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刚走,帮佣阿姨就看到花锦下楼,以为她要走,马上道:“花小姐,午饭已经做好了,您看要不要先吃了饭再……”
“我还不饿,先把水果粥端上去给裴宴吃了,我再下来。”花锦去厨房把熬好的水果粥端出来,“你跟其他人先吃吧,不用等我。”
花锦端着水果粥上楼,发现裴宴已经换了件干净上衣,靠着床头坐着。她把粥放到旁边:“吃饭了。”
“啊。”裴宴张大嘴。
“裴小少爷,你多大的人了,还要人喂。”花锦无奈失笑,端着碗喂裴宴,“先尝尝合不合胃口,我已经好几年没有熬过这种粥了。”
粥吃到嘴里,带着淡淡的果香与酸甜,裴宴点头:“好吃,绝世大美味。”
看到裴宴笑眯眯地样子,花锦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以前生病的时候,我最期待的就是外婆熬的水果粥。可惜那时候交通不像现在这么便利,家里舍不得一年四季都花钱买水果吃,只有水果成熟的季节,才能吃得到。”
“外婆家有很多果树,梨树、李子树、桃子树、杏树、还有柑橘树,每次去外婆家玩,都是我最高兴的时候。”提起自己在外婆家的童年,花锦脸上露出笑容,“我小时候特别皮,暑假的时候在外婆家的柑橘林里找蝉蜕,捡掉在地上的嫩柑橘果晾干,然后去县城里的中药铺换钱,每次赚到钱,就特别高兴。”
一碗水果粥不知不觉喂完了,裴宴看着空空的碗:“我吃光了,你吃什么?”
“我又不是病号,当然是去楼下吃大鱼大肉。”花锦拍了拍裴宴的脑袋,裴宴觉得,她这个姿势很像是在拍一只狗,“乖,等我吃完饭再来陪你。”
裴宴:“……”
他该感谢她,没有当着他的面吃大鱼大肉。
吃完午饭,裴宴精神好了很多,花锦陪他看了一部甜蜜蜜的电影,外面忽然狂风大作,雷光闪烁,看起来像是要下雨了。
“要下雨了?”花锦看着窗外闪过的雷光,皱了皱眉,“裴宴,我……”
“你刚才还答应陪我吃晚饭,现在就要食言?”裴宴顿时变成了奄奄一息的样子,“我的头好晕,全身都难受。”
花锦:“……”
男人不要脸起来,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我怕等会雨下大了,我回去不方便。”
“那就不回去了,留在这里。”裴宴靠近花锦,漂亮的眼睛眨啊眨,“我又不会吃了你,你怕什么?”
花锦捂了捂胸口,不仅不要脸,还要用美人计,她如何能抵挡这种迷惑?
“我一个人睡在二楼,家里请的工人都睡在一楼,万一我半夜发烧,雷声太大他们又没听见,孤零零又病弱的我,该有多可怜?”裴宴拉了拉花锦的小手,“今晚,你就住在我隔壁,陪陪我,好不好?”
“好。”在美色面前,毫无底线的花锦,瞬间丢盔弃甲。
“那我们再看一部电影?”刚才还奄奄一息,有气无力的裴宴,瞬间从沙发上站起身,跑到柜子旁翻找碟片。
花锦:“……”
就不能再装得像一点吗?
手机响起,她看了眼来电人,按下通话键:“马克先生,你好。”
听到马克两个字,裴宴若无其事地继续翻找碟片,耳朵尖儿却竖了起来。
马克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天际翻滚的乌云:“花小姐,关于鸾鸟的图样,我有了一份初稿,不知明日你是否有时间,我们一起吃个午餐,详谈有关绣纹的事。”
“明天?”花锦看了眼裴宴那双在柜子里翻来翻去,毫无章法的双手,“抱歉,我明天恐怕没有时间,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晚饭后,我们可以在视频上谈论这件事。”
“哦?”马克眉梢微动,“若是明天中午没有时间,明天晚上也可以。”
“明天晚上恐怕也没时间,我的男朋友生病了,我要照顾他。”花锦道,“马克先生对刺绣有什么要求,尽管在视频里提出来,就算你没有请我吃饭,我也会尽心完成您的作品,所以请不用担心。”
“花小姐做事,我当然是信得过的。”听出花锦的拒绝之意,马克有些遗憾,如此有趣的女士,竟然被其他男人先一步夺走了,“既然你不方便,那么等以后有机会,我们再约。”
花锦跟他客气几句后挂断电话,抬头见裴宴正在偷听,忍不住笑了:“想问就问吧。”
“有什么好问的,我又不是那种女朋友出个门,就要再三打听无数次的男人。”裴宴把碟片放进播放器里,大大方方道,“放心吧,我不会这么小心眼的。”
花锦看着播放器,似笑非笑道:“碟片放反了。”
嘴硬的男人,还真是一点都不小心眼。
晚饭后,花锦借用裴宴的书房,跟马克接通了视频会议请求,裴宴捧着一本书坐在角落里,一脸我不是来听你说话,只是恰巧坐在这里看书而已的表情。
外面风雨飘摇,屋内却有种难言的美好。裴宴靠着舒适的椅背,看了眼沙发上,时不时朝这边偷看的裴宴,忍不住露出了笑。
视频接通,马克看到花锦脸上还没有散开的笑意,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花小姐,晚上好。不好意思,为了我的事,到了晚上还要麻烦你。”
“你客气了。”花锦收敛起笑意,调整好坐姿,“工作上的事,我会尽全力配合马克先生的要求。”
马克注意到花锦的书房很大,她身后的书架上,有很多珍贵的书籍,不像是普通家庭能够拥有的。不过他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关于蜀锦的问题,我安排人打听过了,蜀省有几位织布大师,但他们已经年迈,恐怕无法达到我的要求。”
机器代替大部分人工,是社会发展的必然性。身为一个顶级设计师,他了解每一块布料做成衣服后会有哪样的视觉效果,但却不一定能够了解,布料的生产过程。
听到马克这种说法,花锦并不意外:“现在的机织蜀锦与人工编织的差别并不大,只是有些传统织布手艺,是机器现在还不能做到的。我不知道马克先生您想要这条裙子达到什么效果,但是身为绣师,我仍旧觉得,只有特定的布料,才能让绣纹在衣服上,发挥出最好的效果。”
“不知道花绣师可有合适的织师推荐?”马克知道花锦说的是实话,他看着视频里的花锦,“或者说,你有没有合适的购买渠道?”
“抱歉,我平时采用的布料大多是机织蜀锦,只有少量的昂贵绣品用的人工织品,但那也是普通织工做出来的,他们还达不到那个标准。”花锦摇了摇头,“所以我并没有合适的购买渠道提高。在这方面,也许几位刺绣大师比我更加了解。”
“那花小姐这边,可曾听说过哪些厉害的织工?”马克问了这句话以后,发现花锦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在我还没有接触过刺绣时,见过一位很厉害的织师,能够织出如蝉翼如薄雾的蜀锦。”花锦垂下眼睑,“不过她并不是什么有名的大师。”
马克闻言心中一喜:“她在哪儿?”
“蜀省的一个偏远县城里。”花锦勾了勾唇角,“佚名县。”
“佚名县?”大概这个县城实在太过偏远,马克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一个无名的小地方。”花锦回过头,看着坐在沙发上,还在偷看自己的裴宴,“如果马克先生需要的话,过几日,我愿意去那里看看。”
看看那座她曾经拼命逃离,近八年不再踏足之地。
曾经不愿意面对的,不愿回忆起的,午夜梦回时惧怕的,似乎在此刻变得不再那么重要。
她想带着裴宴去外婆的家乡看一看,给她老人家上一炷香,好让她老人家知道,逃离噩梦八年的外孙女,终于有了足够的勇气,去面对一切。
裴宴见花锦扭头看向自己,咧嘴朝她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花花日记: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裴宴:花花说得对。
第60章 归去
躺在柔软的大床上, 花锦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是没想到的是, 这一觉她睡得格外香甜, 早上醒来的时候, 习惯性地在床上打了一个滚,才想起这不是自己的床。
浴室里有没有拆封的洗漱用品,花锦洗漱完后, 打开衣橱,里面挂着满满当当地女士服装, 尺码与她平时穿的相同,就连设计风格,也恰好符合她的审美。这是裴宴特意为她准备的?
他什么时候偷偷准备的这些?
换好衣服,花锦走到裴宴房门外,正准备敲门,裴宴从书房里走出来,他看到花锦,露出了笑:“你醒了,下去吃了早饭, 我再送你去繁花。”
“你感冒怎么样了?”花锦走到他面前,伸手探他额头。
“听说人的嘴唇, 比掌心敏感度更高。”裴宴弯下腰,看着花锦的嘴唇,指了指自己的额头,“要不要, 换个方法?”
“有精力不要脸,看来没什么毛病。”花锦收回手,朝他翻个白眼,转身往楼下走。
“有你在,当然是神清气爽,病痛全无。”裴宴跟着花锦下楼,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裴宴替花锦拉开椅子让她坐下。
花锦看了他一眼:“虽然你烧已经退了,但还是需要多休息,等下我自己打车过去就行,你今天不要出门了。”
“那怎么行……”
“你如果乖乖在家里休息,我晚上下班后,就过来陪你。”花锦挑眉看他,“选一个吧,亲爱的男朋友。”
“我选二。”裴宴道,“我可以不送你,但我会给你安排司机。”
“行。” 花锦指了指粥碗,“那你现在好好吃饭,吃完饭把药吃了,就去躺在床上休息。中午的时候,我会给帮佣阿姨打电话,问她你到底有没有乖乖听话。”
“这么严格啊。”裴宴做出一脸害怕的样子,“花花,再这样下去,我会变成妻管严的。”
说完这句话,他见花锦柳眉倒竖,睁大眼瞪着自己,连忙改口道:“不过,为了你,我愿意变成妻管严。”
所以,你什么时候才能与我成为夫妻?
中午,徐家人正在吃饭,忽然徐毅推开大门走了进来,满面寒霜地把厚厚一叠资料扔到桌上:“裴宴已经疯了,竟然明着撕破了脸皮,现在整个圈子的人都知道,裴宴跟疯狗似的跟我们徐家过不去,短短一天内,我们公司的市值蒸发了几个亿。长辉、小思,是不是你们又去招惹这只疯狗了?”
徐思跟徐长辉被吓得不敢说话,徐思放下筷子:“二叔,你先不要急,有什么话慢慢说,长辉他已经知道错了……”
“你不用帮他说话,如果不是他当初不长眼,去招惹裴宴的女朋友,哪里会惹出这么多事来?”
徐思看了眼在徐毅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的徐长辉:“二叔,当务之急不是去计较对错,而是要想办法,让裴宴收手不再对付我们家。我最担心的是,裴宴性格暴烈,万一他想针对长辉做什么,那就麻烦了。要不先安排长辉去国外避一避风头,等裴宴消了气后,再让他回来。”
徐毅看了眼徐思没有说话,转头问徐长辉:“你给我老实交代,你究竟做了什么,让裴宴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对付我们?”
“爸……”徐长辉偷偷往楼上看一眼,希望爷爷能下楼来救他。
“眼睛不要四处乱看,今天谁来为你说情都没有用。”徐毅见徐长辉这个样子,就知道他果然惹出了祸事,一时间又气又是失望,怒拍桌子道,“你还不把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
徐强见徐毅大动肝火,也不好意思吃饭看热闹了,他放下筷子道:“二弟,有话慢慢说,你这么吓孩子,他哪里还敢说实话了?”
“他现在如果还不说实话,以裴宴的疯劲儿,谁还能救得了他?”徐毅神情疲惫,“裴宴行事全凭心情,有什么谁的面子都给,有时候又谁的情分都不看。这次为了长辉的事情,前前后后我们找了这么多人说情,你看他有没有改变过想法?”
惹谁都行,就是不能惹疯子。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徐强有些害怕了,他虽然不太满意公司大权都在徐毅手上,但公司如果真的倒闭了,他也过不了悠闲地富贵日子了。
“长辉,你老老实实,一五一十的跟我说,你跟裴宴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徐长辉吱吱呜呜不敢开口。
“小思,你来说。”徐毅看向徐思,“你最近常跟长辉在一起,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
徐思看了看徐长辉,再看了眼把目光全都投向自己的家人,咽了咽口水:“六七年前,长辉酒后飙车,把一位行人撞成重伤,长辉不仅没有打急救电话,还……还……”
“还想怎样?”徐老爷子拄着拐杖从楼上走了下来。
徐思缩了缩脖子,不敢去看徐长辉:“他还意图倒车去碾压伤者,事发时刚好被裴宴碰见,伤者被裴宴救下来了。”
“当年因为这件事,长辉还被关进过看守所,你们也许还记得这件事。”徐思声音有些发抖,“最近我们才知道,当年差点被长辉二度碾压的伤者,就是裴宴现在的女朋友花锦。”
“你说什么……”徐老爷子靠着扶梯栏杆,气得喘不过气来,“当年你们不是跟我说,长辉是因为驾驶的车有问题,才会不小心撞到行人吗?”
“哪有那么多不小心,六七年的事情是不小心,半年前又是不下心……”徐强撇了撇嘴,还想再多说几句,见老爷子竟然被气得往地上晕了过去,吓得连忙跑上去扶起他,“快叫救护车。”
“小思,把你爷爷的救心丸拿来。”
徐家老爷子生病住院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来。大家探完病回来,都绝口不再提徐家与裴宴之间的恩怨。
有与徐、裴良两家关系不错的长辈,见徐老爷子躺在病床上虚弱的样子,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想在裴宴面前帮徐家说两句好话。然而向来敬老的裴宴,这一次连长辈们的面子都不给,只要有谁在他面前提到徐家,就找借口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