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一会儿, 盛嘉楠瞥一眼江驰,想让他说些什么。但一看江驰那悠哉的样子,盛嘉楠就知道他并不打算开口。
最近碰到这种介绍关系的情况,江驰几乎全都推给了他。
想了想, 盛嘉楠解释道:“我和江驰原本准备这两天告诉您的。”
“准备这两天告诉?”江爷爷哼唧一声, “合着都一个月了,这两天总算想起告诉我了。”
他粗略一算:“你们元旦左右在一起的?”
“……嗯。”盛嘉楠说, “我们是想当面告诉您, 所以电话里没说。”
江爷爷哼一声, 没吃他这一套。过一会儿, 摇摇头,拿手比划了一下:“你们这么小的时候,说最喜欢爷爷,爷爷比爸爸妈妈好, 长大以后要第一个孝顺爷爷。”
“都是说说的。”江爷爷一副看透了的表情,边说边往外走。
盛嘉楠:“……”
盛嘉楠看江驰,无声询问:怎么办?
江驰耸了耸肩。
谁知道,老头越来越傲娇了。
-
见盛嘉楠和江驰吃完早餐走出来,江爷爷摆摆手, 拒绝听解释, 让他们俩闲着就把坦克带出去遛遛。于是他就顺理成章和米爷爷一块窝到书房喝茶聊天去了。
一楼大厅只剩下米乐开着电视, 独自窝在沙发。
他看了眼茶几上的按摩仪,拿起来就想丢进垃圾桶, 转念一想又忍了下来, 往沙发上一丢。
米乐父母忙于事业, 所以他从小是被保姆带着长大的, 曾经为了获得父母的关注, 一度使用过许多小伎俩,好的坏的都有。
诸如考好成绩,只为获得父母一句夸奖。也有故意和朋友在外面玩通宵,夜不归宿,只为引来父母的关心。
但次数一多,父母没有那么多精力管他,就随他去了。对他的要求,也仅剩别惹大祸就行,其余就不再管他。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米乐就开始多交朋友,只要交足够多的朋友,他就不会孤单。
反正他有钱,只要对朋友足够大方,就可以交到很多朋友。
他起初是这么认为的。直到得知那些所谓的朋友,表面把他捧得高高在上,实则在背地里骂他,骗他钱,甚至巴不得他出点事才好。
可他们明明是朋友啊,明明他经常请他们吃饭、喝酒,可最后,他反而成了他们最看不惯的人。
不过米乐觉得,好像也无所谓?反正人的关系本来就很脆弱,最想要陷害你、嫉妒你的,往往都是身边的人。
谁又能和谁成为真正为彼此着想的好朋友呢?
没有。
以至于在大家讨论盛嘉楠和江驰这两个人时,他说了几句风凉话。而他那帮狐朋狗友向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第一时间就是怂恿他。
无所谓,玩玩就玩玩呗。米乐想,反正他就当给自己找乐子了。
这时手机响了几下,米乐回过神,掏出来看。
【傻狗:米少,怎么最近不见你人?】
米乐顿了两秒,打字——
【米乐:在江驰爷爷家】
【傻狗:[好色]盛嘉楠和江驰在吗?】
【米乐:废话,他们不在我来干什么】
【傻狗:怎么样啊?有没有打入内部,跟他们交上朋友】
【米乐:嗯,刚一起吃完早饭】
【傻狗:真的?江驰这人挺难搞的,你怎么搞定他的?】
【米乐:我爷爷跟他爷爷关系好】
【傻狗:你不会真能把他们拆散吧?】
【米乐:怎么?】
【傻狗:没,他们十多年了,要是你真能把他们分开,那你就牛逼坏了,我必须得去群里替你好好宣扬宣扬你的丰功伟绩啊[憨笑]】
看到这,米乐完全没了回复的兴致,将手机随意往沙发上一丢,忽然想起这两天看到的画面。
江驰给盛嘉楠剥虾,盛嘉楠给他喂吃的,两人同喝一杯水,同吃一块糕,有说有笑,形影不离。
虽然他还是不愿意相信他们的关系真的可以如表面看起来那么好,毫无嫌隙。但又不得不承认,这么亲密无间,无法融下他人的关系,令他有一点羡慕。
他羡慕盛嘉楠,遇到了可以那么尽心尽力照顾他,全心全意对他好的人。他这辈子都没有碰到过一个。
不过,虽然面上他确实很羡慕江驰对盛嘉楠的好。
但他更羡慕江驰,毕竟像盛嘉楠性格脾气这么好,这么包容的人,应该跟谁都合得来。
如果小时候是他早一点遇见盛嘉楠,和盛嘉楠在一起玩,像盛嘉楠这么好的性格,他们未必就不能成为好朋友。
-
遛完坦克,回去的路上,江驰偏头看盛嘉楠。
他正拿着吸管式的保温杯在喝水,粉嫩的嘴唇微嘟,咬着吸管。这幅样子看起来和小时候无异。
小时候的盛嘉楠也总爱抱着一个圆嘟嘟的胖杯子。每次一渴就拧开杯盖,垂着长长的睫毛,小嘴嘟嘟地咬着吸管喝水,那副样子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因为太可爱,小嘉楠非常讨大人喜欢,因此经常有大人骗江驰,要趁他晚上睡着去偷小嘉楠。所以那一阵子,小江驰每天晚上睡觉都要紧紧抱着小嘉楠。生怕他被人偷走。
抱着抱着倒是抱睡习惯了。
察觉到江驰的目光,盛嘉楠眼睛一撇,看过去。
微微一顿,他将水杯递过去:“要喝吗?”
江驰垂眸一扫,就着他手,喝了两口。
喝完水,江驰想起什么,嘴角微微一勾:“腿还疼吗?”
盛嘉楠一顿,瞥开眼。过了须臾,抿着吸管,摇摇头:“不疼。”
只是磨红了一点,当时有点疼,睡了一觉就没什么感觉了。
江驰看着他,眉梢极浅地挑了一下,笑道:“盛楠楠,你说你怎么这么娇,还什么都没做呢。”
这条路上难免有年龄大的老人,应盛嘉楠的要求,一路上江驰都没对他做什么亲密的举动,所以只能过过嘴瘾。
“要真做了怎么办?”江驰说。
盛嘉楠睨他一眼,不说话。
“哎,盛楠楠。”江驰走到他前侧,面向他,倒退着往后走。“房子通完风了,你到底什么时候跟我搬进去啊?”
盛嘉楠:“……过段时间再说吧。”
“什么过段时间再说。”江驰没被他敷衍过去,一把揽住他,不让他走。
“你怕什么?”江驰笑了,“难不成搬进去了我还能逼你怎么样不成?
盛嘉楠抬眼觑他。
“快说。”江驰挡在他面前,搂着他,“什么时候搬?”
见两个小主人在谈情说爱,坦克非常懂事,没去打扰,乖巧地坐在一旁等。
“有人来了,你先松开我。”盛嘉楠说。
“怕什么。”江驰说,“大不了说我们是亲兄弟,哥哥抱抱弟弟怎么了?”
这时一个中年男人从他们身旁经过,他古怪地看了他们一眼,连路都顾不上看,一步三回头,看起来真的对他们的关系很好奇。
见他看得不舍得走,江驰主动说:“……这是我双胞胎弟弟。”
“双胞胎啊。”那人恍悟般点点头,笑道,“怪不得长这么像。”
盛嘉楠:“……”
见中年男人离去,江驰一把抱住盛嘉楠,将脸埋到他领口的衣服里,一个劲地笑。
“听到没,别人都说我们长得像。”江驰闷着笑,说,“还不叫哥哥。”
“……哥哥。”盛嘉楠难得配合地喊一声,提醒道,“兄弟是不能谈恋爱的。”
江驰闻言抬起头,对上盛嘉楠的眼睛,微挑了下眉:“兄弟怎么不能谈恋爱?”
他一只手掐着盛嘉楠的下颌,将他的嘴唇嘟起,凑过去亲一下:“我偏要谈。”
再亲一下,边亲边说:“盛楠楠,再喊一声。”
这时手中坦克的绳子突然挣了下。
“江驰。”紧跟着两人就听到了江爷爷的声音
江驰扭过头,就见江爷爷吹胡子瞪眼睛地瞪着他,脸上还带着明显的臊意,像是在用眼神谴责他的恬不知耻。
“大白天的。”江爷爷说,“你注意点影响,遛个狗遛了大半天不见人。”
江爷爷说着叫走坦克,而后头也不回地说:“楠崽,他从小就没脸没皮的,你管管他。”
走出去几步,江爷爷还忍不住碎碎念:“这厚脸皮,我们家从来没出过,也不知道随谁。”
-
江爷爷牵着坦克到家门口时,米爷爷正在门口等他:“怎么就你一个人,那两个孩子呢?”
“后面。”江爷爷说。
米爷爷若有所思地看了江爷爷一眼,沉默一会儿后,问:“老江,你对他们谈恋爱真没什么想法?”
“要有什么想法。”江爷爷边给坦克喂肉,逗它玩,边说,“你有什么想法,也得看你管不管得了。”
“有些事,你越管,通常都是小辈不开心,你也不开心,弄得一家人都不开心。”江爷爷说,“老米啊,人还是要想开点,你说我们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一把年纪了,还去管这帮小的做什么干嘛。只要他们不惹祸,管不了的事,我们就少管点。过几年,眼睛一闭,你说你瞎操心有什么用。儿孙自有儿孙福,不管儿孙我享福。”
-
在江家住了两天,米爷爷就准备回去了。
最近江驰在,江爷爷乐得轻松,将遛坦克的活全交给了他。
临走前,米乐趁江驰去遛坦克的一会儿功夫里,找到了在院子里看书的盛嘉楠。
“我来跟你道个别。”米乐说。
“一路顺风。”盛嘉楠礼貌地说。
米乐笑了:“你知道想跟你说句话有多不容易吗?你和江驰真的二十四小时都不分开啊?”
微微一顿,他又道:“说真的,你们这样谈恋爱不会腻吗?”
盛嘉楠略微思忖,才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可能习惯了。”
米乐看了他一会儿,笑道:“你知道吗?我听我妈说,我小时候特别喜欢你,经常去找你玩,不过江驰不让,还把我打了一顿。”
“……听江阿姨提过。”盛嘉楠说。
米乐有些意外,笑了。须臾过后,他说:“看来我小时候眼光就挺好。”
盛嘉楠没说话。
米乐看着他,过了两秒,说:“盛嘉楠,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身上有种特别的魔力,让人很喜欢和你相处,很想跟你交朋友。”
不用害怕受到伤害和攻击,十分有安全感。
“……没有。”盛嘉楠说。
但确实从小到大有很多人想跟他做朋友,只不过都被江驰扼杀在了摇篮里。
“那我现在告诉你了。”米乐说,“可惜,我好像晚了一步。”
说罢他笑了下,半真半假道:“哎,如果以后你和江驰分手,可以考虑一下我吗?”
微微一顿,米乐说:“做朋友或者男朋友都行,虽然我以前没喜欢过男生,但如果是你,我还挺愿意为你尝试的。”
为表诚意,他笑着说:“你做1还是我做1,都行。”
盛嘉楠:“……”
正在这时,旁边突然窜出一道影子,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米乐就被飞扑而来的坦克一屁股撞到了地上。
一瞬间,屁股疼得像是裂成了两半。米乐顿时抽了口气,他侧身捂着屁股,想爬起来。然而坦克就不依不饶地压在他身前,一只爪子摁在他胸前,死活不让他起来。
直到江驰高个长腿地走到他身边,坦克才把爪子放下来,像是等候他的命令。从米乐仰视的角度看去,这会儿江驰的压迫感十足。他都怀疑江驰想一脚踩下来,把他踩死。
江驰的犀利,真的是肉眼可见。米乐这会儿才明白他那帮狐朋狗友所说的“但凡是个正常人,大概都没什么胆量去江驰面前招惹盛嘉楠”。可偏偏他们要怂恿他来招惹。
“江驰。”盛嘉楠喊了一声。
江驰闻声侧过头,朝盛嘉楠无辜地耸了耸肩:“不是我干的,是坦克,不信你问它。我又拉不住它。”
米乐:“……”
米乐脑子里忽然冒出来一个词。
以柔克刚。
盛嘉楠的柔刚好可以克制江驰的刚强。这会儿米乐忽然有点觉得,他们还真有那么点命中注定的适配度。
这时江爷爷和米爷爷一块走了出来。
“坦克。”听见江爷爷严肃地一喊,坦克立马从米乐身上爬了起来,奔过去。
江爷爷瞪了一眼江驰,拎起坦克的狗耳朵教训:“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谁让你去扑客人的?今天扣你一半伙食。再有下次,罚你一天不准吃饭。”
坦克满脸委屈,“嗷呜嗷呜”地在那认错。
米乐捂着摔麻了的屁股站起来,瞥一眼江驰,从他身旁走过去,就听见他压着嗓门说:“这只是警告。”
米乐脚步一顿,而后继续往外走。他现在顾不上其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嘶——屁股真痛。
他真怀疑他屁股是不是裂缝了,“嘶啦嘶啦”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