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宣的盛世,在两院废驰的时代,终究还是掌握在皇帝手里。
含元殿中,新上任的宣帝李碹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劳模。
他每天早晨4点起床召集几个亲近的大臣议政,今天轮值的正是春华。
作为李碹的贴身太监,高威如今是皇帝身边的首领太监,为了表彰他的功勋,李碹特地请示了太上皇李绍,任内侍省同正员,兼任右监门卫将军,执掌内侍省事务。
束起发的汀兰领着一队提着攒盒的宫人侯在门口,高威抬头一看,已是朝阳初升。
往密折上添上朱批红字“知道了”,将一些重要事情的密折放到书匣里,拿一张专门的黄纸签上日期,从糊斗里抹浆糊封好,盖上火漆,将自己整理好内容的折子用镇纸压好,他小心的起身,悄无声息的走到李碹身边。
“陛下,该用膳了!”
李碹面前同样是满案的奏折。
虽然政务有官员已经做好了一次挑选,但日常重要的,重要而紧急的,紧急而不甚重要的,不紧急但重要的,所有的军国大事汇总到一起都需要他拍板,也不容易,尤其他才登基,富有精力,想对所有的事儿有大概的了解,就尤其的累,做明君从来不是容易的事儿。
“明伽公国敬献神兽,美人,想让我大宣派兵去助他们夺回被纽西兰侵占的领土。”
宣帝在宫人的服侍下用澡豆洗了手,坐在一旁暖阁中,同坐在他对面的春华说。
春华低头喝了一口特为她熬制的雪耳甜汤,一边吃着一个奶油泡芙,一边低头陷入沉思。
纽西兰公国对明伽公国这是一场明显的侵略战争。
这个世界警察大宣应该做吗?
历史已经证实了这条路行不通。
但,完全放任纽西兰侵略做大,整个地星的人将抛弃所有的道德约束,纯粹的弱肉强食,对整个地星将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
所有的一切以利益金钱为准绳,70%以上的人将再也感觉不到快乐。
可是,自己又能做什么呢,所有的士兵谁不是爹生娘养的呢?
这样九死一生的离开,做着对大宣不太相干的事儿,诏书一出,必然是弹劾一片。
她脑中忽然浮现程安之的话,“陛下怎么认为的呢?”
“叫我二哥,”宣帝看着她吃的香甜,忍不住叫了一份,对春华这段时间的臣服很是受用。
“在家的时候你是二哥,理政的时候您是陛下,这不冲突!”
从根子上她并不喜欢叫他二哥,这谎言迫的她生理性的憋闷。
但她成熟了!
“扭不过你!”始终吃不了这份素,宣帝拿起筷子开始进食自己的早膳,“我的想法,明伽公国的公使不来,这事儿同我们大宣不相干,但即来了,到了长安,怎么样那是必须有一个说法。”
他顿了顿,又说,“对于东大陆所有的属国,咱大宣有言在先,正是昭明女帝的和平共处三项原则:互相尊重主权和领土完整、互不侵犯干涉内政、平等互惠,纽西兰国是违反了,我大宣必须有一个态度。”
想到这个他又想起李碚曾经说过的皮埃尔,“拟诏,纽西兰国必须同明伽公国达成共识,停战!若是做不到,驳回所有遣宣使,战!”
战,李宣以武立国,自昭明女帝开始,除了刚去世的中宗,都是马背上的皇帝。
“战,肯定要战,”春华在脑袋里快速的组织语言,“我大宣的国威不容置疑,我们可以先贸易战,配之以技术封锁,不出两年,纽西兰同明伽公国的国力也相差无几了,再配以维和部队,应该能将损失固定在合适的位置。”
对于春华这个在现代耳熟能详的理念,宣帝自然是耳目一新的,他低头立马思考起来。
大宣的局势,是地星的执牛耳者一点不夸张,它拥有地星50%以上的人口。
大宣人口虽多,却遍布在地星的所有角落,每一个认同大宣的人都是大宣的财富。
裁判的权利和隐含的利益,维护自己的话语权,都需要付出。
经济打压,技术封锁,确是是一种更经济的手段。
他不禁赞赏的看向春华,自从放弃《义务教育法》后,她同自己的主政理念越来越接近,就像他肚子里的蛔虫,却又更有创意,总能在最合适的时候提出最合适的主意,心中顿时兴起一股柔情。
“我家阿春真是我的宝贝!”
宣帝一开口,满堂皆惊!
春华不以为然的翻了个白眼,笑着指向宣帝,“二哥你最近肯定是天天往小嫂子那里跑,满脑子的宝贝,珍珠的,十年里的肉麻都叫你这段时间用尽了!”
想到心爱的小女儿敬和,宣帝也是一脸笑,“说起来,儿子女儿也是一大把,她却最能勾起我的父女之情,小小的,软软的一团,甜甜的叫着我爹爹……”
春华终究没忍住,“是啊,天底下所有的婴孩都是这样可爱!”
她转了转,“若是我身边涌满了婴孩,我约莫不能做到偏爱一人的!”
宣帝的笑脸钝了下来,春华说的不是他对其他子女的疏忽吗?
春华小小一刺也就收住了,不能不否认冯茜茜的强大,二嫁之身稳坐妃位,如今三十几岁仍旧怀孕生女,宠冠后宫。
作为一个起点女主都是够格的,只是她不应该将手撑到朝堂上,撑到官员家,就为了立储。
大宣的天下是慕容铧,李绍他们让给李碹的,为的是天下太平,不是某人私有的玩具,想给谁给谁,必须是适合的人,不由她,当然也不由冯茜茜,宣帝说了算!
这是赤裸裸的冒犯了,宣帝的眼神犀利起来,冷冷看向春华。
春华固执的同他对视,气势丝毫不让,“慕容说的,谁有理谁赢!”
想到死去的堂舅,不免想到自己为稳固皇位困守太极宫如槁木死灰,不见世人的父亲。
宣帝退了,他一把拽住春华,揪住她的耳朵,“你这是触犯皇权,怎么罚你?”
春华耳朵疼,反射的揪住他的耳朵,想到他退了一步,不甘的心缓了缓,闭上眼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李碹的心倒奇异的被抚平了。
讨好,从他出生就一直存在,但眼前的人毕竟不同,她从是女仆那会儿,就有一根硬硬的骨头!
他爱极!
“为何你是我的妹妹……”
若是其他身份,他必然将她视若珍宝!
春华鄙视的将他推开,起身整理揉乱的头发,“我滴哥唉,瞅瞅我这张脸,你究竟有多自恋!”
宣帝抚掌大笑!
玩笑过后,高威才敢上前,“陛下,是时候了!”
“走吧!”宣帝说着,由汀兰服侍着换了常服。
今天并不是五日一次的大朝会,议政的是三省六部三品以上的堂上官,宣帝穿了一身明黄色的江牙海水五爪坐龙排穗袍,带了乌纱璞头,腰间不过佩两玉,一匕首,抬脚上了御辇。
待他走后,春华卖力的骑着自己的自行车从含元殿后殿小门飞驰而去。
古朴厚重的宫殿,简洁的女士自行车配着自己不中不西的打扮,分外有种穿越感。
她离开后的含元殿里议论纷纷。
其中一个小中人出了大殿,交了差,在去领膳食的路上,将这一则小故事讲给他同乡听,同乡在王孙宅当差,正是冯淑妃所生皇三子的大伴的老乡的朋友,一来二去,冯淑妃少不得了解了这件事。
“景安真这样说?”冯淑妃手下的龙鱼绣偏了一针,满脸的微笑不曾变过。
“景安公主这是同咱们敬和公主争风吃醋,从来听说她小性儿,果然是奴婢出生,不是什么排面上的人!”
“妹妹慎言!”冯淑妃喝止了向才人的议论,嘴角的笑深了两分,皱着眉头,“公主的事儿不是我们能议论的,公主本身说的对,我回头就跟陛下奏请端午在曲江举行龙船会,办一场热闹的家宴,叫皇孙公主们多跟陛下亲近亲近!”
“娘娘贤德!”向才人由衷的佩服冯淑妃的大度,“这宫里除了娘娘你,那个不是为了皇恩圣宠争的乌眼鸡一样,也就是您,对下和气,对陛下的子嗣也是一视同仁,就是陛下偏爱我们敬和,这样可爱的公主谁不爱呢,您却慈和,为他们也是操碎了心!”
“向妹妹蕙质兰心,这也就是你,宫里历代都是你死我活,我的这一片心也只有天知道了!”冯淑妃说着不免动情,白皙的脸上两滴盈盈的泪,真是叫人感动,那一种柔韧的脆弱最是惹人怜惜!
“娘娘勿扰,我三伯正是御史台的银青光祿大夫,皇子王孙是我们大宣的未来,怎能由这一人几句话就离间了他们同陛下的感情,父女之情那是天地人伦!”
“无妨,谁让我是教坊出身,能得陛下垂怜已是万幸,只可惜影响了几个孩子!”
“娘娘无忧,三个人抬不过一个理字!”
“唉,做人难!”说着,她叫向才人从她今天进上的盒子里挑点得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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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出了件生死攸关的事儿,才处理好,喜欢的亲们见谅,我从未想过这世界如此厚颜无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