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么一声喊,阮夏可不敢停下脚步,装作没听见,快速往前走。
心里默念:千万别是喊我。
结果黄毛又喊了一声,“那个土包子,你东西掉了。”
阮夏快速回忆她身上的所有东西,非常肯定,什么都没掉,黄毛在胡说八道。
这么想着,她跑得更快了,看见近在咫尺的厕所,以及厕所门口的两个女孩,阮夏赶紧跑进去。
两个女孩原本正聊着天,见有人这么跑进来,不由得看了阮夏一眼,才继续聊。
阮夏终于松了一口气,一猫身进了厕所隔间。
那两个女孩还没出去,其中一个女孩在说。
“怎么办,我好紧张,顾淮西真的好酷,我好喜欢他呀,可是他太酷了,完全没办法接近,今晚一直都没机会跟他多说话。”
另一个女孩安慰,“他再酷,不也是两眼睛一鼻子吗,没什么可担心的。”
女孩叹息,“等开学,我们升上高一,我就跟顾淮西不同班了,真羡慕你能跟他同班。”
“放心,我一定当好你们之间的小红娘。”
“嗯,我以前就想问你,你不喜欢顾淮西么?”
“拜托,我一直觉得顾南星比较好。”
“哎,你说他们都姓顾,会不会是兄弟呀?”
“不可能吧,我之前听班主任说过,顾淮西是单亲家庭。”
“不过说真的,我一直好怕顾南星的眼神,他看人好凶哦,鹿鹿你知道顾南星之前为什么休学了一年么?”
上完厕所的阮夏推开门。
聊天的女孩们看了她一眼,压着声音继续聊。
离开厕所前,只听那两人说,“快回去吧,班级群里在催了,顾淮西回来了。”
“唉,这是咱们班最后一次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了吧。”
阮夏警惕地看着外面,在路口探出头,看到一丛黄毛还在那儿站着,不由得背脊一凉。
这里离包厢很近,她看了另外一边的路,确认可以绕道,但是绕道她又怕自己迷路。
黄毛不知道是感应到什么,表情不太好的朝着这里走来。
阮夏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再不纠结,直接绕道。
穿越长长的走道,这里的每一间包厢都长得差不多,阮夏不停地抬头去看包厢里的情景。
不知道是因为现在是白天的原因,还是这家ktv的生意就是不太好。
很多包厢里都空无一人。
这对于阮夏找路还是很有帮助。
前面又是一个路口,那里传来“死了都要爱”的歌声,阮夏心中一喜,是周论吧,找到了。
小跑了两步,转过路口,声音越来越大,一颗紧张的心终于落回实处,推开包厢门走进去。
一屋子的人齐刷刷转头看她,阮夏眨了眨眼睛。
这个包厢好像比之前的包厢大,人也更多。
他们也唱“死了都要爱”。
可是唱歌的人不是周论,这里甚至没有顾南星!
“哎哟,哪儿来的漂亮妹子?”
阮夏有些尴尬地说了一声,“不好意思,我走错了。”
“哎,别走啊,是不是冲着顾淮西来的?”
阮夏逃似的关上门,像后面有什么在追她一样,又逃似的跑了起来。
走了这么久,她禁不住有些冒汗,明明很近的包厢,到底在哪里?
越找越着急。
阮夏忍不住开始后悔,刚刚就该从黄毛那里跑过去,这样真有什么事情,她大喊一声,或许他们可以听见呢?
“喂,你跑哪儿去了?”清越的男声带着火气。
阮夏却觉得听起来像仙乐入耳,她抑制不住的喜悦,转过身来,声音里不自觉的带了一分撒娇,“顾南星。”
顾南星微微一愣。
女孩一双清透干净的眼睛望着她,声音软软的,好像小猫咪被主人摸舒服了,发出的那种惬意的猫叫。
“你乱跑什么?刚刚差点让人调监控找你。”
此时此刻见到顾南星的喜悦盖过她所有别的情绪,“我上厕所去了,回来迷路了。”
顾南星没说什么,“下次提前说一声,要是你丢了,周女士会生气。”
阮夏笑得弯了眼,“好。”
明明是一双杏眼,笑起来竟然像月牙。
突然阮夏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刚刚喊出来了,“顾南星”。
原来那三个字喊出来是那样的感觉,就好像已经叫过成千上百次一般,熟稔自然。
全然没有第一次喊出口的生涩。
这一回阮夏和顾南星并排走着,过道不窄,可容纳两人通行,但要是遇到第三个人,他们就需要让路。
顾南星往里靠让人通行,阮夏没有来得及避开,二人的衣袖摩擦了一瞬。
那一瞬,阮夏觉得有些细小的烟花在心底悄然炸开,酥麻感顺着背脊一路直奔天灵盖。
回到包厢,热闹还在继续。
魏忆因为家里有事提前离开,刚刚顾南星去送的,所以他才发现阮夏不见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魏忆的离开,之后的顾南星明显变得恹恹的。
好似躲懒一般猫在角落看大家热闹。
众人也明显感觉到了,五点就结束了ktv唱歌活动。
一行人在周论的带领下前往下一站。
周论既然是跟顾南星是发小,家境自然不差,住在花楹路的周家,与顾家各方面都有所涉猎不同。
周家主营运动器材,连锁ktv歌房。
也是属于慈山市第一批富起来的人家。
顾家家业庞大,人丁兴旺。顾南星这一代更是达到了家族新生代之最,足足有十个同辈,还不排除外面还有尚未认祖归宗的私生子女。
人多,意味着压力大,顾家老爷子身体健康,还独掌顾家大权,于是争夺继承者的任务,还落不到孙辈的头上,目前还是顾南星的父辈那一代在互相较着劲儿。
等到顾南星这一代开始夺权,那还要很漫长的时间。
但周家就不同了,周家虽然生意没顾家大,但周家就周论这么一根独苗,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手里怕碎了。
从小就把周论当块宝贝疙瘩一般养着,但这人偏偏和顾南星混在一起。
顾南星除了在父辈、老师们面前口碑好,在同辈面前,那口碑等同于恶霸了。
和这样的人混着。周论自然也是装乖卖巧的一把好手。
但他与顾南星还是不同,顾南星经常露出无欲无求的样子,其实只是因为他什么都有,对什么都不在意的高高在上做派。
而周论却是个喜欢铺张浪费的。
这一次周家少爷过生日,难得自己做一回主,晚宴便是极尽奢华之能事。
将晚宴的场地选在了慈山市最奢华的山顶酒店。
山顶酒店会员制,需要预约。
周论看起来大大咧咧,其实是个有点独的人,只认自己圈子里的人,所以明明就这么七八个人,却是定了个可以容纳几十人的宴会厅庆生。
这位周公子为了庆生找来一列队的敞篷跑车,每一辆颜色都鲜艳骚气,齐刷刷出现在ktv门口,颇有几分炸街的声势,也引来不少路人围观这么多豪车出行。
但一走出来,顾南星就皱眉了,他并不喜欢这种二百五似的招摇过市,一群人坐在一起,统一上山,拉风不拉风顾南星不知道,但觉得像马戏团游街的猴子,处处都是滑稽。
但周论和其他人显然不这样想,一个个看起来都格外满意,纷纷商议自己要坐哪一辆车。
顾南星看了一眼身边傻眼的小豆丁,“喂,你想当猴子么?”
阮夏仰头望着他,“什么?”
“你觉得他们这样像猴子么?”
阮夏有点难回答,那可都是他的朋友啊,怎么能把他们比喻成猴子呢?
顾南星笑了一声,“算了,我们换一辆车吧。”
“别介,星哥,你这不给我面子,炸街多酷啊,人生苦短,我们还能有几年的时间一起疯啊?这几个以后就去桐城上学了,连你的魏忆也去桐城了,咱们还不得趁着所有人都在,一起疯狂疯狂,得乐且乐,得笑且笑啊,你说是吧,妹妹。”
前面的一堆废话阮夏没太注意到,她只注意到最后一句话以及一个不甚清晰的讯息。
顾南星好像跟魏忆有什么,但是魏忆要转学了。
还有“得乐且乐,得笑且笑”。
人生苦短,无论是在她三岁时就离开的妈妈,还是才离开的爸爸,一生都过于短暂了。
他们来不及等阮夏长大,阮夏也不知道他们的一辈子有没有得快乐是且快乐过。
在这种不合时宜的时候,阮夏通过周论,不合时宜的解开了从来到这个城市开始,复杂的心绪。
一群人蠢蠢欲动,周论率先跳上车,每辆车上都配备了一个司机,两座的位置,意味着阮夏要和顾南星分开坐。
这对一切都还很陌生的阮夏来说,她从心理上是不愿意的。
她冲着顾南星投去目光,顾南星也正看着她。
顾南星喊住了兴奋的周论,“周论,你去快乐吧,这位小豆丁同学胆子小,怕是坐不上你那车了,你给我换一辆车。”
周论抓着头,觉得很为难,“星哥,你真不坐啊?我现在上哪儿给你找一辆车啊?那只能打车上去?打车那跟坐这车也没区别啊?”
周论说着说着突然就顿悟了一般,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小豆丁,你是不是不想跟你南星哥哥分开呀?”
突然被问到想法的阮夏看了顾南星一眼,虽然并不是这么回事,但还是咬着牙硬着头皮点点头。
周论觉得很是新奇,一拍掌,“那敢情好,你们给我等着。”
说着就跟猴子一样跳下来,冲着工作人员说了几句。
工作人员先是疑惑,又是了然,接着先离开了。
没一会儿,工作人员牵着一辆小绵羊出来,“小老板,这辆车怎么样?”
周论笑得焉儿坏,“问他们,问我做什么?”
顾南星:“周论,你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