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上午被赵慕予教育的时候,她也觉得委屈,但是想哭的念头一次都没有钻出来过。
可是,现在被陈淮望这样冷漠地对待,甚至不被他理解,那些在心底藏得好好的负面情绪全被勾了出来,一点不剩。
和眼泪一起,止不住地往外冒。
对于自己不合时宜的脆弱,尤霓霓觉得有些丢脸,赶紧背过身子,用手背胡乱擦了擦。
谁知道越擦越多,以至于泪水浸湿整张脸。
一股无力感突然袭来。
就好像今天发生的事一样,不管她怎么做,都没办法做到让所有人满意。
人在伤心难过的时候,总喜欢放大各种小事和情绪,尤霓霓越想越觉得憋屈,索性不擦了。
她自暴自弃,重新转过身子,面向陈淮望,抽噎着,坚持把想说的话说出口。
“木鱼说我就算了,怎么连你也这样。你……你以为我希望发生这些事吗,我这么做也是不想别人乱议论我们啊,为什么又弄得像是我做错了一样。”
她垂放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似乎是想努力克制住大哭出声的冲动,殊不知这样一来,应该发泄出来的情绪全堵在喉咙。
最后,她哭得喘不上来气,眼皮红肿,小肩膀一抽一抽的。
可陈淮望已经听不见她说的话了,只看得见她哭得很伤心,一颗颗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汇聚到下巴,不断滴落,砸在人的心上。
驱走他眼睛里的冷漠,只留下心疼和自责。
第一次经历手足无措的慌乱,陈淮望还没办法做到熟练应对,现在只想把她抱在怀里,告诉她,别哭了,是他不好。
然而在他伸出手之前,尤霓霓后退了几步,转身离开。
反正该说的想说的话她都已经说完了,再留下来和他僵持着也没有意义,就不在他面前丢人了。
这时,后门再次打开。
丛涵从教室里走出来,正好和她迎面撞上,刚想嘻嘻哈哈地和她打招呼,却发现她哭了,而且还哭得很厉害。
他很是惊讶,连忙拍拍她的背,问道:“怎么了小学妹,谁欺负你了?”
被这么一安慰,好不容易稍微稳定下来的情绪又波动起来。
尤霓霓看了他一眼,想回答,但又不能开口说话,要不然更加控制不住眼泪。
再一看,江舟池也在,眼神里还带着关心。
但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一想到自己现在这个丑样子被他看见,尤霓霓更伤心了,立刻埋着脑袋,朝厕所跑去,打算洗个冷水脸,清醒清醒。
丛涵一头雾水,只好拿另一位当事人是问:“你看看你,又做了什么不要脸的事,居然敢把小学妹弄哭!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陈淮望盯着那道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没有说话,难得悉数收下丛涵的指控。
过了半晌,他才收回视线,回头看身后的俩人,皱眉,认真问道:“怎么哄人。”
“……”
这题对单身狗来说,有点超纲了。
于是丛涵只能继续辱骂他:“现在知道后悔了?早干嘛去了!我现在就发消息给小学妹,让她永远别原谅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欺负人!”
话音一落,被踹了一脚。
“……”
江舟池倒是能回答他的问题,可是答案没有参考意义,因为他说的是——
“好好亲她。”
“……”
回到教室的时候,尤霓霓的眼眶还是红红的。
原本还等着她好消息的三大护法没想到等来的竟是这个结果,三脸懵逼。
和她认识这么久,她们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样,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知道她这会儿可能不想说话,于是什么都没问,任她一个人安静地趴在桌上。
本以为一两节课就好,谁知道这样情绪低迷的状态一直伴随着她。
直到下午放学,也不见有好转的迹象。
准备出去觅食的仨人摸了摸还闷闷不乐的人,问道:“霓霓,你想不想吃什么东西啊?我们给你带回来。暖呼呼的关东煮好不好?”
尤霓霓摇了摇头,还是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
三个人对视一眼,心想她今天看样子是要把忧郁路线走到底了,于是没有再说什么,离开座位,往外走。
其实尤霓霓也没弄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难过这么久。
明明也不是一件多大的事儿,甚至压根儿就不应该放在心上才对。
大概是雨天使人忧愁吧。
唉。
尤霓霓叹了口气,侧着头枕在手臂上,望着窗外还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雨,强行体验了一把“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滋味。
可是看着看着,眼前忽然晃过一道身影。
视野里的雨景有一瞬间被挡住,又很快恢复正常。
而就在这短暂的一明一暗交替间,她的身边多出一个人,十分自然地在她旁边的座位坐下。
尤霓霓的视线也十分自然地落在对方的身上。
也许是因为外面光线昏暗,教室里的灯光显得格外明亮,将他睫毛的阴影投在眼窝,也将他线条锐利的侧脸柔化许多。
她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后,立马收回视线,二话不说,直接把脸扭向另一边。
眼不见心不烦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尤霓霓心里有点别扭。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看见陈淮望的那一瞬间,她才终于想明白刚才还困扰着自己的困惑。
原来她难过这么久并不是因为今天发生的那些事本身,而是因为陈淮望一直没来找她。
而这一点在之前也有迹可循。
因为今天上午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她本以为陈淮望至少会追上来,却不料出来以后,连半个人影儿都没见着。
所以,就算他现在来了,也无济于事,反而只会让尤霓霓更加生气。
气他一点都不关心她,更气仍对他抱有期待的自己。
还说什么会在意和她有关的事。
其实都是骗人的!
尤霓霓越想越觉得他过分,浑身上下都在对外发送“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信号。
陈淮望却迎难而上,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嗓音难得温和,问道:“还在生气吗,大小姐。”
哼,叫她爸爸都没用。
面对他的示好,尤霓霓不为所动。
她已经下定决心不理他,因此,当感受到后脑勺传来一股熟悉的力度后,整个人果断往座位外面移了移,想要躲开他的碰触。
陈淮望倒也没有强求她说话,一只手拿着手机,从她的肩膀后方绕到她的眼前。
对于突然出现的物体,尤霓霓没有心理准备,下意识瑟缩了一下,不明所以,盯着屏幕看。
上面正在播放的是她昨天的英语话剧视频,也不知道是谁录的。
然后呢?
打算夸她昨天表演得好,以此让她消气吗?
哪有这么容易!
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尤霓霓还是不出声儿,直到视频播放完毕,听他说:“昨天的保证你好像没有做到,所以,我可以提要求了吗。”
昨天的保证?
她回忆了一下,一段对话声重新回荡在耳边。
——我保证,一下台我就立马穿上外套!
——如果没做到呢。
——没做到的话,你想怎么样怎么样!
……
她昨天确实没有一下台就穿上外套,因为有同学穿错了,她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
问题是,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情和她计较这种事?
而且,他来找她,就是为了这个吗?
原本尤霓霓已经有点心软,做好了他再多说几句就原谅他的打算,却没想到等来这个结果。
这下她忍不下去了,猛地直起身子,却忘了陈淮望放在她身后的手还没有收回,不仅顺势搭在她的肩膀上,而且还变成勾着她的脖子。
她没有防备,在这股无意形成的力道作用下,整个人往旁边栽去。
最后,倒在他的身上。
陈淮望低头看她,眉梢微挑,声音隐约有些哑,意有所指:“你可真会挑位置啊,大小姐。”
……
意识到自己躺在了他的什么部位上后,尤霓霓脸一红,瞪了他一眼,挣扎着坐起来,在椅子上重新坐好。
她一边理了理头发,一边把话题拉回到刚才的问题上,怒道:“说吧!你的要求是什么!”
尽管很不想认这笔账,可话的的确确是她说的,又不能反悔,只能任他宰割。
被她碰过的地方还没有平静。
陈淮望垂眸,盖住眼底暗涌的情潮,沉默了半瞬,低声说:“别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