白不想再继续探讨这个令他糟心的问题,生怕等下子再出现什么新的情敌。
他适时的转了话题:“南族一向只选少主的吗?好似没听说过南族有族长……”
“南族的族长是天道,人为选出来的,自然就只有少主啦。”南宴道。
“啥?”
司予白怀疑自己耳朵有了问题,幻听了。
“天、天道?”
这不是话本子里才会有的词儿吗?
南宴点头嗯了一声:“确实啊……南族一向认为他们是神的后族,族长是永世不死不灭、主宰世间一切的天道。”
老神棍了也是。
司予白一时间都找不好自己该摆出什么表情了。
他错了,真的……他不应该对南族这个处处跟别国不一样的地方,产生好奇心的。
倒是南宴神色淡淡,好似早就已经对这些习以为常般总结道:“所以殿下实在不必担心我的安危。莫说南族不会允许少主候选人之间互相残杀,光是我远在大靖,他们就已经是无论想对我做什么,都是鞭长莫及了。何况,候选人之间,也实在是没必要厮杀……”
“为何?”司予白忍不住好奇的嘴欠。
“因为大家都要忙着修炼心法秘术,谁修炼的等级高,谁就是不容置疑的少主。”
南宴轻笑道:“在这之前,就算杀了其他候选人也没有用……”
司予白满心疑惑:“这又是为何?若是将其他人都杀了,不就不需要再精进修炼,就已经算是无冕之王了吗?”
“某一个候选人,若能够杀得了其他候选人,就说明她已经是这些候选人中,等级最高的了。杀了其他人,纯属多此一举,且会因此被取消竞选,由祭司殿代掌管理之权,待二十年后,再重新选择适龄的少女少男们,开始新的竞选。”
南宴简单的解释了一番:“南族一向自诩神族后裔,自然不会允许这等残暴血腥之事发生,莫说是其他候选人被某一人给杀了,就是其他候选人是得了急病暴毙而亡,只剩其中某一个人大难不死的活着,这场竞选也是要取消的。”
司予白:“那要是杀一半留一半呢?”
“会被祭司殿以神灵不满为由,取消这次竞选。”
南宴笑了笑:“除非是候选人自戕,不然任何一个候选人的意外身故,竞选都会被取消,除非有人在当时修炼心法秘术到最顶层。”
“原来如此。”
两人说话间,廿九过来禀告,说已经布防妥当。
南宴嗯了一声,随手一挥,原本被掩藏起来的地陷之处,就又重新显露出来。
“这是……湮石矿?!”廿九忍不住讶异出声。
南宴目光凉凉的看了他一眼,他立马心虚的低头跪下。
“取两块完整的湮石上来。”她淡声吩咐。
廿九应了声“是”,跳下地坑,快速的砸取了两块湮石上来。
“主上。”
他两块大小形状完全一样的湮石举过头顶,小心翼翼的喊人。
南宴嗯了声。
廿九立马掏出一方干净的布巾出来,将这两块湮石包好,重新递了过去。
南宴正准备伸手拿,司予白道:“还是我来拿吧,卿卿,小心累着你手了。”
等他伸手的时候,廿九下意识躲了一下,被南宴瞪了一眼,才低着头把东西递给了司予白。
“我们回去?”他拿过湮石矿,看向南宴问。
南宴点点头,交代了廿九几句,就随着司予白回去了。
廿九看着人渐远的身影,直到完全看不见了,才敢松下提着的那口气,匆匆从地上爬起来,掸了掸土。
…
南宴二人回到小院时,正赶上寺中的僧人来送饭。
“今个儿的晚饭,怎么送的这样早?太阳都还没有西落的势头呢……”
她疑惑的说了句,目光扫量起来送饭的僧人。
僧人被看的有些不自在,退后了两步才想起来说道:“住持说,等下恐有大雨至,怕耽搁了贵人们用饭,便让提前送来了。”
他说着还又从另一个小沙弥手中,拿过来一个食盒打开:“这是寺中新包的一些汤圆,住持说给贵人们送一些,夜里饿了可以煮来当夜宵,明早要是被大雨困住,送饭不及时,也能先垫补两口。”
南宴扫了眼那汤圆:“住持有心了,不过我这人比较挑嘴,寻常的汤圆馅料,我并不怎么爱吃,恐怕要辜负住持的一番美意了。”
“贵人客气了,这……”僧人似乎是没想到有此意外,略微愣了一下才道:“这是从寺中后山上,新摘了一些榛子,住持说数量太少不好分,就让碾碎混了黑芝麻做馅,包成了汤圆,说是给大家吃个新鲜,贵人要是不喜欢的话,留给身边人尝尝也是好的。”
“原来是这样。”南宴不露声色的唤了鱼尧过来,将汤圆和饭菜都收下。
她笑着对僧人道:“还真是赶巧,我最喜欢的汤圆馅,就是黑芝麻的。不过这加了榛子仁的,我倒是从未吃过,等下可得尝尝新鲜,劳烦小师父代我谢过住持。”
僧人双手合十道:“贵人不必客气,您能下榻本寺,是本寺的荣幸,照顾好您的饮食,亦是本寺应该做的分内之事。”
“寺中后山竟然是有榛子的吗?”南宴似是好奇问:“我刚刚从后山转过来,倒是没见到什么结果子的树,不知道寺中的榛子树是长在了哪里,可否让人采摘呢?”
“就在偏东些的那座低矮山上,榛子树长得不多,贵人没有遇见也是正常的。”
僧人道:“寺中倒是不禁止采摘,不过贵人想吃的话,怕是得费一番功夫去寻,加之大部分都被寺里的师兄弟们给摘了,恐怕会更加难寻新的了。”
“这样啊,那我就不去麻烦了。”
南宴故作遗憾的叹息了声:“可见是我不赶巧了,午后出去晃悠了这么一遭,竟是一点能吃的东西都没遇见。”
“那确实是不巧了……”僧人腼腆道:“小僧的师兄弟们,是做完了早课才去的后山,比贵人早了些时候,若贵人晌午前去后山,兴许还能碰到小僧的师兄弟们。”
“那可还真是不巧。”南宴笑了笑,客气道:“既然是住持说恐有大雨,小师父也早些回去吧。”
“小僧告辞。”
等来送饭的僧人走了,南宴才冷淡下脸色。
司予白在一旁不由得问:“卿卿可是怀疑,掩埋地陷处的人,混藏在寺中的僧人里?”
“不是没有可能。”
南宴抬头瞅了一眼天空,晴朗无云,一点不像要下雨的样子。
她哼了声:“相比起这些,我倒是觉得,定安寺的这位住持更像个妙人。”
借着会下雨的名头,让人来给她提前送晚饭,还好巧不巧的,借着汤圆馅料,透露出上午有人去过后山的消息……
司予白听到她又夸起住持来,脸色忍不住一黑。
他丝毫不敢提及,这定安寺真正的住持,是个年轻的小秃驴。
并不是平常出面接见贵人们的那位老秃驴。
“一个和尚罢了,再妙也是不能动凡心的。”他话一出口,就难免沾了酸味。
南宴稀奇的看着他:“殿下这是吃醋了?”
“我才没有。”
司予白拒不承认。
“一个和尚罢了,我有什么可吃醋的。”他口不对心,别扭的说道。
“殿下没吃醋我就放心了。”
南宴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故意道:“我还担心殿下会吃醋,阻挡我去拜访定安寺住持呢。”
“好好的,你拜访他做什么?”司予白一下子就急了。
南宴随意道:“交流佛法啊。”
司予白瞬间就反应过来,他是被打趣了。
他不满的哼了声,扭头就走。
刚走了两步,又没骨气的掉头回来:“我饿了,咱们吃饭吧。”
“好。”
南宴很是大声的笑了一阵。
她道:“我让人摆饭。”
趁着丫鬟们摆饭的功夫,南宴跟司予白各自洗漱了一番。
南宴还换了一身家常的宽松衣服。
等在桌前坐下后,才忽地想起来安郡王。
她执着筷子,夹菜的同时问:“安郡王呢?”
“回姑娘,在偏房里头呢。婢子已经给他拿了南族男宠守则,让他先抄写并背诵,等着您的安排。”焦耳站出来道。
自打知道安郡王是个表里不一、想脚踏两条船的男人,她就不再喜欢了。
何况,现在的安郡王还是她家姑娘的男宠了,她就更不能肖想了。
“南族还有男宠守则这玩意儿呢?”
南宴讶异的挑眉:“你从哪搞来的这东西。”
“是婢子被送来您身边之前,大长老让婢子带着的呀。”焦耳老实道。
南宴嘴角微抽,正准备说什么,脸色突然很难看起来。
她撂下筷子,冷声道:“菜里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