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妞不知道有人打她哥哥的主意,却也知道她二哥多么抢手了,从她哥回来那天开始媒人就开始上门了。
大奎对此全都好言拒绝,马红梅有点不满,一个劲的对大奎做语言攻击,大奎实在受不住才说了实话,他有个对象在部队那边。这下子可炸锅了,谁也没想到大奎不声不响的就找了个对象。
“那姑娘家里干啥的,怎么认识的,你们俩准备啥时候结婚,还有啥时候带家来看看,婚事准备从那里办呐?”马红梅气都不带喘的问了一堆。
大奎哭笑不得“妈还早着呢,这不是刚处上吗。”
“咋地你还准备处多久?”马红梅一瞪眼。
“我前段时间受了点伤,在医院认识的,是我们医院的护士,她家里是当地的,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家里还有两个弟弟,其他就没什么了,还有她已经被单位推荐三月份去参加培训,至少一年时间,要是成了以后当个药师什么的,所以我们现在还不能结婚。”大奎一下子把情况说了一下子。
这下马红梅也歇气了“算了,你自己往好了处,另外有时间带她回来一趟怎么得见见面。”
大奎点头“以后我每年都有些探亲假,要是没什么事,我明年年底带她回来,直接把婚结了。”
马红梅点点头,她知道自家儿子已经提干了,将来不管是留部队还是转业回来,估计都不能在她跟前了,所以对这个媳妇是不是得她喜欢,不怎么在意,只要自家儿子高兴就行。
一眼又看到旁边乐呵的大力了,“大奎婚事定了,你过年这几天给我去相亲去。”
大力笑容顿时成了苦笑“行,妈你说的算。”知道无法反抗还是应着吧。
大奎回来没两天就是小年,大妞提前一天进山打了野鸡兔子。还给关系好的几家送了一只鸡或是一只兔子。
小年一早家里就开始准备着,今年二爷二奶回来了,兄弟几个就准备一起过年,县里也来了信,五爷带着太姨奶奶今天回来,他们家已经有四五年没在一起聚一聚了。人总是凑不齐。
大妞太姨奶奶今年八十,身子骨还硬朗,五爷在解放前就是县局警察,因为在那个战火纷飞的时候做了不少事,解放后就成了县城公安,一直干到退休,五爷唯一的儿子,大妞她七叔马云亭,也上了哈市警校,回来后进了县局,也算父成子业。五爷还有个闺女马桂香,因为五爷工作不能接替,马桂香也是高中毕业,就安排进了县里矿厂当会计,后来马桂香结婚,跟着丈夫去了鹤市进入市里矿务局工作。
他们村所在市是齐市,只不过他们这边属于齐市最北边。鹤市离他们更远还没有车通行,想要来回倒好几趟车,就大妞记事起就没见过这个姑姑。
一大早大力大奎就赶着马车去了镇公社,一同去的还有三爷家的六叔马云举,太姨奶奶这次回来肯定要住亲儿子家,所以作为太姨奶奶名下长孙马云举必须亲自去接。
今天前后院的灶台都用上了,一大锅猪肉炖酸菜,前天大队部杀猪,马红梅果然换了小肠猪血,灌了好几大根血肠,昨个又去公社买了猪骨和前槽肉,今天炖了一大锅,酸菜不急着下,先炖着猪肉,另外大家心心念念的狍子肉火锅。
这种狍子肉火锅不是那种切片涮肉的火锅,是一种锅子,将狍子脊骨排骨用料炒了顿烂糊,干白菜干苏子叶用水抄一下盛盘,上桌时下边架一个小炭盆,连汤带骨放在砂锅里上桌,干白菜苏子叶下锅,锅一直咕嘟,吃到最后都是热乎的。还有一种如果家里没有干白菜什么可以下土豆啥的,味道略有不同,都很好吃。
狍子腿肉一起下锅煮,煮熟了把肉丝撕成一条条的,这个不用多少调料,直接沾着蒜蓉酱油就好吃。
野鸡切成块直接炖蘑菇,野兔用干辣椒爆炒,五个硬菜,剩下的还有木耳炒鸡蛋,还有他们山里采的松仁炒玉米,玉米不是鲜嫩的玉米,他们这里都种水稻只有极少的山地,生产队种了一些玉米不过今年第一年种,到十月份玉米还嫩着,气温已经下降,没办法就将嫩玉米摘了,给每家都分了些,她妈将玉米煮熟,然后放到下屋一天就冻上了,想吃的时候就拿出来,一化炒着吃,加点糖和松仁,味道特别好,很受孩子们喜欢。宋五叔来家里吃了一回,挺后悔的,家里的玉米全吃了,原本想他们这边不适合种苞米,明年准备种别的东西,这样看来还是可以种的。
两个炒菜,最后再切棵大白菜,煮个粉条,从街里买的胡萝卜豆腐房的干豆腐拌了一个凉菜,后院用大锅泡了一大锅米,就等时间差不多开煮,八个菜一桌子硬菜就得了。这年代这一桌子就是城里也没有的。
中午的时候人就接回来了,直接到他们这院,马德胜亲自迎了出去,太姨奶奶八十了身体却还硬朗,下了车不用搀扶自己就往院子里走,个子不高,长得秀秀气气,看的出来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人。
大妞听她妈说过太姨奶奶和太奶奶之间的往事,当年太奶奶和太姨奶奶还是闺蜜来着,是小时候的玩伴,她比太奶小两岁,她太奶嫁给了太爷,太姨奶奶订婚的那家人却没了,当时太姨奶奶家母亲也去了,一时间都说太姨奶奶命硬,太奶奶生了他爷爷之后回娘家才知道这些事,她也替太姨奶奶难过,后来太姨奶奶又定了一家,男方家里倒也不错,那个男人却是个新式的,非要出去闯荡,结果半路被胡子给杀了。
连着两次订婚都不顺,太姨奶奶都想出家了,太奶奶就跟太姨奶奶说,让她到家里来,跟她作伴,大妞不知道当时太奶怎么想的,虽然那个时候纳妾什么的都很正常,她太爷爷也不是花心的,她太奶奶这就是给自己添堵呢。
这个事情大妞不懂,她太奶奶和太姨奶奶一辈子都是好姐妹,从来没红过脸,一家子兄弟也没有什么龌龊,关系都很好,太爷爷因为年轻的时候受过伤五十多岁就去了,太奶奶没两年也去了,也是太姨奶奶在那几年帮着他爷爷管家,有很长一段时间家里的事都是太姨奶奶张罗的,直到五爷去县里工作,太姨奶奶才跟去帮衬。
这也是大妞对家族认识最深的地方,他们家人员多,相互间可能有些小矛盾大问题却是没有一大家子全都很团结,就算离开多久在聚在一起都会很亲近。
看着六十多岁的爷爷上前搀扶八十岁的太姨奶奶,两个满脸都是褶子的老人相互间笑的一脸和睦,大妞觉着亲情满满。
马家大院还没这么热闹过,南北炕上坐满了人,都是老一辈的就连大妞她爸也只能在地上端茶倒水。年轻女人都在西屋,炕上炕下也是一大堆,天翔媳妇还带来了大妞小侄子,几个小姑娘围着逗弄小孩。
从太姨奶奶开始家里有五代了。
大妞从西屋出来,一出门差点被大智装一个趔趄,这小子不知道从那里掏了一块骨头,“你出息点,今天家里来了不少人,你带着几个小的去后院玩,不准去河套,别把人带丢了。”
“知道了。”大智将骨头上的肉吃到嘴里,把骨头放下,人就往出跑。
没一会外面传来一帮孩子的声,大妞透过门上窗户一看,十多个孩子跑了出去。这里面有他们这一辈的,还有下一辈的,最小的五六岁,大的也就十岁。大一点的都在后院呢。
差不多两点才开饭,东屋南北炕两桌炕下用方桌拼了一大桌子,外面堂屋摆了一桌,西屋三桌。没等大家上桌,就看到大门口进来三个人,大家定睛一看,是九叔九婶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人,不过大妞看到这人脖子上挂着一个相机。
“照相了照相了——”几个小子欢呼起来。
“太姨奶奶,大爷,我们从公社请来照相馆的工作人员,今天咱们照一张全家福。”九叔一进屋乐呵呵的说。
“好,照一张。”马德胜这个高兴啊,老马家又兴旺起来了。
虽然今天人员不是那么齐,不少人还没到,几个还在工作的孩子没回来,但也是这些年中最齐的一次了。
几代人按照顺序坐好,太姨奶奶坐中间,六个爷爷和还健在的奶奶稍微往后坐一点,太奶奶看了看,坐在三爷五爷中间,把正中位置让给了大爷,只是稍微靠前坐了一点,她看着天翔媳妇怀里的小孙子,抱了过来,又招了招手让大妞蹲在她旁边,大妞后边就是她爷爷,她想推辞让大哥蹲过啦,大哥摆摆手蹲在她另外一边。
爷爷后边就是各家下一辈,这个有点多,除了五爷和二爷家下一辈没在这出嫁的姑娘不在,三代全都全了,这就不按照各家分了,直接按照年龄大小,从中间开始往两边站,各家媳妇站在男人身后,大妞这一辈有点多,就蹲在前边,再小一辈的就跟在各家太爷身前一贴,还好也不多,只有三个小的。
乱糟糟的好一会才将位置站好,照相馆的摄影师,摆弄好一会才将人全都扩了进去,咔嚓咔嚓照了好几张大团圆。
接下来又照了许多张,各家团圆照,几位爷爷奶奶
合照单独照,还有太姨奶奶和大家的照片。大妞一家子也照了许多。
照好照片摄影师就走了,虽然家里一直让他一起吃上一顿团圆饭,摄影师却推辞了,九叔跟这位摄影师是朋友关系所以才会上门照相,不然花钱都请不来的。他离开的时候大妞给他拿了一只野兔。
吃饭的时候光坐下就用了不少时间,人太多了,也亏着前院炕大,三个小炕桌拼着让人坐好了。
饭菜上桌,大妞去下屋打开北边地面上的一个盖子,里面很深,用石头垒的台阶,下去后是个不小的地窖,这里面存着她八月份的时候做的蓝莓酒,蓝莓都是从山里采的野生蓝莓,他们这里非常适合生长蓝莓,大妞找到两处坡地,那里光照效果好,蓝莓味道非常好,她准备明年开春去扦插,多做一些蓝莓酒,据说老虎岭那边的蓝莓做成的酒当年还送进宫中,可见是很好的东西。
大妞这些蓝莓酒不光是优质蓝莓做的,她往里面还放了‘灵水’。现在她已经能控制灵水输出,不再每天滴落,存了一段时间,这蓝莓酒中至少放了十分之一的灵水。味道就别说了,前段日子开了一坛,那味道好喝清冽。
男人们喜欢劲大的散白,女人和小孩子却喜欢这蓝莓酒。蓝莓酒度数不大,小孩子们也来一两口,东北这边男人女人都能喝些。
一顿饭能吃上三四个小时,多少年没这么热闹,喝酒的时候有些冷淡的情感又热烈起来。
大妞也被拉倒东屋跟叔伯喝了一些,出屋的时候难得的有点上头,站在门口被那北风一吹,顿时一阵清醒,听到屋子里热闹的声音,心中忍不住感慨一下,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这个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