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年后，云芊再次来到了政府大院。
她刚到的时候，张明玉顶着乱如鸡窝般的头发，正在卧室和卫生间来回穿梭，显然是刚从床上起来。
张含章坐在餐厅里吃早饭，放下报纸向她挥了挥手，“云芊，快过来坐。”
云芊坐到了椅子上，厨房里的阿姨就端来了碗筷。
“你先吃，路上还要很长时间呢，”张含章给她夹了个热气腾腾的小笼包，笑着看向窜来窜去的张明玉，“昨晚跟明玉说了一声要去茗县，结果这孩子非要跟着一起去。”
茗县？这还是云芊第一次听说此次的目的地，可她没有想到那个偏远的乡下有什么可以见的人。
于是，她疑惑地问道：“那里住着您认识的人吗？”
“既然马上就要出发，我也就不瞒着你了，”张含章从上衣口袋掏出了一张照片，推到了云芊的面前问道，“你认识照片上这个人吗？”
照片上是一个老人的证件照，大概有五六十岁的样子，他戴着一副银边的眼镜，穿着白色的大褂，国字型的脸庞看起来颇为严肃。
按理来说，刚穿越过来半年多的云芊应该是不知道的。
但事实却恰恰相反，她对照片上这个老人无比熟悉，因为他不仅是世界医学界的泰斗之一，还是现代医学教育的奠基人！
就连刚刚结束的全国生物竞赛，都考了许多关于他所创的理论知识。
“当然认识，他是叶天威院士。”云芊毫不犹豫点了点头。
张含章继续说道：“我们接下来要去见的人就是他。”
这话让云芊有些摸不着头脑，毕竟叶天威已经十几年没出现在大众面前，更是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现在在哪儿，所以大家都传他早就离开人世了。
“难道叶院士还活着吗？”她忍不住问出了口。
张含章点了点头，“还活着，只不过是隐退了而已。”
“那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点儿消息都没有，真跟网上传的一样得了不治之症了？”云芊若有所思道。
“天威要是生病了，全世界有大把的医生排队等着给他做手术，”张含章叹了口气，“他是失望了而已，所以才逃到了妻子老家的小县城。”
云芊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辞，看来张含章果真是知道些隐情。
“为什么这么说？”她出声问道。
张含章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起身走到了书房，从屋里拿出了一本老旧的相册，翻开其中一页放到了餐桌上。
这是两个中年人和三个年轻人的合照，中年人分别是叶天威和张含章，另外三个年轻人看起来眼熟，但并不是云芊认识的人。
“这是二十多年前的老照片了，站着的三个年轻人是天威亲手带大的徒弟，”张含章抚摸着这张照片，抬头向她问道，“你猜这三人现在在干什么？”
“既然是叶院士的徒弟，现在已经是医院的教授了吧？还是已经转行做别的了？”云芊猜测道。
张含章摇了摇头，“都不是，这三人全都出国了，一个去了M国做研究员，一个去了F国当私立医院院长，一个去了Y国当药品制造商。”
怪不得云芊会有熟悉感，她之前在某本外国的医疗杂志上看到过三人的照片。
现在三人已经不再年轻，却都在各自所在的国家功成名就，而且赚得盆满钵满。
紧接着，张含章又继续说道：“前几年有个新闻报道，说M国的已经研发出了新一代抗癌药物，我国购买却要花三倍的价钱，那个药物就是天威弟子研发出来的，也就是照片里那个个子不高的男人。”
“天威博士毕业之后，一共就收了三个弟子，把自己的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了他们，为了就是他们将来能接自己的班，让我国的医学发展越来越好，没想到他们都被高薪聘请到了别的国家，而且还做出了这种数典忘祖的事。”
这么说来，叶天威六十多岁隐退时，正好是这三个弟子全都出国的时候。
当时叶天威在医学的地位已经很高，大部分媒体都可怜他的一番心血，把三个弟子骂成了白眼狼。
云芊向他问道：“所以说，叶院士是对三个弟子失望了，所以才隐退了？”
“这只是一小部分原因，他更多的是对自己失望了，痛恨自己连弟子都留不住，没有当老师的资格，”张含章叹了口气，“他把自己封闭在了小县城里，已经十二三年过去了，连我都没敢再去找他。”
“既然叶院士不想别人去打扰他，那他知道我们要去找他吗？”云芊担忧道。
“他知道，我说会带两个孙女过去，”张含章抬头认真地看向了她，“我这次带你过去，确实有一些私心，我在你身上看到了跟天威一样的品质，你们都那么热爱医学和祖国，说不定见到你之后他能想通一些，不过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个想法太自私了？”
云芊摇了摇头，莞尔一笑道：“不会，我也很想见一见叶院士。”
就在这时，张明玉总算是收拾好了，从卧室里大步走了出来。
“我已经好了，咱们出发吧？要不然赶不上去茗县的高铁了。”
张含章抬头看了眼时间，拿起外套向外走去，“只剩一个小时了，我们路上再说。”
三人拿好各自的行李箱后，就开车往高铁站赶去。
茗县只是个四线城市下面的小县城，那里的常住人口只有一两万人，还没有通高铁和火车。
所以三人坐了四个小时的高铁到了四线城市后，又坐了两个小时的长途大巴车，夕阳西下时才总算到了目的地。
张明玉累得精神萎靡，她看着面前一望无际的田野，以及家家破旧的小平房，忍不住抱怨了起来。
“爷爷，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个穷亲戚住在这个破地方？”
张含章敲了她的额头一下，严肃地说道：“什么穷亲戚，天威是我大学同学，小时候还抱过你呢。”
张明玉揉了揉额头，嘟着嘴继续往前走去。
一行三人走进了一个村子，来到了一个黑色木门的门前，张含章上前敲了敲门。
很快，里面就传来了一道苍老的声音，“这么晚了是谁啊？”
“天威，是我，快开门！”张含章的语气明显很兴奋。
里面的人也听到了喊声，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很快大门就被打开。
一个留着白色长发和胡须的邋遢老者走了出来，他身上穿着破旧的补丁衣服，脚上还踩着黑色的拖鞋，一点也看不出这是享誉世界的医学泰斗。
叶天威也认出了张含章，两人上前一步拥抱了对方，眼眶也都湿润了起来。
良久后，叶天威松开了手，他拍了拍张含章的肩膀后，“我以为你得过两天才能过来呢。”
“跟你打完电话我就订票了，”张含章把后头的张明玉和云芊拉了过来，向叶天威介绍道，“这个高个子的是我孙女张明玉，这个漂亮的是我朋友孙女祁云芊，她爷爷你应该也认识，就是小咱们三届的那个祁智。”
“祁智？”叶天威摸了摸胡须，明显在脑中搜寻着记忆，不一会儿恍然大悟道，“想起来了，是不是物理系那个愣头青？”
祁爷爷现在当上院长之后，在学生之中威严更胜，整个青大的学生见到他都毕恭毕敬，没想到也有被叫愣头青的一天。
云芊忍不住笑了出来，两个老头的八卦却依旧在继续。
张含章毫不客气地点了点头，“对，就是那个愣头青，整天独来独往的。”
“记得是四十年前吧，他和王青的婚礼我还去参加了呢，没想到一晃儿过去这么久了。”叶天威感慨道。
张含章也满脸怀念，“是啊，一晃我们都老了，当时在学校，咱们还猜王青能对祁智忍多久呢，结果人家都快金婚了。”
叶天威慈爱地看了一眼云芊，“长得更像她奶奶一点，在学校也不少人追吧？”
张明玉抢先点了点头，自豪地点了点头，“当然了，整个学校的人都是云芊迷弟和迷妹的，叶爷爷你看人真准！”
叶天威摸了摸张明玉的头发，爽朗地笑道：“你脾气跟你爷爷年轻时候一模一样，都是这么直性子，不过可比你爷爷长得好看多了。”
就在四人在门口聊得正欢时，里面突然传来了一道清脆的男声。
“姥爷，你在跟谁说话呢？怎么这么久都不进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