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带出来的一干人等:“……”
所以说去武当处理堂少爷惹的事果然只是个借口吧!
一群人用眼神交流了半天, 但当着叶孤城的面, 愣是半个字不敢提。
他们一行人皆是土生土长的南海人,所谓靠海吃海, 所以比起当初黑珍珠带的手下,他们的海航经验更丰富。
最终他们只用了十六天便到了登州,靠岸那一日, 还恰好是除夕。
叶孤城没想到时间会如此碰巧, 再思及这回跟随自己出门的人都无法与家人团聚了,便做主在登州停留了一夜, 方便大家休息。
几个手下一琢磨, 去城内买了酒菜回来, 打算直接在船上吃一顿团圆饭。
一切准备妥当后,还派了个胆子最大的来问他要不要一道吃。
叶孤城迟疑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
跑来询问的人便趁热打铁道:“咱们停的这位置,离内城有些远, 很多菜拿回来都冷了,祈统领就找了两个锅子,准备吃涮肉呢,您真的不一起来吗?”
叶孤城听到最后那两句,脑海里不由得回想起了一些事。
卢惊绿刚嫁过来那会儿,因为身体积弱多年,胃口并不好,只能少食多餐。
但这么多顿,他一般只能跟她一起吃夜里那最后一顿。
有一回厨房送了一小锅涮好的肉过来,分明还冒着热气,她却嫌弃得不行,说这么根本不能叫吃涮肉。
“涮肉就该自己用筷子夹了涮,然后捞出来立刻就吃。”卢惊绿道。
当时的他听到她一本正经地说着,神情无比认真,便想着依她的意思来。
结果在他准备喊人进来吩咐的时候,她拦住了他,说今天都这么晚了,就别折腾了。
“何况现在天这么热,吃这个也不合适。”她说,“等到了冬天再说吧。”
“也好。”他点头道,“那便等天冷了再说。”
可惜等冬天真的到来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飞仙岛,离开了南海,还叫他遍寻不着了。
叶孤城想到这里,出发之前那点被他强压了两个多月的复杂心绪又再度涌上心头。
然后他听到自己叹了一口气,拒绝道:“不了。”
他就这么在甲板另一头,独自一人,就着一壶酒,度过了这个除夕。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他带了一半的人马,继续赶路。
换成陆路后,他们这一行人途中几乎没有再耽搁,径直朝武当去了。
上元这一日,一行人经停庐州,叶孤城想着再过几日就可以到武当了,便决定入城休息一晚。
中原人对上元的在意,似乎更胜除夕。
相比在登州那一晚,今晚的庐州城,要热闹许多。
叶孤城和他的手下一进城,看到的就是一副鱼龙舞动、流光溢彩的璀璨景象。
街上人来人往,喧哗声笑声皆不绝于耳,令他身后那群最大也不过刚及冠的少年人瞧得心神浮动。
叶孤城听到他们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回头扫了他们一眼,而后干脆摆手让他们不用再跟着他了。
“记得明日一早在城门下准时出发便好。”
“是!”
“多谢城主!”
叶孤城随便应了一声,再度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直接散吧。
于是陪了他一路的十余个少年人就高高兴兴地去逛灯会了。
相比这些长到现在几乎没离开过南海的侍从们,叶孤城对中原的节日风俗其实兴趣不大。
这璀璨辉煌的上元灯会在他眼里,也没有好看到哪里去,反而因为处处是人,拥挤得令他颇有些不适。
他不想被挤,便只能顺着人群涌动的方向,沿着恍若白昼的长街往前走。
走至一半时,他远远地看见了前方驶来一座制成香车模样的硕大花灯。
那花灯起码有前后二十余人撑着,里头摆了上百支蜡烛,稍有不慎,可能就会打翻,而后将所有的精致付之一炬。
是以香车开路而来之时,拥挤的人潮干脆自发性分开了一条道,方便其经过。
叶孤城见状,也顺着避开了两步。
但他没想到,站在他前面的一个人居然因为没及时抬头看到这盏灯而慢了一步。
叶孤城迟疑了一下,刚要伸手去拉开此人,却被边上另一只手抢了先。
那是一只很纤细的手,出手动作飞快,应当是高手中的高手。
出门在外,碰上一两个高手,并不稀奇,但高到这种地步,还是颇叫叶孤城惊讶的。
惊讶的同时,他便顺着那只手,望向了那个出手的人。
——竟是个看上去不过二八年华的美貌少女。
可惜半边手脚是畸形,身体残缺得太过明显,叫人想不注意到都难。
饶是叶孤城并没有嘲笑或轻慢对方的意思,在看到她畸形的左手和左脚时,目光也下意识停顿了一下。
而对方大概早就习惯这样的打量了,居然也没觉得被冒犯,反而还笑意盈盈地朝他回看了过来。
片刻后,那座经过他们的香车花灯总算过去。
前方的人潮恢复成之前的模样,叶孤城收回目光,再未停留,继续往前去了。
怜星则迅速钻入街道中央的人群,动作敏捷地穿到对面,找到了在对面糖画摊等糖画的卢惊绿和白飞飞。
“就知道你们还没走。”她眨着眼睛,声音轻快,“刚才那盏灯你们看到了没有?”
卢惊绿点头:“看到了,很壮观。”
白飞飞的感想不太一样:“但也很危险。”
说这话的时候,她不自觉地抚了抚自己日渐沉重的肚子。
怜星便笑嘻嘻地表示:“放心啦,这不是还有我嘛,哪怕真碰着了烧起来了,我也能立刻把它提起来,扔到那边江里去,绝对吓不着你。”
卢惊绿一点都不怀疑她能做到这一点,一边舔着糖画一边狂点头:“有你在,我们当然放心啦。”
甜味钻入四肢百骸后,她还补充吹捧了一句:“这整座庐州城,估计也没有人武功比你更好了。”
岂料怜星听了后面这一句,竟摇着手指表示:“那倒说不准,方才我就见到了一个武功绝不弱于我的人。”
此话一出,不仅卢惊绿愣住了,就连白飞飞也惊讶道:“不弱于你?那绝对是江湖上名列前茅的高手了。”
“嗯,是个剑客。”怜星回忆着方才短暂的一瞥,简单描述了一番,“一身白衣,生得特别好看。”
“是吗?”白飞飞对她略显夸张的用词有些在意,“很少听你这样夸人。”
怜星就笑了,说那是因为也很少能见到长成那般模样的人呀。
“要不是这会儿他已经走远了,你俩大着肚子也不方便,我一定带你们追过去一起瞧瞧。”怜星道,“你们瞧见了就会知道,我说的千真万确,绝无半句虚言!”
卢惊绿:“……”
白飞飞也:“……”
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二人也信了怜星的形容。
之后怜星长叹着表示,虽然现在喜欢穿白衣的剑客到处都是,但真正能把这颜色穿出风采的还是寥寥。
卢惊绿听着这话,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一个身影,而后脱口而出道:“是啊。”
得到赞同的怜星一时更加遗憾,说没能让她俩一起去瞧一瞧方才那个人,真是太可惜了。
白飞飞耸了耸肩,无谓的语气里还带了一股厌世的意味,道:“没关系,管他好看不好看,我对男人都没啥兴趣。”
至于卢惊绿,她垂着眼,心里想的是,的确没关系,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因为她早已见过了天下将白衣穿得最好看的剑客。
作者有话要说:晚点二更。
第33章 取名
过了上元, 元月的后半个月一眨眼就没了。
至此, 白飞飞肚子里的孩子也怀了将近八个月了,日常生活变得比之前艰难不少。
卢惊绿看着她因为月份变大而愈发水肿的脚,心中既是担心又是恐惧。
她肚子里的孩子比白飞飞的要小三个多月, 现在怀相还不算特别明显, 但已经开始方方面面地折腾她。
那等这孩子再大一点, 她还不得被折腾崩溃?
最先注意到她近来不对之处的是怜星。
于是怜星就劝她, 千万放宽心, 别钻牛角尖。
“你们现在在移花宫呢。”怜星说, “有我和姐姐在, 肯定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你们姐妹俩的医术,我自然是相信的。”卢惊绿道。
“那你就不要想这么多了嘛。”怜星拉着她的手说, “该吃吃,该睡睡,想得太多, 反而不好。”
卢惊绿知道她说得对, 可情绪这种事,要真能人为控制, 那现代社会就不会有那么多因为焦虑和抑郁选择自杀的人了。
琢磨了好几天后, 她总算想到一个迫使自己冷静的办法——
她把每天早上在绣玉谷的散步活动换成了练剑。
当然, 如今她怀着孩子,自是不能像当初还在白云城主府时那样,全身心投入到剑招里,浑然不管其难度。
现在的她, 最多就是举着软剑,在不动内力的前提下,练一些最基础最简单的招式。
为此,她还特地去请教了怜星,想让她这个精通医术的高手看一看,在这种范围下练剑,会不会影响身体。
怜星想了想,说这个她不能给准话。
“我的剑学得乱七八糟的。”怜星的理由是这个,“当年学了三个月,我师父就让我别再碰剑了,免得糟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