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都通风之后,所有人感觉到轻松不少。
什么人工制造的味儿都没了,只剩下花草树木还有阳光的清冽气息。
在司机的熟练操作下,面包车成了一匹野马,不受任何道路法规的限制,一路狂奔。
车身各部分零件在疯狂呻、吟,尾气管在惨烈咳嗽。
但俗话说的不错,久病床头无孝子,大家现在已经不太关注这辆车的死活了,反倒开始享受起速度与激情带来的刺激。
司机开着这辆车,在同一条路上行驶了几十年,甚至可以拍胸脯保障说,这条路就是他这辆车开出来的,草都不敢往这上头长。
所以司机对自己的工作是十分有把握的,他可能无法保证顾客的魂能追得上顾客的人,但一定能保证顾客的人能完整无损地到达目的地。
祈聿的发型在这趟狂野的旅途中变得潦草,他把这根根互相不服的头发对着后视镜理了理。
他问司机:“大哥考驾照的时候,教练自卑坏了吧?”
谈到这个就窝火,司机啐一声:“就为了那狗屁驾照,半年工资都给那狗娘养的教练了。”
祈聿明白:“大概是教练见不惯青出于蓝胜于蓝,所以故意要红包来难为你。”
司机赞同:“是啊,那狗娘养的非要老子开车的时候遵守交通法规!”
祈聿:“……”
司机越讲越来气:“咱这块儿一条土路开到底,发生过的最大交通事故就是把隔壁老张家偷跑出来的猪给撞上桌了,你说这需要遵守个狗屁交通法规啊?要是按照法规限制的速度来送你们进村,折腾到今天晚上也就能走个一半路。”
祈聿听完了司机的话,觉得人类的语言已经不配用来和这位伟大的司机沟通了,认真地点了点头。
白初见祈聿那张特能扯的嘴,也有栽跟头的时候,忍不住轻笑了声。
鼻息声引起了怀里祈星宇的注意。
他回头望着妈妈,仿佛看到了什么宝藏一样,跟着一笑:“爸爸过来后,终于又能经常看到妈妈笑啦。”
“……”白初莫名有种悄声做事被抓包的感觉,她很快抿直了唇角。
无意中,她的目光与后视镜里祈聿的目光相碰。
他的目光似乎在更早的时候就落在了她身上,在她看到他的时候,他眼尾正微微弯着。
短暂的新鲜与刺激能带给人足够兴奋,三个小时的新鲜与刺激,足够把除逛阴间以外的所有新鲜刺激显得小打小闹,漫长的车程让众人开始昏昏欲睡。
要不是司机那一脚差点把人打发到阎王面前的刹车,众人还都认为在自家松软沙发的上正甜美地午睡呢。
到达目的地后,打哈欠的打哈欠,揉眼睛的揉眼睛。
直到一条贼眉鼠眼的大黄狗,嘴里叼着枚鸡蛋在面前路过,后面跟着只手舞足蹈的打嗝母鸡。
紧接着,鸡鸣狗叫,鸡飞蛋打之下,滚滚黄土,漫漫黄沙,江湖战场上顿起一阵腥风血雨。
从未见过此景的众人,大受震撼,彻底清醒。
此时,农家小土屋的大门朝他们打开。
这是一处农家小院,四面围墙,中间是一所大门,几座小屋依墙而建,布局类似于四合院。
这也是嘉宾们接下来几天生活的地方。
上次的那艘吃小孩游轮,给大家留下了心理阴影,生怕导演再搞出个不管小不小心都会掉坑里的求生剧本。
导演笑着让大家放心,毕竟开胃菜是用来吸引观众兴趣的,标新立异点很正常,但是他们节目的宗旨是向观众们展示亲子生活,那自然是以温馨基调为主的。所以嘉宾们只需要按照自己的意愿,进行日常活动就好。
今天从机场出发到现在,舟车劳顿了五六个小时,导演让大家先好好歇歇脚,顺便熟悉下住宿环境。
然后一边拆开钓鱼竿的包装,一边嘱咐摄影师:“从现在开始,直播工作不要停,我知道这将是项很辛苦的工程,但为了我这档节目的收视……我指的是为了你们所有团队合伙人的利益,我将带领大家一起艰苦奋斗,共创辉煌。”
听导演说话的摄影师,是个刚进组的年轻小伙,特有干劲,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对人生充满希望:“导演,即便你不说这些话我也明白的,你就放心去钓鱼去休息吧。”
“依你刚刚说的话来看,你并没明白我的意思。”导演语重心长,“我钓鱼怎么可能是为了休息,你们刚出社会的孩子总是容易被表象蒙蔽。我这叫养精蓄锐,一个团队总是需要一位看似很轻松但其实操碎了心的人物来稳固大后方,你只需要知道我是你们的牺牲者就行。”
小伙子看向导演的眼神钦佩不已,这就是他日后要成为的神。
“导演,我跟你一起牺牲。”祈聿拿着根鱼竿走到导演身边。
小伙子看伟人的眼神,又立刻落在祈聿身上。
导演不乐意祈聿抢他做偶像的风头,让祈聿干自己的正事,配合摄影师去拍摄。
祈聿说白初和小家伙很累,现在正休息,他一身伟大的爱无处流露,只好通过钓鱼来排遣孤寂。不然他无法想象,没老婆孩子陪,独自一人要怎样度过离结束还有整整一个小时那么漫长的下午。
生产屁话的人是无法忍受他人屁话的,导演让祈聿别再折磨自己的耳朵了,于是两个人拧着钓鱼竿子出发了。
休息了近一个小时后,白初醒来。
天气炎热,山里的蚊子比较多,但因为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实在太累,脑袋也昏疼发胀,她直接躺床就睡了,没管那么多。
此时,她感受阵阵清爽的凉意,紧接着又闻到了淡淡的蚊香味。
不知何时,床头多出来了一台开着的电风扇,房门口点了一盘蚊香。
没过多久,一个工作人员搬着个大纸箱子进来,原来是给她送电风扇过来了。
她奇怪地看了箱子一眼:“我房间里有电风扇。”
工作人员顺着白初的视线看去:“诶,那不是你对面那个房间里的电风扇吗?”
原来,这里地方偏,节目组上次去镇上买风扇的时候,缺货,这次又给补上的。
白初看向对面的房间。
那是祈聿的房间。
似乎知道为什么一觉醒来,会多出开着的风扇和蚊香了。
她让工作人员把风扇搬到了对面房间。
看了眼地上燃着的蚊香,她顺便也拿了过去。
给他房间提前驱蚊子好了。
重新审视这些土屋造型的时候,虽然怎么看都是用来鄙视现代文明的,但是屋内的布置,倒是没有返祖现象。
和一般城里的房子肯定比不上,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基本的生活用品都有,尽管在拉下床头开关的时候,灯泡从闪烁到变亮的过程异常艰难,就有电这点而言,还算是令人欣慰的。
厨房里传来饭菜的香味。
白初有种不妙的感觉。
她想起了那个梦。
梦里,他们第一站也是来到了这个地方。
面包车一路上都是紧闭窗户,里面又闷又热气味又难闻,她好几次差点吐出来,甜甜那小孩的吵闹就没有停过。
在极度难受的状态下,她的意识变得十分模糊,即便如此,也能感受到一直有人抱着她,是坐在她旁边的宋启辛。
他们二人间暧昧不明的关系,也是从这个暧昧不明的动作开始的。
梦中的这个片段,没什么好再值得再想下去的,主要是现在的饭菜香,提醒她不妙的事可能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