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他沉吟着。那股让人全身心放松的清浅香气仿佛又涌了过来。他按了按太阳穴,下床。
玄七守在外面。
他让玄七把那老和尚叫来。他令他说出那小和尚的名字,然后把小和尚唤来。
他需要确认一件事。
但是,那小和尚已然不知所踪。
他勃然大怒,立刻下令通缉小和尚。
但是将近一个月过去,都没有抓住他。
却没有想到小和尚竟然躲在了嵩雎书院里。
尽管很不可思议,但是,似乎颜迟有一种能让他睡着的能力。她在他身边时,像绷着弦的大脑才得以完全放松下来。
但这让他有一种被人牵制、被人控制在手中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极为恼怒与痛恨。
他想杀掉她。
只有杀掉她才能消灭这种被人控制的感觉。
但他却又不能杀她,因为到目前为止,他没有找到其他方法可以治好他的怪症。
让她去照顾阿狸也是因为阿狸第一次见她就咬了她,他一时兴起的让阿狸折磨她的想法。
既然杀不了,那么就折磨她,至少折磨她能缓解这种令人恼怒的控制。
却没想到阿狸竟然这么喜欢她。他轻拂着阿狸的毛,面色晦暗不清。
突然,那熟悉的钝痛又升了起来,他紧抱着阿狸,痛苦地蜷曲在椅子上,手往旁边抓,像是要抓住什么,然而他只抓住了一手空气。他无力地垂下手,紧抓着案几,死死咬着唇,等待着那钝痛过去。
阿狸感受到了他的痛苦,一反之前恹恹的状态,抓着他,舔着他的脸,似在安抚他。仿佛是要被撕裂的钝痛终于过去时,陆致趴在案桌上,急促地喘息着。
陆致蹙起眉头,收回之前伸出去想要抓住什么的手。
他意识到对她产生了一种依赖,而他素来就极为厌恶这种对别人的依赖。
呼吸昀稳后,他把阿狸放开,打开奏折,重新批阅起来。
陆昀这边,一回到王府她就暗中派了她的人去找颜迟,最好一定要在七哥找到颜迟之前找到他。不然等七哥找到颜迟,她就保不住他的命了。如果她找到了颜迟,她就把他藏起来,等风头过了,让他换个身份再出来,如若不然,一直藏着他也行。
不过让她想不到的是,颜迟竟然是扮作女装逃出去的。怪不得七哥下令的时候说要男女样貌相似的全部抓来。
张贴的缉捕文书上也画了男女两个头像。
她看到画像上的颜迟时,还惊了一惊,颜迟扮作女装还挺像那么回事儿。长得是挺像女子的。
早晨时代替颜迟去照顾阿狸的那个丫鬟哭哭啼啼地诉说着自己受了多大的伤,她本就因为颜迟不见了而心烦,现在丫鬟又哭哭啼啼的,她就更加心烦,把丫鬟厉声斥出去后,她在屋子里心神不宁地等待,等待着颜迟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陆致这个人,如果一旦有人可以牵制他控制他甚至成为他的依赖,他的第一反应是要毁掉那个可以这么影响他的人,这也是他对女主一开始各种虐的原因,他其实是一个性格既复杂又矛盾的人,唉,下一章见。
第43章
翌日。
颜迟睡了一觉后,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她拍了拍头,从床上起来。
虽然风寒已经好了,但病后的虚弱感与无力感却让她走路时步子很虚,仿佛马上就要跌下去。
她撑着旁边的屏风, 歇了小会儿, 觉得自己没有那么虚了才朝外面走。丫鬟见她出来, 急忙道:“姑娘, 快些进去。”说着就来扶她。她被她扶进去,扶到椅子上。
“姑娘, 您现在吹不得风, 先不要出去,而且,少爷吩咐,您现在不能出去让别人瞧见了。”丫鬟说。
“江修……嗯, 你家少爷何在?”
“少爷他去了书院。”
颜迟默然,又问道:“那他何时会回来。”
“奴婢不知。”
“这样, 多谢你。”
“姑娘,您可要梳洗?”
颜迟点头。丫鬟立即端了梳洗用具来,“奴婢伺候姑娘梳洗。”
“不用。”颜迟拒绝。
丫鬟也不坚持, 只道:“奴婢去给您拿早膳。”
颜迟梳洗好,欲要出去看看, 却想起丫鬟方才所说的不要出去让别人瞧见了的话,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待在房间里, 等待丫鬟拿早膳来。
江修玺去了书院,不知道何时回来。书院里应该不许随时出去,他昨日为何能去游湖?她随即想到他的身份,他那样显贵的身份,要进出书院,恐怕是很随意的。
因为生了病,她不是很吃的下去东西。口中无味,只喝了两勺子白粥。触及一旁的小馒头时,她忆起了她在船上吃的大馒头。
当时因为打定主意要跳湖,她怕糟蹋了馒头,就在陆致面前吃掉了它们。现下想想,她那时不仅是怕糟蹋馒头,还存了如果被抓住了也要做个饱死鬼的心思。
但她逃了,成功地逃了出去。
这一次,她就算是死,也不会再让陆致抓回去。
实在不想吃了之后,她放下汤匙,把视线偏移到一边的药碗上。又要喝它。她都已经好了,应该也不用喝了。
但是丫鬟说怕有复发的情况,必须把药剂全喝完。屏气喝完药,再漱了口,她无事可做,就在房间里左看看又看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看着日头已经很高。吃了午膳后,她又升起来了困意,反正无事,不若睡一睡。这一睡就睡到了太阳西斜。
她地从睡梦中清醒时,有点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浑噩感。
江修玺出现时,她正靠在桌子上发呆。
他见到她的第一句话是:“病好了?”
“好了,多谢关心。”
他唔了一声,然后递给她一样东西。是一张卷起来的纸,她打开。
是她的缉捕文书。她看到上面画着的两个头像时,有些讶然。不过,把这个给她做什么?
她眼带询问。
“以后你就做我的书童。”江修玺轻飘飘道。
书童?颜迟看了看文书,道:“不可,我这模样去了书院会让人起疑。”
江修玺眉头向上一挑,继而又递给她一样东西。颜迟接过,一看,竟是张□□。
“给我的?”她微微张口。
“嗯。”
颜迟懂了他的意思,让她戴面具就没人可以认出来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她当他的书童,去书院不是更有暴露的危险么。
江修玺哪里能说是因为他要在书院念书,不得时常回家,见不着她,也不能差使她,毕竟,现在她的命她的人都是归他的,不是么?
“怎么,不愿意?”
“可是你不是已经有了书童。”
“哦,我就不能再多加一个?”
颜迟沉默良久,最后道:“行。”待在这里也不能随意出房门,被发现了也是一场麻烦,而且江修玺不经常在家,遇到了什么麻烦也不能及时告诉他。还不若待在他身边,跟着他去书院。待在书院里也自在许多。
“何时去?”她问。
江修玺瞥了瞥她还有些苍白的脸色,皱眉道:“你的病几时能好?”
“我已经好了。”
“那就明日吧。”江修玺漫不经心地答道。
“好,可是我得换个名字。”不能再用“颜迟”这两个字。
江修玺敛目思索半山,道:“在外面就唤你阿宝。”
颜迟:……
这名字……
“怎么,不好听?”江修玺吊起眉梢,俊秀的小脸上有着如果她说不好听就立刻把她扔出去砍了的威胁。
“好听。”
他哼了一声。
晚些时分,丫鬟送来了几套书童穿的男子短衫。颜迟试了一试,她还未穿过这种及膝短衫。露出一半截腿,有点不习惯。
试好衣服后,她把□□戴上。才把面具贴上上去,它就像有吸力一般,贴合在了皮肤上。调整好后,她对镜一照。
镜中的面庞五官寡淡,只算得上清秀,却也是很白净了。
还行。
颜迟很满意。至少不是一张特别丑的脸。
□□这种东西她是第一次见,觉得很神奇,世间竟然会有这种东西,这种真真实实地存在的东西。
她把面具摘下来,与短衫放在一起。想着明日就要回到书院了,却不是以学子的身份回去,有点莫名的怅然。
再次看见书院的牌匾时,颜迟有一种仿佛有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它的感觉,其实连半个月都不到而已。她拿着包袱,随着江修玺进了书院,一旁还有另一个叫阿福的书童。
阿福对她很有敌意。今日从相府出来时,他看见她,直接就问,“你也是书童?”
“嗯。”她答。
他切了一声。
颜迟不明就里,他“切”什么“切”?
待到进了江修玺的学舍,阿福抢着给江修玺端茶倒水伺候,生怕她抢了他伺候江修玺的机会,还有意无意地对她露出得意的神色。
颜迟愣愣,她总算知道他为什么对她有敌意了。也总算明白那声“切”字代表了什么含义。
她无声笑笑,不甚在乎地安置好东西。
书院里有专门给书童住的寝舍,颜迟不能与其他人住在一起。
江修玺道:“住偏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