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言蹊这是不要命了啊!
摘下一个干辣椒来,白言蹊掰开将辣椒种子抖落在地上,嗅了嗅,那呛人的味道闻在鼻中,她仿佛是闻到了沁人心脾的玫瑰花香,大多数毛孔都在这一瞬间张开了。
白言蹊激动地想哭。
不同的世界,同样的辣椒!
伸出舌头,白言蹊轻轻舔了一下已经干巴了的辣椒皮,那火烧火燎的感觉迅速从舌尖扩散,辣得她直打了一个哆嗦,眼泪都给辣出来了,嘴角的笑意却越来越浓。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吃瓜群众见白言蹊吃了一口‘毒果子’,整个人又是抽筋打哆嗦又是流眼泪,当场就被吓懵了,又有几个人跑回去通风报信,剩下的人仿佛是杀猪前捆猪一样将白言蹊从‘毒草’旁强制拖到一边,气得脸色涨红。
“言蹊丫头,你说你有什么想不开的,这毒草虽然毒性不大,但是吃了之后会让人难受好一阵子,你好好念书参加科考做大官不行吗?你娘每天都给你熬着吃白米粥,你还不满足吗?偏要在这里吃毒草!”
白言蹊冲吼她的那个人翻了一个白眼,语气十分不好,“我乐意。”
碍于他们将来的荣华富贵都指望白言蹊,那些人虽然觉得白言蹊欠抽,但是也不敢说什么重话,更别说动手了,白言蹊只是稍微挣扎了一下就从那些人的控制中挣脱出来。
一口气摘了约莫有三四十个干巴巴的野生辣椒,白言蹊没有搭理身后已经震惊到麻木的吃瓜傻白甜村民,沿着土路继续往山脚下走去。
若是原主记忆没有错的话,山脚下有一片令人闻风丧胆的毒林子,每年夏天一过,那毒林子里就会冒出各种催人泪下的毒气来,不论人畜,都不敢靠近那片林子,就连从山里飞出来的鸟雀都不敢在那林子里落脚。
那应当就是一片花椒林。
沿着小路一直往山里走,白言蹊远远地就看到了那片‘毒林子’。
中秋已经过了两月有余,树上的花椒已经脱落的没剩几粒了,但是这不影响白言蹊的判断。
隔着老远就能闻到浓郁的花椒味,那酥酥麻麻的味道,除了花椒之外,白言蹊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东西会有这么让人爱恨交织的味道。
越走越近,等她看到那‘毒林子’的地面上铺满自动脱落下来的花椒时,白言蹊立马撒丫子跑了起来,仿佛脚下踩着俩风火轮般冲进了毒林子,随手将地上花椒拢了拢,就拢出一个不小的花椒堆来。
一直都跟在白言蹊身后围观的那些吃瓜群众见白言蹊头也不回地冲进了远近闻名的‘毒林子’,当下就有不少人崩溃了。
之前白言蹊摘‘毒草’的时候,他们虽然害怕,但是都敢站在白言蹊身旁围观,毕竟那毒草已经在路边长了好多年,他们在那毒草旁边走了也不止一次两次,只要没什么想不开的,不要专门往那毒草旁凑就不会出事。
可现在不一样了啊,白言蹊是钻进了号称‘鬼见愁’的‘毒林子’里!
“快去喊里正!”
“快去喊苗桂花!她家丫头想不开了,这是要自杀啊!”
从拢起来的花椒堆中挑出一些颗粒饱满的花椒装进口袋里,蹲在地上的白言蹊扭头看了一眼如同野狗般狂奔在土路上的傻白甜村民,忍俊不禁。
“一群傻子。”
出于对白言蹊身上‘官命’的信任,白耕在白言蹊离开之后,特地安慰了一会儿苗桂花才慢悠悠地离开,嘴中还念叨着白言蹊说的那句‘吃水不忘挖井人’。
“妙啊,妙啊!果然是读过书的人,这说话就是不一样。”
白耕越想越开心,双手背在身后,慢慢地在田埂头溜达着,还没溜达够呢,突然就被人迎面撞了个满怀。
“耕叔!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一个瘦的和猴儿一样,眼角生着一颗痦子的男子冷不丁窜到白耕面前,直接将满脑子都是未来幸福生活的白耕怼的摔在了地头上,那痦子男连扶白耕起来都顾不上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将刚刚他亲眼所见的东西告知了白耕。
末了,那痦子男抹了一把辛酸泪,面色凄惶地问白耕,“里正,你说若是那咱们村的希望吃了毒草咽气了,咱们村该怎么办啊?谁给我钱帮我娶媳妇啊……”
白耕听痦子男说白言蹊吃了毒草,当下就不淡定了,“狗蛋儿,你说什么!言蹊丫头吃毒草了?她不是去找烹鱼的调料去了吗?”
狗蛋儿正是痦子男的名字,小名叫狗蛋儿,大名叫白狗蛋。
白狗蛋还沉浸在娶媳妇梦被无情破灭的悲伤中没有走出来,抽抽搭搭没有答话,另外一道噩耗就传近了白耕的耳朵里。
白言蹊进了毒林子!
和进毒林子相比,吃毒草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
毒草顶多是让人难受一阵子,进毒林子那可是完全自寻死路!
那毒林子里不仅有毒气,还有鬼,专门催人哭个不停的鬼!只要你进了毒林子,不管心里是高兴还是不高兴,都会催的你落泪,不是里面住了一只催泪的千世怨鬼还会是啥?
来通风报信的人正是白狗蛋的铁哥们兼好基友——白拉犁!
白狗蛋向来性子就跳脱,他的话白耕只敢相信一半,可是从来不说谎话的白拉犁性子稳重啊,既然白拉犁都这么说,白耕哪里还有什么怀疑。
这白家丫头定然是真的不想活了,不然怎么会又是吃毒草又是钻毒林子?
白耕麻溜地从地上爬起来,连屁股上的土都顾不上拍,仿佛身后有狼撵一样朝毒林子冲去,硬是用一把五十多岁的老骨头冲出了百米飞人的速度。
……
另外一边,苗桂花的速度丝毫不比白耕慢。
苗桂花一听到自家闺女又是吃毒草又是钻毒林子,当场就吓懵了,一路狂奔,等她冲到毒林子旁边时,左脚的鞋子都不知道被丢到哪儿去了,脚板底一阵钻心的疼。
支撑苗桂花撒腿狂奔的理由只有一句。
“娘,你找好歪脖子树记得同我说一声,看看咱俩谁跑的快!”
那毒林子可不是长满了歪脖子树吗?
她这闺女是去那里自挂东南枝了啊……造孽哟造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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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瑟瑟发抖的村民们
如果只是一群傻白甜村民在旁边围观,白言蹊定然不会放在心上,可现在眼看着苗桂花都来了,白言蹊怎么可能视而不见?
匆匆将挑拣出来的花椒装入口袋里,再看一眼那遍地的花椒,白言蹊颇为肉痛,可惜了这么多的新花椒,若是下一场雪,这些花椒子怕是就都烂在地里了。
走出花椒林,白言蹊瞅了一眼光着一只脚的苗桂花,再看一眼喘得像是老风箱的白耕,明知故问道:“你们怎么都跑我这儿来了?我刚刚不是说要来找点做鱼的调料吗?”
白耕惊得差点将眼睛瞪成牛眼,说话都结巴了,“言……言蹊……蹊丫头,你说你摘毒草和进毒林子里,是为了寻找烹鱼的调料?”
白言蹊点头,这些东西没什么好瞒的。
还未等白耕反应过来,苗桂花就先腿软了,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震惊地连哭都忘了,只是一个劲失魂落魄地自言自语。
“老天爷啊,我们白家究竟是做了什么孽,好端端的娃怎么变成这样了!心肝儿黑成这个样子,可是会遭天打雷劈的啊……”
白言蹊:“……”如果你不是原主亲娘,我一定怼你。
后知后觉的白耕也被白言蹊的话吓傻了。
如果说白言蹊摘毒草和进毒林子是寻死觅活的话,那白耕也不至于这么害怕,毕竟就算白言蹊出了事,那顶多是整个村子没办法翻身,之前怎么穷着过日子,之后就继续那样过,虽然日子过得不舒坦,但好歹有一条命在。
但听到白言蹊说摘毒草和进毒林子是为了找烹鱼的调料之后,白耕绝望了。
看来这言蹊丫头不光是自己不想活了,还想拉着全村的人垫背啊!
“言蹊丫头,你同耕叔说说,你到底是受什么刺激了?咱们村穷归穷,但大家内心都算良善,你怎么会生出拉全村人一起死的心思?那毒果子和这毒林子里的东西吃了虽然不至于立马就要人命,但是总归是有毒的东西,你一个人想不开也就算了,拉全村人垫背这种想法万万要不得。”
白言蹊:“……”这一村子的戏精。
“我都说了这只是烹鱼的材料,吃了根本不会有事,你们怎么就不开窍呢?”
白言蹊相当的无语,瞅一眼张着嘴大喘气的苗桂花,问:“娘,我让抓的鱼抓着了吗?”
苗桂花神色木然地点头,“抓着了,一共三条,我找了一个小水瓮帮你养着。”
“那就行,回家做鱼去,我做了我吃,怕有毒的人别吃不就行了。”
苗桂花一路恍恍惚惚地被白言蹊挽着胳膊提溜回家,直到坐在炕头上,听着灶间里那磨刀霍霍的声音,憋了许久的眼泪才落了下来。
白言蹊的亲爹叫白正气,他一大早就带着长子白争光和长媳李秀娥去了县城,为了省点钱,连午饭都没吃就拎着大包小包从县城赶回来了。
白正气听到灶间有磨刀声,立马吩咐白争光将经纶书籍给白言蹊送到屋里,李秀娥则是主动拎着一小袋糙米进了灶间。
“呀……”
李秀娥咋咋呼呼的声音将白正气吓了一跳,伸到嘴边的烟杆子顿了顿,慢慢放了下去,“争光他媳妇,你这是怎么了?一惊一乍的,是要吓死个人还是怎滴?”
白正气将身上的土灰拍了拍,拎着烟锅子回到自己屋,入目就看到苗桂花那泪水涟涟,生无可恋的样子,又是一阵心堵。
“争光他娘,你这又是怎么了?早晨走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白正气累了一天,说话的语气不大好。
苗桂花张了张嘴,本想将白言蹊做下的事情一一讲给白正气听,可是话到嘴边转了一圈,变成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嚎。
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白正气早已领略了苗桂花的‘哭功’不下千次。
家中没钱,苗桂花坐炕头上一边叹气一边哭。
家中有钱,苗桂花坐在门槛上一边乐呵一边抹泪。
儿子闺女不听话,苗桂花一边教训儿女一边哭。
就连小孙子不听话、玩的皮了点,苗桂花都要拉着长媳李秀娥一起哭。
白正气知道,一旦让苗桂花扯开嗓子哭起来,没有半个钟头是不可能停的,于是他的目光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落在撅着屁股蹲在墙角数蚂蚁的白清源身上。
“清源,你同爷说说,爷不在家的时候,家里到底发生了啥?”
白清源天真无邪地仰起头,像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将白天发生的事情抖了个干净。
“爷,我奶说我姑疯了,里正耕爷爷也这样说的。说我姑拿了河里不能吃的鱼要当肉吃,还说要那毒草和毒林子里的东西烹鱼……爷,你说我姑是真的疯了吗?”
白耕哪里会想到这才走了半日,家里就已经闹翻了天,这姑娘怕是要把天给捅一个窟窿出来。
“所以,刚刚在灶间里磨刀的人,是你姑?”白正气还是有些不大相信。
那道士说白言蹊有当官的命,他们全家便一心把这个丫头当成明珠一样养着,花的钱可比带把儿的白争光多了去了,眼看着马上就要县试,这丫头居然采了毒林子里的毒草要来烹鱼?
这是想让全家陪她一起送命吗?
脸色惨白惨白的白正气哪里还能淡定地住,拔腿就往灶间跑。
“哎哟白家的祖宗姑奶奶,你就不能消停点吗?是咱家缺你吃还是缺你……”
白正气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用一种极度惊恐的眼神看着灶间里的一切:白言蹊手中拿着刀正对那肥硕的大鱼开膛破肚,鱼血飞溅间,白言蹊像是鸡爪子一样纤细的手已经伸入鱼腹,麻利地将脏腑等掏了出来,脸上没有丁点儿惧意,反倒是那常年在灶头忙活的长媳李秀娥,此刻正站在灶间里离白言蹊最远的地方瑟瑟发抖。
“爹,爹,爹,妹子疯了!疯了!她不是连看一眼杀猪都不敢的吗?怎么现在见血一点儿都不害怕?”李秀娥见白正气进来,终于找寻到了主心骨,一个箭步朝着白正气所站的方向冲开,充分发挥了女性身体比较灵巧的优势,一个完美的侧身,愣是从白正气和门框之间那条窄缝里挤了过去。
一口气跑出老远,直到闻不见那血腥味,李秀娥才松了一口气,朝刚给白言蹊放好书的白争光大喊,“争光!争光!咱妹子疯了,你赶紧去喊大夫去!”
坐在屋内炕头上的苗桂花闻言,刹那间福至心灵,茅塞顿开,跳下炕头,连仅剩下的那一只鞋都没有穿,直接往院子里冲,指着白争光催促道:“秀娥说的对,赶紧去喊大夫来!你妹子怕是读书读的得了癔症,你让那大夫来的时候就带一些治癔症的草药,言蹊可是咱们家的希望,一定不能出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