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si-c200半导体材料研发资料芯片被盗的事大家都听说了吧。”说话的是项目负责人熊工,“能一点安全警报都不触碰,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资料偷走,很难让人不怀疑是内部人所为。”
底下的研究员你看我我看你,谁看谁都像内鬼。
“当然,这只是一种可能性,不排除是高级间谍。”熊工继续说,“这件事公司已经上报给有关部门,如果真是咱们内部人干的,我劝你趁早自首,还能争取个宽大处理。盗取这样的核心机密,已经不仅仅是商业犯罪,还是在危害国家安全。”
这番话可谓是威慑力十足,不过在场并没有明显心虚的人,更多的还是在担心之前的心血都付诸东流。
搞科研的谁还没个追求和梦想,否则怎么挨过漫长的寂寞。
“行了,事已至此,咱们一切都等有关部门的调查,结果出来之前也没必要互相猜疑。”熊工起身,“我要说的就这么多,都该干嘛干嘛去吧。”
熊工开会向来简洁明了,言简意赅,能5个字说完的,绝不说10个字。
他最看不上的就是整天只知道在会上花里胡哨的人,不仅自己不干事,还耽误别人的时间。
“你说会不会真是咱们自己人干的呀?那东西卖出去这辈子都吃喝不愁了。”
“这搁着是我,肯定舍不得,辛辛苦苦熬那么久,眼看着就要成型了,这时候给别人不就功亏一篑了吗?”
“是啊,能跟着熊工后面留个名儿,不比拿到那些臭钱有成就感?”
“哟呵,没看出来你觉悟挺高的嘛!”
“……”
“但是,我怎么看着熊工好像一点也不紧张呢?”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哈。”
“怎么,你们还怀疑是熊工监守自盗啊?”
“你可别瞎说,我对熊工的信任天地可证,日月可鉴。”
“就是就是,熊工怎么可能干这样的事,他那股执拗劲儿,可不是咱们能比的。”
“唉,没准是不想让咱们担心呢,谁不知道他为了这个项目付出了多少啊。”
散会后,技术部的员工们你一言我一语,这会儿说的话比一周加起来都多。
“幸好禾氏集团那边早联系咱们一起做了备份,项目资料也早已经转移,否则我就是有10个心脏也不够用啊。”
熊工现在想想还在后怕。
祁敏说:“的确得谢谢禾氏的人,这次是我失职了。”
虽然她是总裁,但熊工之于月辉,比她重要许多。
倘若他对月辉的安全系统失去信心,不知以后还能不能专心做研究。
“祁总不必这么说,百密一疏,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证明咱们的技术走在时代前沿,总算是有惊无险。”熊工脸上逐渐浮出轻松的笑容,“说句祁总不爱听的话,跟禾氏合并,我倒有点高兴。他们有几项技术,我很感兴趣,以前就心痒痒了。”
以后,就是看不到原始资料,也能和他们的技术人员一起探讨探讨了吧。
对于他来说,没有比这个更让人高兴的了。
古代有剑痴,棋痴,他也差不多,是个技术痴。
“月辉集团资料丢失的事,祁副总跟你说过了?”禾谨舟坐在餐桌前,很自然地挑起这个话题。
“什么月辉集团,现在不是叫月河集团了?禾总带头搞分裂,还让底下的人怎么团结啊?”
岳宴溪一脸淡定,仿佛这个公司跟她无关似的。
“你倒是心大。”禾谨舟说,“月辉集团花了那么多人力物力研发的东西,要是真丢了,不心疼?”
“这不是有禾总在吗?我是相信啊,你会把咱们的技术保护得好好的。”岳宴溪还在笑。
这话说的没有问题,如今她们的确是利益共同体。
可禾谨舟还是不经意想起昨天祁敏说的话。
是不是不该由着岳宴溪再说这些模棱两可的话。
“虽然高层知道资料失窃不会造成什么大的影响,可底下的人毕竟不知情,难免人心不稳。这种时候,岳总应该回去给他们打一剂强心针。”禾谨舟说。
“是禾总要钓鱼不告诉下面的人,又关我什么事啊。”
岳宴溪总是能一眼就看出她想做什么。
禾谨舟:“监控显示最后出现在大楼里的人是程深。”可她想不通程深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现在的禾氏与月辉一损俱损,他没理由不知道。
“禾总不是说要帮我办画展,怎么办着办着就没动静了?”岳宴溪很擅长话题跳跃。
“展厅都布置好了,剪彩的代表要过两天才能过来。”
“这样看来禾总还是上了心的。”又是那样粲然的笑。
禾谨舟最近越来越怀疑岳宴溪究竟是不是过了30岁的人。
“谨舟干嘛这样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呀?是不是突然觉得我其实挺好看的。”岳宴溪说。
“你对我,是真死心,还是假死心?”禾谨舟就这样问出来。
岳宴溪反问:“这个问题对禾总重要吗?不论真假,你对我的态度也不会变不是?”
“岳总知道,我不会一直任你这么拿捏着。”禾谨舟说,“帮你办完画展,对你的亏欠感散去些,我还是原来那个我。”
这话说得真伤人啊。
岳宴溪轻笑:“我才发现禾总是个这么自恋的人,我究竟有什么理由对你不死心?图你有个老公,还是图你没有心啊。”
“那很好。”这是禾谨舟期望得到的答案。
“禾总还没有告诉我剪彩的人是谁,总要符合我的派头吧。”
“草稻基金的elsa秦。”听说母亲是华国人,所以有个中文的姓,名字和迪士尼动画里《冰雪奇缘》的主人公相同,让人听一遍就印象深刻。
动画片里,是个从长公主蜕变成女王的迷人角色。
跟禾谨舟倒还有些相似。
只是,血腥而真实的商业世界,可没有童话那么浪漫。
真实的人,也不会是童话里那样美好。
“是她啊。”岳宴溪挑眉,“看来谨舟没有敷衍媒体,是真挺欣赏她的。”
岳宴溪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位代表在进入家族基金之前,是蜚声国际的著名女高音。
早年间的采访视频中,有媒体问禾谨舟有没有欣赏的声乐家,她的回答便是她。
岳宴溪倒真的想不到,禾谨舟还会欣赏一个人到特意等人家来剪彩。
“什么?”禾谨舟自己都忘了曾经做过的采访。
请elsa来,完全是机缘巧合。
草稻基金有意在国内做几笔大的投资,恰好有相熟的商业伙伴给牵了线,加上草稻基金在艺术品领域有很久的历史,禾谨舟便伸出橄榄枝。
“没什么,说起来我跟她也算老朋友,她来帮我剪彩,挺好。”
说完,岳宴溪微微向后靠,“那禾总,我们就开始吧。”
禾谨舟知道她说的开始是指什么,但并没有按她说的意思行动。
祁敏的话终究是在她心里留下了波纹。
陪岳宴溪胡闹的日子够久了。
“岳总的浴室也曾经是月辉集团的得意设计,即便没人帮忙,想必也可以洗澡。”
“是啊,设计的初衷不就是为帮助站不起来的人更好地生活吗。”岳宴溪摆摆手,“禾总慢走。”
没有挽留,没有胡搅蛮缠。
谁还能一直那么死皮赖脸啊。
“再见。”禾谨舟客气又礼貌地告辞离开。
明明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怎么这一次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了呢?
岳宴溪将轮椅挪到窗边,仰起脑袋,不知是在望天还是只想那么懒懒地放空,什么都不做。
这样久了,她倒有点不想再站起来。
世上人人都觉得残缺之人得到的更多是同情而不是同等的爱,可健全的人就得的到么?
哪怕只要她愿意勾勾手指就会有许许多多人前赴后继,又如何呢?
她想要的,始终是镜中月,水中花。
碰不到,捧不起。
禾谨舟没离婚前,她还能骗骗自己,勾引有夫之妇,道德沦丧啊。
现在呢,骗都骗不了了。
没劲。
真没劲。
纽市,国际机场。
一个女人身后跟着八个西装革履的人,登上私人飞机。
齐肩的栗色头发,深沉的黑色眼瞳,脖子上系着条丝巾,是早年养成的习惯。
天生的好嗓子是神赐的礼物,半点都容不得粗鲁对待。
许多年前她给自己起过一个中文名字,海舟。
缘由,是她遇到个奇怪的人。
-
她的音乐会,常常一票难求,再有钱,少了门路也一样买不到。
她在台上可以清楚的看到底下人的神色,无论男女,大都是陶醉痴迷。
尤其vip第一排中间的位置,必定是她的狂热追求者。
可有一次,出现了例外。
一个漂亮的女人,穿着矜贵却不庸俗,那张脸上似乎写着两个字:厌世。
眼神轻飘飘的,不在台上,不在她这个主角的脸上,不知到底在看哪里。
更奇怪的是,那个女人旁边的座位空着,上面放了只与这个的场合毫不相称的毛绒兔子。
当然,是只不会动的玩偶,否则早就被赶出去了。
她很不解,能坐在那里,身份都不简单,和一只毛绒兔子一起看演出,多奇怪的癖好。
于是音乐会结束,她没有立刻返回后台,而是躲在没有灯光的地方注视着那个奇怪的女人。
观众差不多都已离席,那个人还在那里。
只是,没有工作人员过去赶人。
没有人的剧场,回音都要更大些。
她脚步很轻地走过去,坐到那只兔子旁边。
“你刚刚没有认真看演出,这是很不礼貌的行为。”说的是英文。
“你是台上那个女高音吧。”回的也是英文,“抱歉了。”
也没有解释为什么。
“它是谁?”她指着那只兔子问。
“是个很讨厌的人,眼睛有问题记忆也有问题。”女人拍拍兔子的脑袋,“不过她好像还挺欣赏你的。”
-
elsa见过不少人,能留下印象的少之又少。
但那个人的举动,能忘记才是怪事。
临走前那个女人倒是说了那只兔子的名字,河舟。
幸好,她懂一些中文,记得住。
飞机起飞前,elsa塞上耳机拨了通电话。
“可以除掉了。”
没有主语。
她此行是去给远舟画廊剪彩,但真正的目的,当然不是那么简单。
为了拿到月辉集团的研究资料,基金会已经耗费许多金钱人力,可这次又拿回来个废品。
很难不认为他们是一群废物。
“xx新闻为您独家报道,昨日晨间6点,前禾氏集团技术副总被妻子发现死于家中,目前还在取证阶段,据我们的记者探访,警方在程深家中找到前月辉集团丢失的重要芯片,初步怀疑是心理不堪重负,畏罪自杀,更多独家内幕,请关注xx新闻。”
禾谨舟拿起电话,拨给岳宴溪:“新闻看了么?”
——“禾总,我是孙特助,岳总正在见一个老朋友,不方便接电话。”
老朋友?重要到连电话都交给孙特助。
禾谨舟不自觉皱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