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不想打开帐篷,看到一只熊正躺在里面,刚把你的干粮当开胃菜吃掉,正等着你这正餐呢!”何田呼口气,把绳索拉紧,指点易弦去把他那只包也吊起来。先练练手,等捕到了鲑鱼,也得装进包里吊起来。
现在河水还太冷,要再等一会儿才能下水。
等待的时候也不能闲着,得捡些干柴,放在营地备用,还要再砍几根一拳握的小树,准备搭熏鱼的棚子。
何田捡木柴的时候不停看向溪水,小声念叨着,“鲑鱼啊,快来吧!快来吧!”
一切准备就绪,太阳也升起来了,何田卷起裤腿,绑紧草鞋,举着渔网踏进溪水里。
冰冷的溪水让她连打两个哆嗦,幸好胸前挂着的热水瓶散发出暖意。
谁也不知道鱼什么时候会来,所以只能守水待鱼。
半个小时候,太阳越升越高,鱼群来了!
易弦远远地就看见它们银灰色的背脊,在溪水中涌动跳跃,他握紧渔网手柄,把网伸在鱼群必经的水流下,再猛地用力举起,落网的鲑鱼甩水一连串水花,站在岸边的小麦兴奋地汪汪叫着。
他高举着网兜,一步一步走到岸边,这段溪水的流速还是挺快的,水没到他的大腿,走得并不容易。
他刚上了岸,何田也网到了两条鱼。
她喜笑颜开,把一个长方形的大竹筐子拖进溪水里,里面放上两块大石头,再小心地把鱼一条条放进去,盖上筐子盖。
筐子的盖子上有两个绳圈,可以扣紧在筐子边上,装在里面的鱼就无法跳出来了。
筐子里可以挤进去十几条鱼,何田想等鱼多了,一起宰杀熏制。现在先养在竹筐里。
他们再回到溪流里,这一波的鱼已经游走了,又要等待下一波鱼了。
这一等,就等了半个多小时。
易弦这时明白何田为什么煮了一大锅姜汤了,他的腿现在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
溪流里有许多大石头,溪水撞在石头上,激出水雾,很快也把他们的头发和身上也润湿。虽然有大太阳在头上照着,还是很冷。
易弦看到何田嘴唇都变白了,就说,“我们休息一会儿吧?”
何田牙床都在打颤,再看看水里,丝毫没有鱼要来的样子,只好暂时撤退,喝点热水,吃几口干面包,补充能量。
“要是等会儿有鱼籽,我们就做鱼子酱!”
“要是有烧酒,这时候喝上一口,身体就暖和起来了。”
“要是有橡皮靴子和橡胶连体裤就好了,以前的渔业工人都是那么穿的。”
“就算穿了橡胶连体裤,站在水里也还是很冷啊。”
休息了一会儿,他们又回到水中。
还好,等了不到半小时,又一波鱼游过来了。
这次他们没再拉着网兜去岸边了,何田带了一个布袋,和易弦一起把网兜里的鱼抓到布袋里,绑紧的布袋上栓着绳子,挂在易弦腰上,装好鱼之后扔进水里,鱼就能继续活着了。
这么做固然可以节省时间,在鱼群出现的时候能让他们多捕几条鱼,但是每次装鱼进袋子也是艰难的,尤其是当袋子里多过三条鱼之后,这个任务几乎不可能完成。
易弦被一条鱼尾重重打在手臂上,何田还差点滑了一跤,虽然扶住了身边的大石头,没摔进溪里,但是衣服几乎全湿了。
两人拖着布袋回到岸边,把鱼倒进筐子里又是一番苦战。有条鱼差点就跳出来了。
何田恼了,“提出来吧,先把它们都宰了!”
这当然是气话。
可是两人头上身上都湿了,冷得上牙打下牙,他们只能暂时在溪边升起火,换了身衣服,把湿衣挂在太阳下晾晒,再坐在火边烤烤火,喝点姜汤暖暖身子,继续捕鱼。
一天结束后,看着满满的收获,把一条一条肥美的鲑鱼抓出来洗剥干净,切下鱼排,那种成就感和满足感弥补了寒冷和劳累。
太阳一下山,林子里就到处都是一种小黑蚊子,一群一群黑雾似的扑向他们。
小麦和大米的鼻子都给咬得流血了。
何田让易弦在营地四周生了几个火堆,她找了些白桦树,剥下一截树皮,再砍下几根带着叶子的树枝,放在火堆上熏出烟。
这些烟让蚊子群不敢靠近,大米和小麦终于得到一点安宁。
切好的鱼排每块横着切成两半,放在溶化放温的盐水中腌上几个小时,就能熏制了。
腌鱼的时候还可以根据个人口味加入别的调味料,何田加了盐,糖,黑酱油,还有一小撮神秘粉末。
易弦问她粉末里都有什么,她得意洋洋的,“这可是我不传之密。”
他用指尖沾了一点粉末尝尝,只能分辨出有一点花椒的味道,至于还有什么,真的是神秘粉末。
太阳落山后,溪边更冷了,在溪水里上十几分钟就会冷得直打颤。
易弦又抓到一条鱼后,叫何田,“收工吧!太冷了。”
何田摇头,“还能看到呢,我再等一会儿。”她身上穿着鹿毛马甲,还是直发抖,嘴唇上一点血色都没了。
易弦也不跟她废话,把鱼装进布袋之后,网兜插在腰后,直接过去,两手往她腋下一插,把她举起来,往肩上一放,抱着往岸上走。
何田惊叫一声,又不敢挣扎,她怕自己一挣扎让两个人摔倒,气得趴在易弦肩头拍他后背,“为什么那样抱我?我是小麦么?”
她原先想错了,即使她站直了到他肩膀,只要易弦愿意,照样可以像抱小麦那样把她抱起来举高高。
易弦哈哈笑,他后背被她一拍,笑声里带着嗡嗡的震动声。
到了岸边,他把她放在地上,握住她冰冷的手,“你看,你这么冷,多抓几条鱼又能怎么样呢?你是女孩子,可不能一直这么冻着。”
何田让他牵着手,点点头,“嗯。”
回到营地,何田把篝火烧旺,易弦提一桶水回来。
他们在火上放上锅,烧开水后投入两卷面条。这些面条有一厘米宽,是为了方便携带故意压成这么宽的,这样面即使压碎了,下锅之后也不影响口感。要是易弦说的那种银丝面,一压碎就变成面粉渣了。
面条煮好了,捞出来放在盛着冷水的铁锅里过水,沥干,火上换上铁锅,放一块鹅油,再放几块一路上捡的野菌,轻轻翻炒。
野菌这种美味吃起来挺麻烦,因为长得贴近地面,下雨时雨滴打在地上,溅起的泥点全被菌盖接住了,长在树根附近的也一样,被雨水从树上冲刷下来的沙子木屑全都落在小伞上,吃之前要用毛刷子仔细刷净,但是,一旦放进油锅里,那种香味就让一切琐碎劳动有价值了。
野菌炒成金黄色,再放进两块最为肥厚的鱼排。鱼排煎了一下,橙色的鱼肉就变成了粉红色,纹理上有着漂亮的白色脂肪,这时再把面条放进锅里稍微炒一下,让面条吸收鱼肉和野菌的汤汁,加上一点盐,就可以吃了。
吃饱了,再吃点昨天采的黑莓,烧上一大锅水,在木桶里加上一瓢,把脚放进去泡一会儿,骨头里最后那一点寒意也被驱赶走了。
现在,腌在盐水里的鱼排已经可以熏制了。
把早上砍下的三根木棍一头捆起,分散开,立在地上,就形成一个圆锥,再在上面蒙上一块油布,就成了一个小帐篷。
在木棍上距离地面一米多的地方挂上个竹网,切好的鱼排均匀放在上面,下面升起火。红杨木和柏树枝都很潮,很快就散发青烟,这时把油布捆紧,这个小帐篷就成了一个临时的熏肉小屋。
到了第二天早上,何田和易弦好好睡了一觉,鱼排也熏好了。
熏好的鲑鱼肉保留了鲜艳的橙红色,变得硬了很多,也缩小了很多,其中的水分在熏制的过程中蒸发了。鱼排可以继续熏制,变得更硬,也可以拿回家后放在装着盐水的玻璃瓶里做成罐头,那就能保持肉质的柔软,也能保存更久。
今天,他们的早餐就是热茶配面包和熏鱼肉,再加一勺鱼子酱。
鲑鱼的鱼籽也是漂亮的橙色,有些鲑鱼的鱼籽甚至是鲜红色。
一粒鱼籽就快有一颗晒干的豌豆那么大了,比狗鱼的鱼籽要更多汁,也更美味。
吃饱之后,他们带上工具和大米小麦,向上游出发。
昨天晚上两个人讨论后决定冒险去上游捕鱼。
那里的河面更宽阔,水流更平缓,还有一片竹林,他们可以砍些竹子,做成一个长方形的大网,用石块和木桩固定成一个倒V型放在河里,鱼群游到网前就再难前进,这时嘛,哈哈哈哈,只要开心地捞就行了。
说这是冒险,是因为这里也是棕熊们喜欢的捕鱼地点。
把熏好的鱼排收进一个油布包里,吊在树上,他们出发了。
“要是一切顺利的话,我们在中午之前就能做好网,下午就能捕鱼了。”在竹林里,何田和易弦也小心翼翼,两人说话都压低声音,大米和小麦也一样。
尤其是大米,它在这里处于食物链的最下游,也因此最为谨慎。
茂密的竹林中高大的枝叶遮天蔽日,让视线不那么清晰,视野所及的范围也大大缩小,还有厚厚的落叶、长满青苔的石头、断掉的竹子……
何田和易弦砍竹子时,都要两人轮流弯腰,留一个人站直了警戒。
这时小麦的作用就很重要。猎犬的鼻子很灵敏,它们不仅能闻到几公里以外的气味,如果没有下过雨,也能闻到十几小时甚至几天前前留下的气味,如果小麦并没表现出什么异常,那么通常意味着猛兽并没进入他们的活动范围。
做竹网的竹子用不了很多,两棵五六米高、双掌合抱的就足够了。
快速砍好竹子,他们把竹子搬到小河边,开始做竹网。
小河河面有六七米宽,水流比昨天的小溪平缓了很多,河床上也没有什么耸立其中的大石头,河水大约齐腰深,十分清澈。
何田和易弦先把一根竹子锯成三米长的两段,然后,她教他把竹子劈成手指宽窄的条,自己在附近找了些木柴,升起火,把劈好的竹条放在火上熏烤一下,竹子就变得更有弹性,稍微弯曲,可以弯成一个弧形。
另一根竹子劈成三指宽的片,六片就够了,两片两捆在一起,头、尾中间各捆一次。
六片三组竹片平行放在地上,再将弯曲的竹条一对一对错综着插进去,相交的地方用绳子扎紧,慢慢就做成了一个竹网。弯曲的竹条之间是一个个上面是圆弧下面尖尖的洞,洞的大小比鲑鱼的身子要细一些,刚好能卡住它们。
这个方法也可以用来扎竹篱笆,不过所用的竹条劈得更细,扎得更密集些。捕鱼的竹网,就不用这么精细了,只要起到阻挡它们继续向前游的作用就好。
扎完竹网,眼看就要中午了。
何田今天不像昨天那样心急了,和易弦吃了些面包,喝了点背来的姜茶,才开始找能固定竹网的石头和木棍。
然后,他们一人一边抬起竹网,易弦在前,何田在后,向河中心走。
到了河心,先固定住一根木棍,用它挡在竹网正前方,接下来就好办了,稀疏的竹网韧性很强,也很容易弯曲,在两翼设下木棍后,被水流冲刷着,竹网被渐渐拉紧,十几分钟后,就形成了倒V型。
竹网阻挡了一定的水流,让更多的河水向两翼冲刷,这个V型就渐渐更加牢固了。
河中本来就有鱼群陆续经过,被竹网一拦,很快聚了一大群在网前。
何田易弦从背后拿出大网兜,开始收获了!
一整个早上的充分准备工作显然是有价值的,他们只花了半个小时,就捕获了三十一条鱼。
这些鱼全被放在大米背的背篓里,拿回营地再处理。
悠闲了快一天的大米对自己背上快速增加的重量感到不满,大声打了个响鼻。
就在何田易弦再次下河捕鱼时,岸上的小麦突然对着对岸的林子发出低呜,龇着雪白尖利的牙齿,高高竖起尾巴。
何田立刻警惕地向对岸看去,她连忙拉了一下易弦的手臂,小声说,“熊。”
易弦手里正抓着网兜手柄,僵了一下,向何田所看的方向看去,果然,林中站着一只极大的棕熊,身子将近两米长,那是只母熊,在它身后,还跟着两只小熊。
这时何田已经端起了槍。
“怎么办?”易弦小声问她。
“我们边退边观察。”
易弦把网兜插在背后,端起槍,和何田一起慢慢退到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