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不种了,但菜园子可不能荒废,老谭太太正跟谭叙在园子里播种、浇水,听见大门响,见谭笑拎着一个空篮子气鼓鼓地回来了,她忙从园子里出来,站在谭笑外边的窗户往里面瞅几眼,大孙女一张小脸冒着黑气,胸脯子也呼哧呼哧的,这是咋的啦?
“笑笑,你咋的啦?不是说去挖婆婆丁吗,咋回来啦?老李家那孩子没跟你去吗?”
叫了半天,谭笑没搭言,倒是翻身后脑勺冲上,留给她奶一个毛茸茸的头顶。老谭太太,心里咯噔一下子,看来真有事啊。
“小叙,你在家看家,奶出去一趟。”撂下话,老太太拄着拐棍就直奔李娟家而去。
问清事情的始末,六十岁的老太太脸色比谭笑的还难看。眼睛里带着凶光,恨不得把张鸭蛋给撕成碎片。
“这个狗娘养的,敢在背后嚼我二媳妇的舌根子,真她奶奶的是活腻歪了。”
“老谭老婶儿,你消消气、消消气啊!老张家那些人你又不是知道,除了张秀芝就没有一个好东西,一窝子的惹事精,无风都能折腾起三尺浪,你跟这样的人家生气不值当啊!你说王佩两口子又不在家,你要是气出来个好歹,俩孩子可咋整?笑笑就是明白这个道理才没出去找张鸭蛋讨说法的,你老也消消气吧。”
老谭太太在李娟她妈焦急的声音中越走越远,那双小脚,捯饬的飞快,像是装了两只风火轮,李娟她妈转身看向自己闺女,咬牙切齿。
“谁让你多嘴啦?你个缺心眼的玩意儿!人家谭笑自己都不说……”
老谭太太很生气,简直要气炸肺了,本想着就要跑到张鸭蛋家把那个臭不要脸的女人臭骂一顿,一半的路没到,又折了回来了,张鸭蛋长的大她不怕,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打自己,可儿子、媳妇不在家,现在倒是出了气,以后咋整?
老张家一家子都没有一个好东西,心眼子多的要死还都长歪了,要是把人惹急了,隔三差五给自己家找点麻烦就糟了。
把这些事情在脑子里捋一遍,老太太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往家返,还没到自家大门口,就瞅见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孙子、孙女四处张望,看见她,一溜烟地往跟前跑。
谭笑是又急又悔,一想到奶奶有可能跟人打起来,就恨不得抽自己俩嘴巴,让你心里装不了事!
拉住她奶的手,上上下下看,见没事,才问:“奶你干啥去啦?咋这么老长时间没回来呢?”
老谭太太一张黑脸此时已经是阴转多云,骇人的眼睛在对上孙女担忧的眼神时,变得温和了许多。
“没啥事,回家吧,不是想吃土豆酱吗,奶奶晚上给你们打。”
因为出了张鸭蛋这么一码事,谭笑一下子就没了精神,半个来月,在学校除了学习就是趴在桌子上睡觉,很少与人交流,对班里的事情更是漠不关心,连一年一度的朗诵比赛和作文比赛都懒得参加。
陆廷威倒是挺想让她参加,可架不住别的老师一听说谭笑弃赛举双手欢迎,谭笑的主动弃权,倒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正文 第279章不知道丑会传染吗
“你知道吗?听说谭笑这次不参加作文比赛和朗诵比赛。”
“听说了,真是大快人心。你说他家咋不早点出事了,要是早出事,她也就不会霸着第一名不放了。”
学校大门口,一群学生乌泱泱往出走,竟然有人在这里名目张胆地说这种话,谭笑差点没气炸肺了,循着说话声望过去,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初一女生正旁若无人地满嘴喷粪。
张鸭蛋那头蠢猪我惹不起,你我也惹不起吗?
谭笑把自行车停在一旁,几步就跑过去,打算叫住这个女生讨个说法。
她的动作挺快,可万万想不到还有比她更快的人,只见陈圆圆像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一手扯住那个女生的小辫子,一手“啪啪啪”三巴掌就扇了下去。
最怕世界突然安静,那画面太美,谭笑都有点不忍看了,心里头那点火气,也随着清脆的巴掌声,跑干净了。
“啊!你、你、凭什么打人呀!”被打的女生,过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捂着红肿的脸,怒视陈圆圆。
陈圆圆冷笑一声:“凭啥?就凭你满嘴喷粪,我就揍你!你刚才说啥来着?有种你把话再给我说一遍?”
女生眼里的怒意顿消,身子往后退了退,抽泣着为自己辩解:“我也没说啥呀,我说啥了呀,学习好就能随便欺负人了呀!”
“嘿,长得丑也就算了,嘴还挺硬啊!你是觉得我自己耳朵聋了?还是以为大家伙耳朵都聋了?是谁刚才说谭笑爸妈该早点出事的?你TM的敢对天发誓那话不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这一次,女生没敢再说话,毕竟刚才她说话的时候声音不小,学校大门口,听见的人指定不少,想否认也否认不了。
她不说话,可陈圆圆却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她的个子比女生高,因此抱着肩膀,用嫌弃的眼神把女生从头看到脚,完事嘴里发出“啧啧啧”的声音,“如果我没认错的话,你不就是二班那个丑的天上地下绝无仅有、黑丑黑丑跟蜂窝煤一样的范翠红吗?”
抬头瞄了一眼跟范翠红站在一起的女同学,“她磕碜成这样你咋还敢跟她一起玩呢?不知道近猪者蠢、近丑者更丑吗?你就是不怕学的跟她一样烂,难道也不知道丑会传染?长得好点起码以后能嫁出去,你要是再跟她混下去,也变成心眼子都黑透了的蜂窝煤,哪个男人敢要你!”
陈圆圆天生就是一张利嘴,随着年龄增大,这项技能越发的技艺纯熟,怼天怼地怼人玩,在她眼里那根本就不是个事。
事故发生地,总是有一群人围观,陈圆圆一番连疯带刺的话,引来一场哄然大笑。尤其是五班的同学,跳着脚起哄,范翠红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身子抖成筛糠,抱着膝盖失声痛哭。
“圆圆,走啦!”
谭笑真怕陈圆圆一使劲把人给怼死了,毕竟那人看上去已经是一副生无可恋不想了活的样子,得赶紧远离事发点。
听见谭笑叫她,陈圆圆收起吊儿郎当的样,眼睛一眯、杀气一放,高声说:“有胆子在人背后讲究人,就TM别怂的像个脓包!要是再让我听见谁说我们家笑笑的坏话,我弄不死她!”然后穿过人群,拍拍屁股走人。
几个人骑着车子走出好远,回头看校门口,还是围着一群人,估计范翠红还蹲在地上哭呢。
于敏伸手向陈圆圆竖起大拇指:“圆圆你真是太牛逼了!都快把我给吓傻了!”
“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我是谁!”剪了短发的陈圆圆愈发显得眼睛大了,听见于敏夸她,挺了挺胸脯,趾高气昂,像一个大获全胜载誉归来的女将军。
看她那个嘚瑟的样,谭笑就心情好的不得了,笑眯眯地问陈圆圆:“你手疼不疼”
前一秒还装的跟个女战士似的陈圆圆一秒变脸:“疼啊,疼死我啦,笑笑,你可得给我出伤残补助费。”
陈丹丹咯咯笑了两声,拆妹妹的台:“你一个打人的还要什么伤残补助费?就是要,也该是范翠红要吧,我看她那个样,受伤不浅啊”
尹娟摇了摇头:“不用,这年头眼泪就能换钱,我看她至少能哭一脸盆,够买膏药了。”
“哈哈,尹娟,没看出来呀,蔫坏蔫坏的。”
晚霞如锦、赤朱丹红,几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踏着春风,笑闹着,一路向东。
谭笑几周以来沉郁的心情,被陈圆圆给治愈了,哼着小曲往家走,离得远远的就瞅见自家房后好像围着一群人,再仔细辨认,绝对是她家,谭笑心里咯噔一下,车子也骑得飞起来。
还没靠近,就听见她奶奶颤抖的声音:“你们老张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老的老的不是物、小的小的不是人,见我儿子、媳妇不在家,就欺负我们老的老、小的小是吧?大家伙给评评理,你说有这么欺负人的吗?追着我孙子打,都到我家门口了还不放,你们想干啥?你们是土匪吗?”
一听说弟弟被打了,谭笑哐当一声把自行车丢在地上,扒开人群就挤了进来,人群中央,奶奶坐在地上哭天抹泪,谭叙堆在一旁抱着奶奶的胳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一身尘土。谭笑的眼神当时就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