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确实奇怪,吴贵妃比丽妃进宫还晚,都已经育有一子。而丽妃的肚子,至今还没有过动静。徐弱梦大胆猜测,其实是皇上不想让她怀。她若是怀上孩子,那么势必会打破现有的平衡。
丽妃本名龚婉丽,娘家在当地无权无势,不过是有点小钱的商户,并没有任何可以倚靠的地方。按理说,能够进宫的秀女,最不济也该是县丞之女。如果丽妃不是和皇上相识于宫外,那么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进宫选秀。
皇上年轻的时候,喜欢到处微服私访。在途经东风城体察民情时,看上了还未出阁的龚婉丽。她虽是商户之女,却是东风城出了名的才貌俱佳。光是每天提亲的人,都快要把她家的门槛踏破了。
听了东风城的趣闻,皇上心里有些好奇,一个小小的商户之女,到底有什么魅力,居然能引得男人们如此前仆后继。毕竟士农工商,自古以来商人的地位就排在末尾。
这作祟的好奇心,指引皇上前去一探究竟。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在见到龚婉丽后,他就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年杏花微雨时节,她撑伞独自站立在桥头,一身白衣随风摆动,好像被风吹落飘零而下的花瓣。她静静地望着湍流的河水,眼中满是柔情与忧愁。这双明亮清澈的眼睛,就仿佛会说话一般。
她在桥头,他在桥尾。两人只对视一眼,便可抵万年时光。或许从这一刻开始,他们就知道彼此之间的缘份妙不可言。后来也时常结伴游湖,相约踏青,共赏城中春色美景。
这些逸闻趣事很少有人敢乱说,徐弱梦都是偷听嬷嬷们聊天,才知道皇上偏宠丽妃的原因。可即使是那么喜欢的女人,也依旧注定要辜负她。
丽妃从自由的小城,被皇上带进了幽深的后宫。除了皇上以外,她没有任何依靠。一路的摸爬滚打,见识过的肮脏事数不胜数。只怕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早已失去了初见时的惊艳。
想起后宫中的女人,徐弱梦不由得心中悲凉。她十三岁进宫,到今年已过去四个年头。遣返出宫的日子,却还是遥遥无期。
大部分宫女都希望,能够有机会被皇上宠幸。毕竟等到二十五岁,遣返出宫的时候,她们早就已经人老珠黄,成了没人要的老姑娘。只能去山上当尼姑,常伴青灯古佛。再加上,出宫也未必有宫里的生活好,因此很多人宁愿继续留下来。
不过徐弱梦是个例外,她宁愿出宫当尼姑,也不愿意嫁给不喜欢的人。平常若是碰见皇上,她都会尽量低着头行礼,默默待在一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晓晓这个傻姑娘,还经常在她面前说,“姐姐的美貌,若是能被皇上看到,照我说去当个贵妃,那也是绰绰有余。可惜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殷晓晓的父亲是教书先生,她从小在私塾耳濡目染,字倒是认识得多,可这性格却古灵精怪。于是殷父一气之下,将送她进宫里,好好学学规矩。没想到她进宫后,跟从前比也是没多大变化,仍旧喜欢说些文绉绉的话打趣别人。
一夜的时间并不长,容不得徐弱梦再胡思乱想。她挪了挪枕头的位置,便闭上眼睛安心进入梦乡。
在梦里,她看见了男人模糊的背影,听到了他稳重低沉的声音。池塘周围大雾四起,把他笼罩在里面,她渐渐看不清他在哪里,雾把他淹没得彻底。
她试图用手扒开雾气,转眼新的雾气又弥漫开来。没有办法,只能一步步试探向前,找寻男人的踪影。可是最后一脚踩空,跌进了池塘的水中央,亦或者像是不知名的漩涡。她无力挣扎地沉沦下去,灵魂却意外得到了洗涤。
一夜好眠,徐弱梦神清气爽,手脚麻利地盘好发髻,穿戴好衣物。打算去膳房端盆热水,伺候公主起床洗漱。
她还没进膳房外的大门,就听见琴嬷嬷刺耳的声音,“昨天,你们有人偷偷溜进过膳房,最好乖乖主动站出来,免得我告到骄阳公主面前。”
“琴嬷嬷,何必一大早就动肝火,我们凤煦殿的姐妹,可不是手脚不干净的人。”徐弱梦走到琴嬷嬷身边,轻轻拉扯着她的袖口。
琴嬷嬷刚想发作,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蹄子,竟敢扯自己的袖口。转头一看,原来是骄阳公主身边的贴身婢女。她瞬间转变脸色,客气地对徐弱梦说道,“我可未曾说过有人手脚不干净,弱梦姑娘可不要冤枉好人。有道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若真是有人溜进过膳房,我不去把她揪出来,又如何能跟主子们交代。”
果然是混迹后宫的老人,三言两语就在暗戳戳说,徐弱梦没有规矩。只是她也没打算和琴嬷嬷掰扯,给了一众宫女爱莫能助的眼神后,她端着脸盆到烧热水的灶台,用木瓢舀了几勺热水。
从膳房离开时,琴嬷嬷还在盘问她们,丝毫没把殿里的活计放在心上。凤煦殿的宫女们从早晨开始,就得把各处角落的卫生弄干净,还有主子们换下的衣物也要拿去浣洗。
琴嬷嬷如果耽误事情,骄阳公主倒是不会罚太狠,但如果是皇后的话,估计会借琴嬷嬷的手,试探一下丽妃的虚实。这种小事大做文章,才更能看清楚皇上的态度。徐弱梦相信,皇后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徐弱梦端着水走到主殿,出声询问守在门口的宫女,“公主醒了吗?”
还未等宫女作答,里面一道软软糯糯的声音,已经迫不及待地传来,“弱梦,本宫醒了,你快进来伺候本宫起床洗漱。”
“是,奴婢这就进来伺候公主。”说完,徐弱梦给守门的宫女使了个眼色。
她立马心领神会地把房门打开,方便徐弱梦端着水进去。等徐弱梦进房间后,她又把房门关上,以防泄露偷听公主隐私。
徐弱梦将脸盆放到洗脸架上,随后走到公主床边,拨开薄纱帘帐,用钩子固定好,露出了里面像天仙一样的小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