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席远轻易就发觉了她的疏离,感到受伤的同时却又无可奈何。身边同学不是没有在谈恋爱的例子,也是时常小吵小闹,柯席远便安慰自己这是情侣之间的专利。
可是甘棠越是不理他,他就越慌,甚至慌到跑去班里早恋的同学那里取经。
那男生以为柯席远是有女朋友了,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末了才受宠若惊地给他分析情况、找出解决方式。
女朋友生气,唯一的解决方式就是哄啦。
那男生开始传授经验:“如果女朋友是物质型,最能打动她的捷径便是买买买。如果女朋友是感性型,便要花点心思了,怎么浪漫怎么真诚怎么来。”
柯席远思考良久,实在判断不出他家甘棠是属于什么型的,貌似两样都不沾边,于是只好两手准备,随机应变了。
第一天,甘棠早早地回房间看书,不一会儿传来敲门声,她知道是谁,故意装作没听到连应都不想应一下。
没一会儿那敲门声就停止了,还以为柯席远知道自己不会开便走了,等她下半夜看完书准备去浴室洗漱,经过房门的时候才发现门缝底下摆着一个本子,拿起来一看,居然写满了“对不起”。
连翻五页,密密麻麻的“对不起”三个字苍劲有力,一看就是柯席远亲笔所写……
“这人疯了,不好好学习写这些没营养的东西……”她感到又好气又好笑。又把本子摆回原位,装作没看到。
第二天早晨,柯席远经过甘棠房门,想看看自己这个道歉方式有没有奏效,却见她房门虚掩着,人已经下楼去了。
把门稍微推开一点,自己昨天写了一整天的“对不起”还孤零零地摆在原处……
就跟此刻的他一样,被人遗忘在不知名的角落里、黯然神伤……
可是下一秒又安慰自己——此计不行,另行他策!
结果第二天,甘棠就看到自己梳妆台上多出两个某奢侈品牌最新款的手提包,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这包似乎是赶时间买到的,连标签都没来得及拆,偷偷塞在内袋里,甘棠翻出来看了看价钱,翻了个白眼。
她虽然穿越到了一个富裕家庭,但也从来没这么奢侈过好吗,而且就这两个包的款式,压根不适合学生背啊……送给甘妍还差不多……
几乎不用猜都知道又是谁在搞幺蛾子,面无表情地把标签塞回去,又送到他房间里去。
柯席远正好从浴室里出来,用毛巾擦着湿头发,看到她嘴角咧开想笑,但看到她手里的包的时候笑容又凝固了。
“怎么?你不喜欢?”
“无功不受禄,你买这些来做什么?”面无表情地把包塞到他手上,甘棠转身就走,却被柯席远拦住了。
“你不喜欢这个我可以买别的给你,你喜欢什么?”
甘棠转过头来,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是听了谁的馊主意,这两天又是塞纸条又是买东西地,这些东西我都不需要,你有那闲心不如想着怎么好好学习吧。”
柯席远眼神黯了黯:“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我想跟你道歉。”
“如果你真想道歉的话,就不要这么三番四次地做这些无聊的事,我只会觉得很困扰。”她言尽于此,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留柯席远在屋里,傻傻地站了很久。最后把手里没什么用的两个东西狠狠砸在地上,还不能解气。
……
日子逐渐步入深秋,天气也萧瑟清凉起来,人们纷纷加上外套、毛衣以抵御深秋的凉意。
甘棠人瘦,特别怕冷,一到秋冬手脚就冰凉刺骨。在众多同学中,她绝对是第一个不用妈妈叮嘱就穿上秋裤的人。
一天,从早晨就开始飘雨,甘棠照常穿了件套头针织衫出门。没想到这雨就一直没停,到了下午,天色还阴沉沉地,教室外刮起大风,把校园绿化吹得东倒西歪。
毛衣是漏风的,甘棠缩在教室里还是觉得冷,她又没带校服外套,嘴唇都冻紫了。
许司鸣察觉到她的异样,问她要不要请假,甘棠只是摇头答否,盼望着再过一会儿这妖风就能停。
“你是冷的吧?我外套借你穿,反正我不冷。”许司鸣一边说一边解纽扣。
甘棠心里有点感动,却也摇摇头拦下来:“不用了,我打电话让家里的司机送一件就行。你别脱,当心感冒。”
她说完也不给许司鸣反驳的机会,已经摸出手机。
王师傅很快接起来,声音却不似平常从容:“喂?甘小姐,不好意思啊,我老家闹大水了,跟少爷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这段时间不能来接送您了,实在抱歉。”
甘棠没想到会这么巧,安慰了王师傅两句才挂了电话。
“怎么?你们家司机请假了?还是先穿着……”
许司鸣话还没说完,教室门口处就传来一道声音,喊道:“学委,有人找。”
大家的目光都随之看过去,一眼就瞧见了门口处杵着的柯席远。
甘棠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不是说好了不准下来找她的吗,怎么又违反约定了……
抱着兴师问罪的心思,甘棠气鼓鼓地走出去。可当她看到柯席远湿了半截的衬衫时,才怔住。
“我回去给你拿了件外套。”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件甘棠的衣服,递给她。
柯席远的板寸已经长长了许多,偶尔几丝黑发垂了下来,湿漉漉地还在滴水。
“你……”甘棠有点傻眼,才想起司机有事请假了,他应该是自己亲自跑了一趟的,“你怎么不打伞?”
说完又反应过来,早上他们是被王师傅送到学校的,哪里会记得带伞。就算是打车回去,这么绵绸的雨也难免会淋到的……
柯席远二话没说,将衣服抖落开,给她披上。
“快进去吧,外边冷。”
“你还有闲心关心我,你看看你,全身都打湿了一半,赶紧去跟老师请个假借一借同学的宿舍洗个热水澡吧。”甘棠急切道。
因为她的关心,柯席远的心情却不合时宜地愉悦起来,眸子像被雨水洗过,亮得耀眼。
“好,我就去,你也快回去。”他在原地踱了两步,催促着甘棠。
甘棠也不敢跟他腻歪了,只想让这人快点去换衣服。她说了声谢谢,转身进教室。
在门口等了几秒,又回身去看,柯席远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楼道。步履如风比平时轻快许多。
身上的衣服还带有暖意,在通风的走廊里似乎也没那么冷了,甘棠看着柯席远离去的方向,不自觉笑着摇了摇头。
以前挺沉着睿智一人,怎么现在浑身冒着傻气……
第50章
说柯席远傻, 他还真就傻得冒泡, 明明回了一趟家,连伞都忘记了拿。
到晚自习下课后, 天色依旧没放晴,淅淅沥沥下着绵绸细雨,把两人堵在回家的路上……
看着校门口浓郁的夜色和车来人往的光影, 甘棠忽然发觉没了专人司机,他俩回家还真有点困难。
“回不了家了, 怎么办呢。”柯席远叹了一声, 如他能够抑制住嘴角不要上扬, 或者将眼眸中的愉悦掩藏好一点, 甘棠可能会信他也在烦恼。
可是……家都回不了了, 这人到底在高兴什么啊?!
甘棠很郁闷,面无表情道:“我去拦辆出租车。”
“唉等等, 你就在这儿躲雨,我去拦车。”柯席远把她拉回原地, 自己裹着外套跑进雨里。
夜里刮起的风尤其冷, 甘棠裹紧了身上的外套,不自觉在原地跺脚。
等了有五分多钟, 视线里终于又出现柯席远的身影, 他跑回甘棠身边, 把身上半湿的外套脱下来搭在她头上。
“车叫到了, 走吧。”说着就要以手做伞冲进雨里。
甘棠无奈地叹了口气, 叫住他:“你等等。”她手脚麻利地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 把他的还给他,“你自己遮着吧,谁的身体都不是铁打的。”
她说这句话的原意是关心柯席远,可不知是语气还是措辞不对,落进柯席远耳朵里便成了不接受他的好意的意思,那张明媚张扬的脸以肉眼可见地黑沉下来。
甘棠愣了一下,就见他黑着脸气冲冲地走进雨里……
“你!又发什么脾气……”她赶忙披着衣服追上去,短短几秒钟的时间。柯席远里面的T恤已经淋湿了,有水珠沿着光洁的下巴滴落下来,满脸写着:本大爷不高兴,就是要自虐。
甘棠着急想把自己的衣服搭在他头上,可奈何他人太高大,根本就够不着。没好气地吼了一句:“柯席远你淋坏了身子,就算自己无所谓,难道别人不会心疼吗?”
“别人?这个别人是谁?”他一下子停下脚步,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我怎么知道,是你爸总行了吧。”
柯席远切了一声:“他才不会管我的死活。”嘴上虽这么说,但还是接受了甘棠的好意,伸手将她递过来的衣服拉走一半。
好在甘棠这身外套款式宽松,让两人遮着头也绰绰有余,就是挨得太近了些,都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了。
甘棠不自在地想加快脚步,可柯席远却像只蜗牛似的慢慢挪,她受不了了,索性一手勾住他的臂膀,把人往前拉。
“快点,待会儿出租车都开走了。”
从学校门口到马路边其实也不过十几米远的距离,他们却足足耗了半分多钟……好不容易上了车,将湿衣服搁旁边,却发现自己身上也没好到哪儿去,除了头发以外,其他湿的都湿了……
柯席远给司机报了地名,转头见甘棠正拿湿衣服擦拭着手上的雨水,可效果并不大,反而越擦越湿,有几缕湿发贴在颊边,衬得脸只有巴掌那么大,整个人在昏暗的车厢内还白得发光,多了一丝楚楚可怜的味道。
柯席远看得入神,她忽然抬眼睇着他说:“坐过去点,浑身都是湿的难受死了。”
柯席远感觉心脏被什么东西电了一下,酥酥麻麻地,笑了笑答:“过去不了,就这么宽。”
“都怪你,回去一趟也不记得拿伞,待会儿下车走到家里都还要淋一场。”
“那我跟周姨打个电话,让她给我们送伞?”
甘棠拦住他:“算了吧,这么晚了,人家周姨早已经回家了,别去麻烦她。”
“那好,待会儿我们跑快点。”
从学校到市郊路程挺远的,下雨天尤其耗时间,车窗外黑黢黢一片,雨水噼里啪啦地抽打着车身,与车厢内静谧的氛围恰好相反。
半个小时后,车子终于来到别墅区门口,这片别墅区隐私保护得很好,非登记过的私家车不能驶入区内,可怜甘棠他们只能下地走回去。
好在安保处还剩了一把雨伞,跟安保人员道了谢接过来,两人才避免淋成落汤鸡。
别墅依山而建,他们回家还要爬一个陡坡,站在坡下往上看,雨水已经淌成了小溪,汩汩地沿着陡坡往下流,还没开走呢,甘棠的帆布鞋已经能呱唧呱唧踩出水了……
“只有一把伞,遮不住两个人的,我背你吧。”柯席远忽然提议道,说着已经蹲了下去。
甘棠抬眼看看坡度,不免担忧:“我又不是小孩子的重量,待会儿你背不动怎么办。”
柯席远挑眉仰视她,一双眸子黑白分明:“你这是在质疑我的能力?两个你我都背得动好么。快点,再磨叽天都要亮了。”
雨水从斜面袭入,柯席远整个背上都是湿的,的确不能再耽误时间了,甘棠道了声谢,一手举着雨伞,攀到他背上去。
柯席远这人看着瘦,其实身体很健壮,后背宽阔结实,一点都不膈人。看他背着自己步履稳健,大气都不喘一下,甘棠那颗不安的心也就放下了。
平时坐车出入习惯了,从未感觉这条路如此漫长过,期间甘棠忍不住问了两次:你累不累?要不然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可柯席远每次都摇头:“就你这点肉,还没糖糖重。”
听他提起那只金毛犬,甘棠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你跟我说实话,当初是不是故意气我,才给糖糖取这个名字的。”虽然现在已经听习惯了,但总有点意难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