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宜宁走到开阔的地方,“嗯,马上宣布结果,我现在有一点点紧张。”
“国内看不到直播。”他淡笑道,“但很想看看,你紧张起来是什么样子。”
陆宜宁眨眨眼,小声说:“其实看不出来的。”
她话锋一转,“你刚刚在睡觉吗?”
时差四个小时,现在国内十二点钟,没到午睡的时间。
周徐礼低低嗯了声,“昨天晚上没睡好。”
陆宜宁停顿,尾调扬起调笑,“是想我想得吗?”
“……”
周徐礼长睫垂下,学她漫不经心的语调,“是啊,异国恋太辛苦了。”
阿沁过来催促,要入场合影,陆宜宁简单告别,跟着她到场内,两个女生的座位安排在一起。
吴静今天妆容精致,穿一袭白色长裙,她身材高挑,这算是优势。陆宜宁拉住阿沁,胜负欲熊熊燃烧,“你等等,我去补个妆。”
她只用遮瑕盖住黑眼圈,口红是最普通的奶茶色。蹲在地上,拿出小包里的卸妆水,快速清理掉脸上的东西,重新涂上粉底和高光,最后换了支正红色的唇釉。
颁奖仪式选在惠灵顿当地的酒店会所。
雕花黑色铁门大开,来自海内外的媒体记者蜂拥而至,门扉层层环绕,从露天回廊直行,绕到后院开阔的场地。
空旷的草坪搭建起临时的高台,红色地毯与回廊尽头相接。
陆宜宁换了身衣服,错过集体合影。当年合作过的摄影导演是这次的评委主席,见她姗姗来迟,“宜宁,我还以为你没来。”
为了避免评委员与参赛选手的暗箱操作,临到结果发布前,评委组都无法知晓这次的参赛者情况。
陆宜宁礼貌打过招呼,“今年的金相机比较好看,我就来试试。”
此话一出,引得周围几位老前辈大笑。哪有人单纯为了奖品,说到底是有个好名声。
陆宜宁不甚在意,转身走去席位,经过吴静身边,女人的脸绷得太紧,笑不出来。
马上宣布结果。
评委席最后一遍审核作品,奖项由低位向高位逐一宣布。然而,最佳摄影师的奖项却迟迟没有结果。
最后,工作组的领导出现,站在评委席的电脑前,表情严肃盯着上面的照片。
陆宜宁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直到,评委主席走上台宣布:“这次比赛,有两幅雷同作品。”
不好的预感落定。
她抬头,看到屏幕上的第一幅照片,水天相接色彩浓烈的海平面上,成鸟在幼鸟要跌落海面时,紧紧抓住它的翅膀。整张照片构图自然,色彩明晰,给人的感觉震撼强烈。
在场的媒体顿时噤声。
像是被照片中的气氛感染。
照片停留一分钟,转为下一张。
陆宜宁原本微屈的脊背慢慢挺直,和她的照片相比,这幅作品只做了简单的色彩调整,但也在一定程度上,破坏掉原片的自然效果。
作品最后一行,标注参赛者的姓名。
吴静,十五号,China。
陆宜宁嘴角敛直,摸不透情绪地侧目,“吴小姐,吃别人嚼过的馒头,好吃吗?”
吴静当即举手,不等工作人员答应,起身大喊:“——她抄袭!”
作者有话要说:宁宁:总有刁民想害我。那朕就勉为其难收拾一下。
第27章 轻轻说(1)
工作组特意做了两幅照片的比对, 原片的角度,色彩, 以及取景方式重合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五。剩下的百分之五, 就是吴静将色调调暗, 故意营造出颓废的美感。
陆宜宁手指搭在膝盖上轻敲两下,漫不经心他抬眸淡睨她, “你想好再给我说话。”
吴静睁大眼,突然笑起来, “这次你一定会身败名裂,好好回去当你的富家女, 别再出来丢人现眼了。”
“丢人现眼?”陆宜宁默念一遍, 抬眉淡声问,“你是不是忘记了,我拍摄这张照片的时间, 一定比你早。”
吴静怔忪, 摄影师每天会拍摄许多照片, 相机的储存空间不够,会顺手导入电脑储存, 然后清理相机的存储空间。
陆宜宁微扬起下颌,用手点了下脑袋,“我有钱啊, 存储器的空间和大脑肩并肩。”
此话一出,吴静冷静的表情再也挂不住。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撞上。
静默许久,工作组的领导下台询问消息。
吴静颤着声音, “这个岛太小了,我和她不小心拍到了同样的照片。”
“又恰好和我找了同一个角度。”陆宜宁笑了下,“老师,你说这事儿巧不巧?”
领导没吭声,“你们两个需要提供各自的证据,不然我们很难下结论。”
吴静:“是巧合——”
陆宜宁掐着她的尾音:“我们两个人可以再加赛一场。”
领导思忖片刻,“我回去和评委组商量,请两位耐心等候。”
吴静以为她会揭穿她,“你……”
陆宜宁俯身靠过去,嘴角压住一个微笑的弧度,盯着面前的人看了几秒。伸出手,动作不是很轻柔地,使劲儿拍了拍对方的脸颊。
“想让你输得明白点。”
不要自恃专业出身就眼高于顶。
工作组一致同意让两人再加赛一轮。
主题不变,范围扩大至新西兰市区,以免再出现地域狭小造成的作品雷同。
陆宜宁手机再次上交,时间紧迫,她没来得及联系周徐礼。
心里空落落的,以至于半天没缓过劲儿,蔫巴巴趴在床上发呆。
这次加赛规定两天时间,非常匆促,平均一天拍片一天修片。陆宜宁荒废半天在家里,阿沁看不下去喊她出门。
乘巴士到市中心,陆宜宁拉着阿沁进了清真寺,围面纱的女人在做祷告。
阳光正盛,透过镂空雕花的金色天顶倾落,将寺内庄严肃穆的气氛烘托得更为浓厚。
无意打扰她们,陆宜宁参观完便离开了。
没等走出几步,身后传来尖叫声,周围的人乱成一团,其中夹杂着几声刺耳的枪声,繁闹的街头瞬间狼藉一片。
陆宜宁急忙拉过阿沁躲进附近的小店,正在锁门的店主好心将她们收留。
穿黑色衣服的四个人拿枪扫射,被击中的行人痛苦倒在地上。子弹穿过面前的玻璃,打碎花瓶,发出砰地闷哼声。
阿沁被吓得浑身哆嗦,眼泪逼在眼眶里,“姐姐,我们——”
陆宜宁安抚住她,小心翼翼抬头看向外面,带头的黑衣人劫持了一个小孩,拿枪指着他的太阳穴,不停逃窜的妇女发现孩子被绑,神情崩溃跪地哀求他。
黑衣人拖着男孩到街边,与她们只隔着一扇玻璃。
陆宜宁屏住呼吸,猝不及防地,又一声枪响。
她肩膀颤了颤,不敢抬头去看,害怕映入眼帘的是血淋淋的一幕。
几秒,陆宜宁朝阿沁打了个手势,从包里掏出镜子,利用反光观察外面的情形。
黑衣人打伤了妇人的腿,孩子安然无恙。魁梧的男人背对着她,手中把玩着仍冒着硝烟的枪。
当地的警署已经到达,却无法近身,害怕歹徒伤及人质。
被抓住的男孩被扼住喉咙,难受地喊着“救命”。
不是英文。
陆宜宁紧抿住嘴唇,手指摸向身旁的铁棍,隔着一扇玻璃,她完全可以借着玻璃碎裂的力量,一棍打在男人的头上。
阿沁察觉出她的意图,“姐姐,太危险了!!!”
“外面的男孩,是中国人。”陆宜宁控制不住强烈的心跳,“他在喊救命。”
女人的语气认真,但尾音因为恐惧轻颤,黑眸中氤氲着淡淡的水光。
她明明是那么害怕。
阿沁慢慢松开抓住她的手,下一秒,就看见身旁的女人屈膝站起,手中的铁棍毫不犹豫地砸向玻璃,碎片掉落之际,男人的注意力被吸引,骂骂咧咧再次举起手枪。
扣动扳机的同时,陆宜宁手中的铁棍迎头落下。
警察早他一步开枪,子弹没入血肉发出闷重的响声。
歹徒倒地,枪口朝上,子弹横穿过窗栏打在天花板上。
陆宜宁瞬间感觉四肢被抽去力道,膝盖一软,撑住桌沿勉强支撑住下滑的身子。
从警署回去,临近日落。
当地的警方多番感谢她的出手相助,避免了惨案的发生。其他受伤群众已被送至医院就诊,未有人员死亡。
陆宜宁离开时,坐在休息椅上的小男孩跳下来,走到她面前,“姐姐。”
陆宜宁揉了下他的头发,“有没有受伤?”
男孩摇摇头,小声说:“奶奶让我来谢谢你救我。”
陆宜宁想起妇人被击中腿部,蹲下身和他平视,安抚道:“姐姐没事,你快去看看奶奶。”
男孩垂下脑袋,有点犹豫,“姐姐能和我一起去嘛,我好怕路上又会有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