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早上,六点四十,正是学校外热闹的时间。
阮甜甜为了能遇见陆执,今天卡着点去的学校。
如她所料,在学校外的早餐摊子上,她看见了正在买煎饼果子的少年。
轻手轻脚地走过去,阮甜甜准备在快到他背后的时候吓他一跳。
然而事情没有按照预期发展,她还没有走近陆执身后,陆执就像有预感似的,猛的转身攥住了阮甜甜那一双正准备推他的小手。
“哎呀,被你抓住了。”阮甜甜笑嘻嘻道。
陆执连忙放手,暗自庆幸自己没有来一记经典的锁喉杀——他还以为偷袭自己的是曹信。
“我也要煎饼果子。”阮甜甜站在陆执身边,大声朝摊着煎饼的阿姨道,“和他的一样。”
“六块钱。”阿姨吆喝道。
陆执递上一张二十的纸币:“和她一起付。”
阮甜甜从自己兜里掏出钱,连忙摆手:“不行不行,我自己付。”
摊煎饼的阿姨手快,拿过陆执的二十元,找了他八块零钱。
阮甜甜眨巴眨巴眼睛,从一旁的泡沫保温箱里拿出两瓶温牛奶。
“你请我吃煎饼,我请你喝牛奶呀。”
陆执其实不太爱喝牛奶,十岁出头因为营养不良长得又瘦又矮。
是江阵拿着纯牛奶捏着鼻子往他嘴里灌,说什么不喝牛奶长不高,以后就不能在零夜干活,只能去街头喝西北风。
好不容易找到容身之所的陆执怕一朝回到解放前,于是买回几袋奶粉,每天都用开水冲来喝。
直到他个头窜到一米八,练出一身腱子肉能跑能打后,他似乎就再也没有碰过牛奶。
并且由于童年阴影,他对牛奶还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抵触。
可是阮甜甜给的牛奶不一样,阮甜甜给的□□他都喝。
距离上课铃响还有十分多钟。
两个人悄咪咪地把早饭带进学校,然后大摇大摆的在路上开吃。
陆执发现阮甜甜头顶发旋处中有一根头发翘起,于是伸手把那根挺立的呆毛抚平。
阮甜甜摸摸自己的脑袋,咬着煎饼朝陆执傻笑出声。
似乎忘了自己星期六下的决心,要在星期一把不接她电话的陆执打死。
踩着上课铃抵达教室,班主任似乎对每天早上堵陆执迟到乐此不疲。
阮甜甜跟在他后面吃了个憋,弓着腰溜回自己的座位上。
“夫妻一起来上学啊。”胡乔打趣道。
阮甜甜气恼地捶了她一下:“你别胡说。”
“你的围巾送了吗?”胡乔问,“他有没有说些什么?”
阮甜甜放下书包,掏出早自习的书本。
她想起前几天自己那响亮的一口,还有累极了的陆执,在迷糊间沙哑着声音握住她的手。
“你摸摸我。”
——然后她老老实实把人家整张脸摸了个遍。
阮甜甜只觉得脑内充血,使劲晃了晃脑袋。
这完全超乎了她的预期,至于送围巾这种小事,在又亲又摸面前仿佛不值一提。
“没说什么。”阮甜甜脸上僵硬,“什么都没说。”
“我不信!”胡乔气得去挠她的痒痒,“好啊你!连我都瞒起来了!”
今年的年过得早,期末考试也随之提前。
还没有从元旦余韵中缓过来的高二学生,在期末前夕没有丝毫紧张感。
早读课上,前排女生叽叽喳喳,后排男生打打闹闹。
陆执这几天睡得踏实,现在一点儿不困。
他拿起书本,认认真真背着课后必背古诗词。
前排的班长看陆执这反常模样,感叹爱情真是伟大。
陆执轻笑一声,没去搭理。
反倒是曹信叽里哇啦,兴奋得不行。
“我听江哥说你前几天跨了两个市,直接打车从隔壁赶回来,是不是去找阮甜甜了?”
“看你的书。”陆执按下曹信的后脑勺。
曹信哼哼唧唧:“我没有女朋友,我不看。”
陆执心情好不跟他计较:“你爱看不看。”
长年阴郁在教室后排,一言不发的冷面大佬,现在一边翻着书本,一边有说有笑的同周围的男生开着玩笑。
班主任背着手,垫着脚,从窗外探出半个脑袋。
在一片“老晏来了”的低呼声中,班里所有同学都不由自主调整好自己的坐姿,把桌上书本念的呱呱直响。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陆执的视线从书本上移开,飘向阮甜甜那里。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
贺良玉的大脸突然闯入陆执视线。
他拧着身子,表情鄙夷地冲陆执比了一个中指。
陆执:“……”
小屁孩。
陆执低头看书,暗暗想道,你已经没戏了。
而丝毫不知道周末两人发生了什么的贺良玉,此刻怒火正盛。
阮甜甜生日宴会上陆执没来,他本以为两人关系破裂,结果现在看起来怎么更好了?
朝自家爷爷打小报告也不好使,反而劈头盖脸挨了顿嘲讽。
“你的骨头要有那小子一半硬,小丫头也不至于看不上你。”
他的骨头怎么就不硬了?阮甜甜那小丫头看不看得上他关他屁事。
气死他了。
于是一下课,贺良玉就借着收作业的由头,溜到阮甜甜身边:“我警告你…”
多么熟悉的开场,阮甜甜已经预测出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我就跟他来往。”阮甜甜说得飞快,附带一个白眼,和一声尾音扬到天上的“哼”。
个臭丫头。
贺良玉气得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没把自己呛死。
今天是阮甜甜这一组值日,她负责拖走廊。
懒得再去搭理贺良玉,阮甜甜起身去教室后面拿拖把。
“行,你跟他来往。”贺良玉把自己的作业往课代表那一扔,跟上阮甜甜的脚步,“但是你得注意安全。”
教室后面是倒放着昨天涮好的拖把,阮甜甜随手拿起一个,走到走廊开始拖地。
贺良玉倚在走廊墙边,漫不经心道:“你知道陆执他爸最近刚出狱吗?”
阮甜甜停下手上动作,左右看看后把贺良玉拉到一边:“你小声点。”
贺良玉极其不满阮甜甜这护犊子的模样:“我小声什么啊?我说事实有什么好小声的?”
阮甜甜对着贺良玉的胳膊又掐又打:“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像是在跟他撒娇一样,贺良玉心情好了不少。
“他爸坐牢的原因是盗窃加猥亵。”贺良玉放低了声音,“你天天跟着陆执,别不防着他爸。”
阮甜甜捏了捏手上的拖把杆,知道即便贺良玉再讨厌陆执,说到底都是为自己好。
虽然她明面上和贺良玉不对付,但是说到底,还是愿意好好跟他交流的。
“我没见过陆执的爸爸。”阮甜甜说。
“那你也不许去他家里。”贺良玉继续道,“非要去他家里也要等他爸爸不在家的时候去。”
阮甜甜盯着走廊地砖,小声道:“我去过了,陆执一个人住的。”
贺良玉点点头,刚想说句“那就好”。
可是下一秒他突然反应过来,提高了声音又惊又恐,大声质问道:“你去陆执家了?!”
阮甜甜被他吼得一懵,还没来得及解释,又听贺良玉继续怒道:“他还一个人住?!”
阮甜甜扔了拖把就去捂贺良玉的嘴。
贺良玉气得面部充血,把阮甜甜快伸到他脸上的小手一握:“孤男寡女你们干什么了!”
阮甜甜被贺良玉抓着手一拉,脚下没站住,一头撞进他的怀里。
贺良玉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暴怒神游状态,被阮甜甜这么一撞,整个人往后大退一步。
按理来说,贺良玉怎么着也是个高高壮壮的少年,即便没有陆执一只手就能提起阮甜甜的臂力,但也不至于被阮甜甜这不到九十斤的小丫头撞倒。
可是巧就巧在阮甜甜刚才匆忙扔了的拖把,此刻就横在贺良玉的脚下。
原本后退一步就能稳住身形的贺良玉,一脚踩在了拖把杆上。
重心不稳,脚下一滑,华丽丽地摔了个四仰八叉。
而阮甜甜则被他抓着手腕,结结实实的鼻子朝地,撞上少年挺硬的胸膛。
教室内的同学闻声而动,一出教室就看见叠在一起的两个人。
一个尾骨骨裂,一个鼻子出血,连扶带抬全送进了校医院。
“呜呜呜呜…都怪贺良玉…”阮甜甜捂着鼻子,边哭边骂,“那么大声干什么,真讨厌呜呜呜呜…”
她的鼻子又酸又疼,连带的门牙都松了一颗。
胡乔扶着阮甜甜回教室,安慰道:“他屁股都摔裂了,你就饶了他吧。”
阮甜甜:“……”
“是尾椎骨摔裂,不是屁股。”阮甜甜好心纠正。
胡乔摆摆手:“都差不多,反正听着挺惨的。”
那差太多的了吧,阮甜甜想。
“我听医生说要躺好几个月呢。”阮甜甜翁着声音道。
“太惨了吧…”胡乔惊呼过后瞬间改口,“那他是不是就不用参加期末考试了?”
阮甜甜恍然醒悟:“是啊!”
“提前放寒假了。”胡乔恨不得也跟着阮甜甜一起哭,“呜呜呜好羡慕…”
好在两人已经快到教学楼,不然被贺良玉听见了,爬下床都要跟她们拼了。
“不过贺良玉说你和陆执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是怎么回事?”胡乔又道,“他吼得那么大声,全班可都听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贺良玉:我太难了,好不容易出场一回就又要躺几个月。
渣爹又没钱啦!渣爹双没钱啦!渣爹叒没钱啦!
阮甜甜(撸起袖子):我来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