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白心里不怎么愿意把手机给江鉴之, 他认为跟戚瑞山说话,会污了江教授的耳朵。
江教授态度难得强硬,且拿了手机后还不让戚白听, 起身去了旁边。
两分钟后,江鉴之回来, 把手机还给戚白时通话已经结束。
为戚瑞山那种人渣生气不值得, 戚白从最初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冰凉下火的果汁喝得只剩下杯底。
江鉴之在他身边坐下,说戚瑞山的公司经营可能出了问题。
戚瑞山是建筑设计师, 入行以来从一个设计师助理到前两年自己脱离公司出来单干,出门人都得喊他一声戚总。
戚白哼笑一声:“他要破产了, 我一定找个能放烟花爆竹的地方好好庆祝。”
戚瑞山突然有钱另买一套别墅时, 戚白就怀疑对方的钱财来路不正——
刚还完上一套的房贷, 怎么又有钱买别墅了?
但戚白对戚瑞山一家的事并不感兴趣,戚瑞山嫌命太长要作死, 他喜闻乐见。
江鉴之观察着他的表情,忽然开口:“不生我气了?”
戚白睨他一眼, 和戚瑞山比起来, 江鉴之方才忙于和他撇清关系的行为都让人气不起来了。
那句和未婚夫吵架, 只是心里不爽随口一说而已。
而且现在知道戚瑞山资金出了问题,他心里舒服多了。
见戚白浑不在意表示没生气后, 江鉴之微不可察松了口气。
***
不知道江鉴之当时跟戚瑞山说了些什么,之后戚瑞山没再找过戚白,戚白从不关注夏城戚家的事,只是某次听陈少角提起, 戚瑞山在四处向亲戚朋友借钱, 都借到他们家来了。
戚白闻言, 立马买了块小蛋糕回来庆祝。
寒暑假向来是培训学校补习班最忙的时候,戚白的画室也迎来一年当中最忙的时候,最近变成他没空回悦澜府吃饭,几乎整天都泡在画室。
期间Erisc联系过戚白一次,让他参加国外某个画展,拿不拿奖倒是其次,在其他人面前混个脸熟才是正事。
Erisc和同伴合伙开的那家画廊,如今都挂着戚白两幅画。
去年戚白获得艾洛夫奖,让国内外不少人注意到了他这位年轻画家,可近一年他都没什么产出,难免让人失望。
Erisc和年教授的想法一致,都认为戚白守着他那小画室有些浪费他的才华,期望他有更好的发展。
戚白对此可有可无,他没觉得画室有什么不好。
盛夏蝉鸣未弱,沁甜的冰镇西瓜伴着暑气,迎来了江教授二十七岁生日。
在外出差的江母江父提前打来电话祝贺,问江鉴之打算怎么庆祝。
开着空调温度适宜的书房内,江教授摘下眼镜,淡声说没什么计划。
江母闻言叹气:“小白不过生日,你也没计划。”
“你们两人出去约会看电影也好呀。”
江鉴之握着钢笔的手一顿,出墨顺畅的笔尖在纸上留下一个略深的小圆点。
江鉴之也是上次去承溪镇开房时看见戚白身份证,才知道戚白的生日和他挨着,戚白就比他晚九天。
确切的说,是三年零九天。
二十楼,戚白也在跟姜意讨论同一个话题。
戚白咬着冒着凉气的冰棍,兴趣寥寥:
“又老了一岁,这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吗?”
自从白桑和戚瑞山离婚后,戚白就没怎么过生日了,倒不是在生日这天发生了什么事让他有心理阴影,单纯只是不喜欢。
开始时是不想看戚瑞山和薄英英虚情假意,后面便是没兴趣。
反正过与不过,日子都照样过。
姜意‘呸’了一声:“你才二十几岁,老什么老。”
戚白在沙发上瘫成一条:“反正一个意思。”
在生日这个问题上,戚白和江鉴之的观点难得一致,认为不需要所谓的仪式感。
姜意拿他没办法:“好歹大家一起吃个饭?吃顿好的。”
戚白就笑:“都什么年代了,想吃顿好的还用等过生日?”
姜意:“……”
行叭。
在姜总被自己噎死之前,戚白体贴的换了个话题:
“我下个月接房。”
姜意意外:“你们小区不是说今年底交付?”
戚白:“开发商进度快,提前了几个月。”
接房后装修带通风,最晚明年三月份,戚白就能住进属于自己的房子。
戚白买的小区位置虽然不偏,但离悦澜府还是有段距离。
他决定在搬家之前,跟楼下的人掰扯清楚。
南枫市说小不小,他和江鉴之的社交圈重合点只有姜意郁钦川两人,工作环境不同,只要不刻意约见,两人碰上的机率小得可怜。
结束视频通话后,戚白一翻身,从茶几下的抽屉中拿出他给江鉴之准备的生日礼物。
戚白自己是不过生日,但江鉴之这一年帮他良多,不管从哪方面看,他都得表示表示。
打开长方形黑色礼盒,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支深灰色钢笔,是戚□□挑细选多番对比下,觉得最符合江教授气质的礼物。
现在是晚上九点,再过三个小时,时针晃过十二点就是江鉴之二十七岁的生日。
江教授最近一段时间都很忙,戚白不确定明天什么时候能见到人,略一思索,给江鉴之发了条消息。
【齐白石分白】:江教授,睡了吗?
【江姓老古板】:没。
在得知自己对江鉴之有好感后,戚白有事没事就给江鉴之换备注,一会儿是大名‘江鉴之’,一会儿是‘江教授’,最近几天变成了‘江姓老古板’。
江教授惜字如金,戚白也不拖泥带水,从沙发上爬起来拿着东西就往楼下走。
出门前,戚白几步倒退回来,对着玄关处的全身镜扒拉了一下躺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整理了一下衣服。
像是早就知道戚白要来似的,戚白按门铃的手刚抬起来,门就被从里面打开。
戚白反应很快,在开门的一瞬间,立马把东西藏在身后。
进门,换鞋,再把原本的鞋子摆正——
没错,这么久了,戚白终于知道把换下来的鞋端端正正地放到江教授鞋的旁边了。
可喜可贺。
江鉴之垂眸看着他遮遮掩掩的别扭动作,出声问:
“带了什么?”
“你猜?”戚白直起身,眼里的狡黠一闪而过:“猜对有奖。”
江鉴之神色微动:“送我的钢笔?”
戚白:“???”
戚白:“……”
此时此刻,戚白也怀疑江教授挺拔鼻梁上戴的不是近视眼镜,而是透视镜。
戚白一脸木然看江鉴之,一猜就中,不但没有惊喜感,也没成就感……
瞧见戚白表情不对,江鉴之顿了顿,轻咳一声改口:“项链?”
戚白维持现有的表情不变,一脸麻木。
有时候,智商太高也很扫兴!
“抱歉。”见戚白这副一动不动的模样,江鉴之极轻地笑了一声:
“其实开门时我看见了,包装盒上写着钢笔。”
戚白:“……?”
戚白拿出藏在背后的东西,仔细一看,就见质感上乘的礼盒底部,的确写着一个字体飘逸的‘pen’。
马失前蹄,没想到江鉴之戴着眼镜眼神还这么好,戚白把东西往他怀里一塞:
“考试作弊,江教授你奖励没了。”
作弊的江教授让戚白进屋,问他现在能不能打开。
戚白随手一挥:“送你的生日礼物,自然是你想什么时候开都行。”
戚白在沙发上坐下,却侧眼留意江鉴之的反应。
不算之前那一幅画的话,这是戚白第一次给喜欢的人送礼物。
还是生日礼物。
他面上端得云淡风轻,心里还是有些担心江鉴之不喜欢。
为了保险,戚白买的是江鉴之现在用的牌子,江教授把极简奢侈风贯彻到底,一支钢笔抵得上他大半年的生活费。
这牌子基础款倒是便宜,但戚白觉得基础款配不上江教授,从头到尾就没考虑过。
戚白买的这一款有很多种颜色,他挑来选去,选了支最低调沉稳的深灰,特别衬江教授。
江鉴之从丝绒礼盒中拿出钢笔看了看,最后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往书房走。
看着他的背影,还在等他反馈的戚白:“……?”
几个意思?
这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戚白没忍住起身,跟在江鉴之身后进了书房,就见对方连笔带盒一起放进了抽屉。
看起来没打算使用。
戚白眉头下意识拧起,故作平静:
“要是不喜欢可以退。”
江鉴之摇头:“不用,喜欢的。”
戚白有点不痛快,心想喜欢你这个态度?还没等他问出口,余光却瞧见了一样略眼熟的东西——
他看见了江鉴之贴在电脑支架上的便利贴。
戚白稍一回想,就想起这是重装厨房时,自己随手画的‘温馨提示’。
没想到还能看见这玩意儿,戚白注意力瞬间被转移,有些诧异看江鉴之:
“这东西你还留着呢?”
戚白本能手欠想扯下来看看,结果轻轻扯了一下,没扯动。
戚白:“?”
这粘性……
戚白眉梢微挑,刚想用力,江鉴之抬手制止他:“我用胶水粘的。”
硬拽只会把纸张拽坏。
戚白闻言一怔:“胶水?”
江教授点头看他:“强力胶。”
戚白愣了愣,低头看了看那张小小的便利贴,上面那只憨态可掬的小猫咪其实和江教授稍显沉闷严肃的书房风格一点都不搭,但是……
早该被丢进垃圾桶的东西被这人留了下来不说,还好好地贴在书房这么显眼的位置,还用强力胶粘着以免掉落。
如此珍重,很难让人不想歪。
戚白视线从便利贴上缓缓上移,最后落在江鉴之那张男女老少通吃的脸上,心弦忽地一动,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
江教授,似乎好像也许大概……没那么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