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就剩下邬彤和江北宁,以及昏迷不醒的邬暹。
听到江北宁能救邬暹,让本来不抱希望的邬彤暗暗松了一口气。
“你啊,年纪小小,虽然聪慧,但还是心思太重了。”江北宁拉着邬彤的手,看着他掌心的红痕,不免心疼。
“习惯了,多看多想才懂事,而懂事的孩子,才能活下去。”邬彤声音哽咽,眼前起了一片雾气,鼻头一酸,就要掉眼泪,又握紧了拳头,似乎想借着这股力,忍住将要决堤的悲伤。
“好了,别哭。”江北宁摸了摸邬彤的头,把他的手放在自己手心,柔声劝慰,“邬彤最懂事了。”
邬彤慢慢止住眼泪,调整自己的情绪,任由江北宁把自己的手掌打开,轻轻摁压掌心的痕迹。
“小少君,江姑娘,银针准备好了。”杨文若抬步走了进来,一手捧着托盘,托盘上整整齐齐地摆着江北宁所需要的银针。
“多谢了,没想到能准备得这么快。”江北宁从杨文若手里接过托盘,抿了抿唇,“我要点一盏烛火,劳驾替我找一块打火石来。”
“正巧,老夫也带了。”杨文若从袖子里拿出打火石,径自寻了一盏烛台,点燃了,还挑亮了灯芯,拿了过来。
“是够巧的。”江北宁盯着杨文若手里的烛台,不由得眯了眯眼睛,“能不能请杨老带着邬彤出去?”
“……为何?”杨文若显然没料到江北宁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姐姐施针的时候,不喜有外人在场。”邬彤率先起身,朝着杨文若走去,拉着他另一个没拿烛台的手,就要带人出去,“杨老,我们出去等吧。”
“这,那好吧,”杨文若眼底闪过一丝遗憾,将烛台摆在床头的凳子上,牵起乐敦的手,就往外走,“小少君,这边请。”
江北宁见杨文若把门关上,还有些没回神,以为自己提出这个样要求后,杨文若还得纠缠一会儿,没想到他放弃得这样快。
“算了,这地方从里到外都透着古怪,更何况一个人。”
江北宁收了心思,看着床上的邬暹,决定先救人。
细长的银针带着酒香,被火炙烤后散去,再经由江北宁的手,去疏通邬暹闭塞的经络。
大约半个时辰的时间,江北宁才从高度集中的专注中解脱出来。
“快醒醒吧,邬彤很担心你。”江北宁起了银针,扔到托盘里,有些无奈,“居然是中毒?怎么偏偏就祭典的时候发作?怪哉!”
托盘里垫着
一块白布,银针有秩序的排在上头,所以一条条的黑线分外扎眼。
江北宁看着邬暹一身的脏污,有些嫌弃,并不想替他擦拭,毫无心理负担地起身叫人去了。
“乐敦!”
“啊?我在。”
“打盆清水来,再拿块干净的布。”
“哦,好。”
乐度看向乐敦,那眼神像是在看傻子。
“额,我,那个……”乐敦觉得有些委屈,欲言又止,“就,就她,惯是会指挥人做事。”
“嗯。”乐度点了点头,心道:这傻弟弟,怎么跟在邬彤身边,又有邱老指点,还是一副稀里糊涂的性子?
“那我要,要去嘛?”乐敦有些磕巴,心里拿不准主意,毕竟之前自家兄长并不想听江北宁的,如果自己顺着江北宁的话去做,万一被兄长打一顿呢?
“都应下了,赶紧去,手脚麻利点。”乐度见不得乐敦傻愣的模样,抬手一巴掌拍在他的肩头,扭过头,眼不见为净。
“嗷——好。”乐敦被肩头的一巴掌打得踉跄,低声呼痛,然后麻溜地去打水了。
江北宁回床边,看着邬暹面色渐渐红润,撇了撇嘴,“一个两个的,都身中剧毒。真不知道怎么活这么大的。”
裘国啊,还没去过呢……可笑,活了两辈子,去了最远的地方,居然是白马雪山,还这么狼狈。
正当江北宁东想西想的时候,乐敦端着水盆进来了。
“过来,给你家主上擦擦身子。”江北宁让开了位置,走到桌边坐下,抬手写方子。
乐敦看着自家主上像是在泥里滚了一圈的狼狈模样,有点怀疑刚才江北宁是不是把他家主上扔地上,甚至还踩了几脚。
啧,女人,真可怕。
江北宁写好方子,抬头一看,乐度,邬彤和杨文若都进来了,瞬间屋子里拥挤了不少。
“姐姐,王兄怎么样了?”
邬彤朝着江北宁走了过去,贴在她身侧,抓着她的衣袖,看起来有些紧张。
“放心,姐姐答应过的,你王兄会好的。”江北宁摸了摸邬彤带着凉意的脸蛋,皱了眉头,“怎么这么凉?吹风了?赶紧去倒点热水喝,晚上拿艾草泡泡脚再睡。”
“嗯,邬彤知道了。”
江北宁安抚完邬彤,像是才发觉杨文若热切的目光似的,“哦,杨老,这个方子得麻烦你了,抓了药,三碗水煮成一碗,一会儿趁热给邬暹喝下。不出意外的话,他晚间就能醒了。”
“那可太好了
,”杨文若接过药方,笑了笑,“辛苦江姑娘了,先回去休息,等晚间少君醒了,再喊您。”
“嗯。”江北宁应了下来,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却说不上来什么,只好在杨文若的安排下先回住处。
邬彤留在了邬暹身边,就连负责看紧江北宁的乐敦都没跟上来。
江北宁一路上想了很多,还是没能想出为什么他们突然对自己放松了警惕,甚至安排给自己引路的是一个看起来刚十四岁的小女孩儿。
“到了,”小姑娘还挺客气,认认真真地行了个礼,“您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哦,好。”江北宁眯了眯眼睛,看着小姑娘走远了,才推开房门进去,反手就把门关上了,还贴着门口,想听门外的动静。
“没人。”秦沐风有些好笑地看着江北宁一连串的动作,贴着她的背,把她揽入怀,“我看过了,没人跟着。”
“奇怪,就算我救了邬暹,但邬暹还没醒,他们怎么可能这么放心我?不派乐敦跟着就算了,还不安排人监视?”
“确实奇怪,但对我们来说,不算坏事。”
“嗯?”
“起码我可以光明正大地抱着你。”
江北宁红着脸,骂了一句,“不知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