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进来一个身影，慢条斯理地站在洗手台边洗手，他穿的黑色背心，侧脸也棱角分明，手臂也结实有力。
顾锦芝蹙眉靠在墙边，关掉手机瞥了一眼。是那个练习生，顾锦芝稍微对他有点印象。
既然来人了，顾锦芝也没好意思继续躲在洗手间偷偷聊天了，毕竟这不符合他在外人面前的人设，他还是有点好面子的。
顾锦芝收起手机，也去另一个洗手台边洗了洗手顺便拍了拍脸，喝酒有点上头，看着很不严肃。
就在他擦完手转身要离开之时，那个人才开口：“总经理，很抱歉上次没认出你。”他声音低低的，可能是喝了酒所以有些性感。
顾锦芝都快忘了上次被撞到的场景了，也不知道现在提这个干什么，这么想得罪他？
“嗯。”他懒懒地应声，没有继续交谈的兴趣，他心里只想着马上下班了。
最tm烦应酬了。
顾锦芝回到包厢，果然已经近了尾声，他们让他讲两句。严漾也随后跟着进来，站在顾锦芝身后。
“那就各回各家吧，好吗？”顾锦芝环顾四周，双手撑在桌面上强迫地问道。
众人哪有不听的，不一会儿，一堆人闹哄哄的就出了酒吧，有比较有包袱的练习生还戴上了口罩。
怎么回去这是一个问题，大家都或多或少喝了点酒，酒驾可不行。
当然这都是下面的人对顾锦芝的担心，其他练习生什么的随便打几个车回宿舍也就差不多了。
几个小领导可不敢让顾锦芝心烦，都站在顾锦芝身边表现，你一句我一句说道：“不然叫个代驾司机吧，就是要等一会儿。”
此时，严漾暗处站出来，不卑不亢地道：“我刚刚没喝酒，如果需要的话可以送总经理。”
这种时候，他站出来也没毛病，其他练习生都在心里感叹还是人家高明，在这等着。
顾锦芝摇了摇手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不用管我，我早叫了家里的司机过来开车。”
又毫不顾及耸耸肩道：“我也不敢相信别人，别把我车刮坏了。”
他其实说这话没有针对严漾，顾锦芝说话风格就这样，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他是真的心疼他的车。
这也是圈子里有关于他风评不怎么好的原因。
不少人暗地里骂他傻缺，偏偏还不敢说出来，万一被透露到顾家耳里，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讨厌他，又怕他。
严漾神情僵了僵，但他一直没太多表情，也就看不出来，只是有些深邃地多看了顾锦芝两眼。
“行了，那我走了。”顾锦芝摆摆手，也没打算回家，今天可把他累坏了，他打算去附近一家五星级酒店开个房，再找个盲人按摩师按按。
总之，他完全不理解他们七嘴八舌地在替他想什么。他这么有钱，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的。
顾锦芝是个gay，当然不喜欢男人碰他，所以叫的是一个从业多年的女按摩师，力道很好。
他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想到刚刚被打断了，于是又想找amour聊聊天，但是还没摸到手机，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
是他那个哥打过来的。
“哥？怎么了？”顾锦芝舒服地闭着眼问，他都这么努力上班了，累成死牛，他哥总没话说了吧。
“你今晚不回家了？”顾起问他。
“不回了，太累了，我按个摩就随便找个地方睡了。”不然他家离公司通勤还不短，明天又要苦巴巴地早起上班。
“嗯，感觉怎么样？”顾起坐在书房加班，眼睛没离开过电脑。
“就那样呗，不过上班环境还是不错的，至少美人让人赏心悦目。”
顾起手顿了顿，又不厌其烦地警告道：“不要和他们乱搞什么关系，家里接受你的性取向，但是不会接受你把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带回家。”
这种话顾锦芝耳朵都听起茧子了：“哥你看我就这么不靠谱？我又不是色鬼。”
虽然他外表看上去像是很会玩的样子。
顾起当然不是怕顾锦芝管不住下半身，他永远不会担心这个，他就是怕顾锦芝头脑简单。
“你也老大不小了，哥给你组个局，多认识认识些人。”顾起还是不放心，所以干脆打算亲自给顾锦芝介绍。
不说别的，能入顾起的眼的，家世长相都不会差，他也会考虑外界风评，花心的都不要。
当然，要找到能媲美他们家庭的还是有难度的，但是只满足让弟弟快乐无忧，门槛也不用那么高。
“别别别！”顾锦芝皱起脸，也不敢说他现在已经不是单身了，顾起肯定更不满网络上的什么牛鬼蛇神，连徐洲都老嘲笑他，但他现在就蛮满意这种神秘的感情状态。
“哥你知道他们心里并不认可我。”顾锦芝缓缓道，他其实不傻，只是不愿意改变自己。
他当然知道，有曾经在大学时疯狂追求他的所谓优质男生，其实背地里其实说他太难搞了，品味低俗张扬。要不是出生在顾家，肯定不敢这么嚣张，老早就被玩不知道多少遍了。
他们痴迷于顾锦芝的脸，畏惧向往于他的家世，愤怒于无法强制压迫他，在发现自己没被看上后又恼羞成怒。
所以顾锦芝格外厌恶于对他献身的人，他觉得很脏。
如果能遇到灵魂契合的人，他甚至愿意柏拉图，顾锦芝不是传统印象中的那种享乐的gay。
虽然他生活中是享乐主义。
当然顾锦芝不是吃素的，后来他火气冲冲地把那男的鼻骨打断了，据说后面伤势太严重而不得已去整容了。本来就长得不入顾锦芝的眼，后面更是变成了丑逼。
顾起一时也没话了，他作为顾锦芝的哥哥，当然知道他的好。但是也明白在恋爱关系中，顾锦芝这种人真的是个刺头，现在真正符合他取向的好男人简直罕见。
甚至顾起本人，都不确定自己如果谈对象的话，会不会成为他弟弟眼中那种渣男。他是个工作狂，不太顾家。
“好吧，那就先挂了。”其实单着也没什么不好，顾家当然能养他一辈子。
顾锦芝心里松了口气，吐槽道他这啰里吧嗦的老哥终于挂电话了。
等他再去找amour的时候，发了好几条信息过去却石沉大海。
顾锦芝：？？？老哥你在干啥？
如果是在之前，他肯定又要疯狂打电话过去了，会想对方是不是故意的，开始生气。但也知道amour不会因为被打扰而生气，这也是他没有对amour输出过的原因。
毕竟完全没有理由。
但是现在，他大致了解了对面的作息表。现在马上十二点，对方肯定是睡得正香！
顾锦芝不理解，他认识的成年人里少见睡这么早的，1十二点算什么熬夜，夜生活不是刚刚开始吗？amour完全是个奇葩。
带着点气，顾锦芝给了按摩师几百小费让她离开了。
本来安安静静的按摩师在收到钱之后，连忙对他展开笑颜，客客气气地关门离开了。
顾锦芝躺好努努嘴，习以为常。心想，amour知道他这么有钱吗？要是明天他给对方透个底，那人会不会从此晚上觉也不睡，专门守着手机陪他聊天！
想着想着，顾锦芝开始乐了，神气起来，好像已经可以对对方指手画脚，而amour跪在他脚边像个小媳妇一样乖巧，不复清冷。当然也只是想想，现实中，被客观忽视的顾锦芝只能叹气自己刷手机玩游戏。
*
高三年级的时间非常紧张，距离第一次模考时间也没剩几天。
林栩晚上去兼职，白天也忙着复习。不过还好，他已经大致掌握了高中知识体系了，复习起来其实也很轻松。但凡是已经复习到的知识点，对他来讲就没有难题这种说法。
在现实世界，林栩可是当年被全校同学仰望的学神。明明可以保送京大，但还是选择高考，最后也是当之无愧的全省状元。
他不知道的后来，老师们依旧拿他给每一届高三同学做榜样，甚至学校论坛也始终有关于他的专门楼。
忠实的粉丝整理了他从小学开始的各种奖项和照片，除了成绩之外，更为津津乐道的是这位学神还是个大帅哥。
后面他出国了，又去了研究所，就没有他的消息了。
他们猜测他是不是和同样优秀的女孩结婚生子了，总之觉得那会是一个更高层次的世界，没想过林栩直到猝死都还是单身。
现在在书里，林栩当然没有了那许多光环，其实他本人也不知道他原来有这些光环。
班里有和林栩一起值日情谊的男同学在放学时羡慕他：“你和岳珊坐在一起，实在太幸福了，她可以帮你解惑答疑。”
林栩没有解释，只是点头：“嗯。”
“兄弟，我跟你讲，咱班同学都不知道，其实岳珊家里是从政的，很牛逼的。我上次不小心看到过她爸，是出现在地方新闻上的人物。”男生凑近他身边讲。
林栩继续点头：“嗯。”
“哎？你不心动吗？我看你长得这么帅，可以去撩她啊，万一成了攀上个好岳父，以后就能少奋斗二十年。要不是我黑的跟煤球一样，我就上了。”男生嬉皮笑脸地道，又有些惆怅。
其实他们男生那边不太喜欢小白脸，但偏偏林栩不是那种爱装的小白脸，所以他们都对他没意见。
林栩听不惯这些话：“你这种说法毫不负责。”难得冷冰冰地回了一句，也不想开玩笑。
那男生没想到林栩居然还挺正直，一时不好再嬉皮笑脸了。
这时，恰巧岳珊回来拿东西，竟听到了。
她不善地看着那男生：“希望你以后不要在班里乱说。”她的背景没人知道，也是因为不想影响父亲的仕途，将她的作风与家里联系起来。
对于林栩，她只是抿抿唇，没说什么，拿完东西扭头就走。
林栩不太在意。
他已经攒够钱了，从此晚上不用熬夜，快速做完值日就一门心思去商场把那双鞋买回来。
鞋码他已经问过顾锦芝了，毕竟林栩也不是懂得拐弯抹角给惊喜的人，就直接问的，如果好穿当然就更好了。顾锦芝不喜欢这个问题他也想过，对方怎么处理是对方的权力，他心意到了就好。
他只想表示，顾锦芝愿意毫不犹豫地买手表赠他这个网恋对象的真诚，是会有回应的。
买了礼盒包装好寄出的那一刻，其实林栩心里也莫名有些紧张，手心居然有点出汗。
他第一次给所谓对象身份的人送礼物，那边的地址他也挺熟。
现实世界中，他家也在那个小区，没想到书里地名没怎么改。于是有了些真实感，顾锦芝日常经过的地方他说不定也经过过，吃过的东西他说不定也吃过。
如果世界重叠，他们说不定还会擦肩而过。林栩便想，那希望他是张扬笑着而过，而不是颓废沮丧走过。
以前他未必会扭头关注，但是现在，他也许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