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虫的神情显而易见的低落了下来,不过片刻后,又振作了起来,似乎并没有相信叶凌的说辞,它无奈道:“好吧,你不是母亲,那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叶凌一愣,她不是这个时空的人,早晚都要离开,而她穿越时空之时,除了一些特定的东西可以跟着她走之外,其他的都没有办法带走。
这条毛虫诞生于天道之内,明显不是池中物,更不可能跟着她穿越时空了。
所以数万年后,它一言不发、怒气冲冲的追杀她的原因,难道就是因为她把它一条虫留在了这里数万年?
叶凌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察觉到了某种真相……
作者有话要说:因爱生恨的毛虫一醒过来就看到了仇人:“什么都别说了,先干一架!你这个负心汉!”
第365章 生死两道
即将被因爱深恨的叶凌向手里面的毛虫解释道:“我不能一直陪着你, 因为我还得去其他的地方。”
话音一落毛虫身子就是一僵, 很是失落的把自己团成了一个圆。
叶凌也无可奈何, 只能轻轻摸着它的背。
还好这条毛虫可能是记性不太好,片刻后就忘记了刚刚和叶凌的对话, 抬起头来继续蹭着叶凌。
叶凌只能让这只粘人的毛虫待在她身边, 而她则是继续闭目修炼。
同一时刻, 少年已经到达了墓葬之外, 可惜这会儿墓葬已经关闭,虽然那九十七盏天灯仍然亮着, 但是却已经无法看清生死路后的情况了。
虽然没有见到那两位墓葬里的人,但是少年仍然朗声道:“吴铭求见两位前辈!”
墓葬外只有风声传过,根本没有任何人回答他。
少年咬咬牙:“我见到了一个人,两位前辈应该很感兴趣才是。”
他不知道叶凌的身份,但是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九霄最强的两人也想杀了叶凌。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果然, 就在少年一挥手,半空中出现了叶凌的模样之后,墓葬里终于出现了其他动静。
一个阴柔的男声传了出来:“你说你见到了她?”
少年精神一震:“没错,我这次前来,是向两位前辈赔罪的,上次擅闯墓葬, 是我唐突了,所以特地带来这人的下落, 希望两位前辈能助我一臂之力,将她斩于剑下!”
“帮你?” 阴柔男子似乎在笑:“你的修为不弱,竟然杀不了她?”
少年道:“我无能,杀不了她。”
阴柔男子道:“确实是无能,毕竟想要我九霄的东西,别说是你……”
平静的语气突然变得冷厉了起来:“就算你师尊来,也得给我滚出去!”
轰的一声,少年只觉眼前一黑,一股凌厉又巨大的攻击之力就从墓葬中传来。
他面色惨白,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空空荡荡的,他甚至能透过那圆形的空洞看见身后的漫天飞舞的黄沙。
“你,你……” 到失去意识之前,少年还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上次,他来墓葬想要抢夺墓葬里的东西,里面的两人都放过了他。
而这次,他不过是想要和他们一起杀了叶凌而已,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会杀了他?
砰地一声,少年死不瞑目的倒在了地上。
墓葬里,冷峻男子睁开了眼:“没想到大哥你竟然还有兄妹之情?”
阴柔男子笑了起来,那张和叶凌九分相似的脸上出现了一抹讥诮:“你我三人同诞生于天道,你和三妹要死,也只能死在我手上,其他人算是什么东西,也妄想取你们性命?!”
冷峻男子嗤笑了一声:“大哥未免想太多了,要死,也是你死在我手里。”
两人的谈话中似乎根本没有把叶凌这位三妹放在眼里,毕竟在他们看来,叶凌只是一个意外而已,虽然这个意外逃掉了,但是不久之后,她总会回来的。
叶凌还不知道她的大哥帮她解决了现在最棘手的一个对手,但是少年刚死,她就感觉到了帝之海外传来的动静。
“不好!帝海要关了!” 叶凌脸色一变。
现在可没有长成后的毛虫褪下鳞片给她制成软甲,所以一旦被困在这里,那就只能等待天辰死,帝果回归的那一日才能出去了。
可是看着自己身边呼呼大睡的毛虫,她试过很多办法了,都没能叫醒这条贪睡的虫。
想了想,她还是在树干上挖了个洞,把虫给放了进去。
不然等以后那些要争夺帝果的人看见它了,恐怕还得惹出其他祸事来。
叶凌见毛虫睡得十分安稳,便也不再等待,直接离开了帝之海。
说来也巧,就在帝之海关闭、叶凌离开后没多久,这条毛虫终于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它左瞧右瞧没有看见叶凌,身子一抖,迅速的窜出了树洞,把整株树都游了个遍,还是没有找到叶凌的身影。
呼~ 呼!它生气的从树干上蹦了起来。
坏人!坏人!竟然不告而别!
下次再见到她,它一点要给她一点颜色看看!
叶凌离开了帝之海后,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地方,竟然难得的有了迷惘之情。
以她现在的修为去墓葬那是找死,就算墓葬已经关闭了,但是凭着她那两位哥哥的实力,应该也有办法弄死她。
但如果不去墓葬的话,那她去哪里呢?
叶凌脑子里暂时没有想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她最先去的地方是太霄山。
只是这会儿太霄山上还没有多少修士,更没有数万年后名扬九霄的秦家,自然也没有秦思虞。
叶凌叹了口气,她回到了数万年前,也不知道秦思虞担心成了什么样。
离开了秦家之后,叶凌又一个人去了其他天霄,这会儿的九霄不管是哪一个种族,都还处于正在发展壮大的状态,像天辰那样的修士,算是万中无一。
叶凌一路走一路看,很少有这般闲适的时候,此刻走在不属于她的时空之中,有了身在异乡之感,怅惘之余也不由仔细观察起了九霄的天地。
而这一路走来,她见的最多的,则是生死。
这样说起来实在有些可笑,因为死在她手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生生死死打打杀杀,她本是早就见惯了,甚至有的时候,敌人的血溅到她的手背上时,她甚至连眼都不会眨一下。
因为所有她要杀的人,对她来说都有自己的取死之道。
可是此刻站在她面前的老人,明明已经垂垂老矣,但仍然佝偻的身躯在河边洗衣。
她身上没有任何的灵力波动,只是一个十分普通的凡人,但是叶凌站在这里看她已经看了好几天。
叶凌知道,这位老人身边的一大盆衣物并不是她家的,而是她帮村子里一些妇人洗的,代价就是一碗连米都看不见的稀粥。
老人满是皱纹的手正颤颤巍巍地扭动着手里的衣服,水滴艰难的落进河里,她睁着浑浊的眼,一一数过盆子里的衣物,见全部都洗完了之后,这才费力地端起盆子往家里走。
叶凌叹了一口气,跟上了她。
一个一岁多大的小娃儿瘦骨伶仃的坐在炕上,一双无神的眼睛盯着门外,似乎是在等着老人。
每日都是这样,洗衣只是老人求生的一种办法,为了家里父母双亡的孙女,她每天都在村子里晃荡,只求谁能给她点活计干。
叶凌看见过她夜晚咳嗽得夜不能寐,也看见过她跌倒在地上无法起身,更看见过她苦苦求人时眼里的浑浊与麻木。
求生,这位老人在为她的孙子求一条生路。
夜晚的村子十分寂静,等所有人都睡下之后,叶凌走进了那个破烂的茅草屋。
她的指尖点上了老人的额头,老人刚刚要睁开的眼睛闭上了,而她身边的孙女则是醒了过来,好奇的看着叶凌。
一股温柔的灵气从叶凌指尖缓缓流出,滋润着老人干枯的身体。
小娃感受到了这股暖意,不由往老人的身边凑了凑。
叶凌收回手指,看向那个头发枯黄,瘦的皮包骨头的小女孩。
她深深的叹了口气,求生有时候就是这么难。
想要求一条活路,想要求一口气,想要求一个未来,生,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灵气慢慢浸入了小娃的体内,她无神的双眼终于有了反应。
第二日,叶凌在这个村子里住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想要知道,相依为命的两婆孙,以后的命运究竟如何。
叶凌的到来让村子很是热闹了一阵,不过很快,干旱的天气就让人们不再把注意力放在叶凌身上。
地里的粮食对他们来说才是最珍贵的宝物,而一个神秘的陌生人在生存面前显得尤为的不值一提。
可惜今年老天爷并没有让村子里的人如愿,河里的水干涸了,井里也打不出水来,田里的庄稼全部枯死,味着今年的秋天不会有任何收获。
老人已经找不到活干了,没有人需要她洗衣服,也没有人再给得出报酬。
老人泪眼婆娑的看着自己的孙女,她养不大她,养不活她了。
女娃嘴唇上全是干皮,她哇哇的哭着,似乎是极渴。
老人也哭,不过哭得默不作声,她拿起家里唯一的一把刀,割了自己的手臂,渗出的血则流入了女娃的嘴里。
“再喝一点,再喝一点,等阿婆也没有血了,就带着你一起去死。”
一旁的叶凌不知道什么已经泪流满面了。
她擦掉自己眼角的泪水,自从踏入修仙之路以来,她已经很少哭了,就算是在她以为她要死的那一刻,她都没有哭。
哭泣对她来说,早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就像是生死一样,她可以轻易的取掉一个人的性命,也可以轻易的救活一个人。
有人处心积虑的想要杀她,她也总是在躲避其他人的追杀。
生死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她仍然怕死,仍然不想死,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她已经开始失去了对生和死的敬畏。
她很少去赞叹生的美妙和不易,更不会去怜悯死在她手上的敌人。
她早就忘了,生和死,从来不应该是一件麻木的事情。
在这一刻,在叶凌的心里泛起了波澜之时,以她为中心,一股柔和却又温暖的灵力缓慢地散了开来。
干涸的河水重新流动了起来,枯死的庄稼再次从土里钻了出来,所有睡梦中的人都感受到了久违的凉爽,而叶凌面前的婆孙也缓慢地睡了过去。
砰的一声,那把已经有了锈迹的刀落在了地上。
等第二天老人睁开眼时,她的伤口已经好了,而她的孙女正睡的香甜,院子里的井里重新冒出了水,厨房里多了一年的粮食。
村子里的人发现,那个陌生的女人不见了,留下的是地里再次长出来的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