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心里的委屈,也只能自己忍了,毕竟这才刚开始。
挨了亲娘的拧耳不说,亲爹还一顿暴揍,末了还被罚跪,连饭都不能吃!
跪在堂前,朱瞻基一次又一次的揉了肚子,亲眼看着亲爹亲娘和朱有言吃香喝辣的,饭菜的香味更是诱得他肚子咕咕直叫。
可惜了,从头到尾,父母和姑姑都不曾看他一眼,可把朱瞻基给委屈坏了!
好在,饭后朱有言走了,临了指了指袖口,朱瞻基眼睛瞬间亮了,还是小姑姑好!
可惜,暂时吃不上!
那也没关系!
朱瞻基有了希望,跪着也不觉得那么惨了。
这时候门口走来身着鹅帽锦衣的青年,朝太子作一揖道:“太子。”
一看这一位,太子的脸色有点不太好,还是抬手问:“何事?”
“今日花园众人,臣已经尽数将人拿下。”此人正是锦衣卫北镇司下的千户刘盛。
太子脸色更加不好了,朱瞻基这时候喊道:“你不许乱来。别的人你能碰,小姑姑身边的人你得把他们全都放回去,私下慢慢查。”
刘千户抬眼望向朱瞻基,太子温和却不失威严地道:“你可别忘了你的职责。”
职责二字,是要刘千户切莫本末倒置。
此话刘千户听进去了,拱手应下道:“臣明白。”
多余的话也就没有了。
刘千户一走,太子妃推了太子一把劝道:“皇上的人亲自审讯更好!”
太子轻轻一叹,朱瞻基趁机道:“爹,我都跪一下午了,是不是可以起来了?”
“你说呢?老老实实跪着,我不让起不许起,饭也不许吃。你也别帮他求情。”太子先一步堵了太子妃的话头。
太子妃可有些委屈了,“不帮就不帮,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儿子,你别心疼就行!”
这话说得,太子哼了一声,挥袖而去,不说了。
朱瞻基巴巴地瞅着亲娘,太子妃摊手,一副我也没有办法的样儿,朱瞻基
一个两个都走了,真都不管他,让他饿死了?
可惜,真没一个回头瞅他一眼。
眼看夜深了,除了当值的宫人,余下的人都去睡了。
有父母发话在前,谁也不敢给朱瞻基拿吃的。
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朱瞻基着实忍不住地磨起牙,“小姑姑,你真要让我饿死啊你!”
伺候在朱瞻基身边的人听到朱瞻基的话,小声地劝道:“皇长孙,您别再说公主的不是了,再让太子爷和太子妃听见,您还得受罚。”
宫人一片好心,可不得提醒朱瞻基,莫要再不记教训。
“你给我滚远些,别在这儿说三道四,没完没了的。”朱瞻基没办法跟父母对抗,还能由着一个宫人跟他指手划脚,眼睛一瞪,斥责宫人退去。
都是自小伺候在朱瞻基身边的人,还能不知道朱瞻基的性子,一看情况不对,赶紧退得远远的。
正好,余光瞧到一旁行来的人,更背过身去,当作什么都没有看见。
朱有言这时候就摸过来了,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一包油纸,一阵阵浓浓的肉香味飘溢而出。
本来就饿得难受的朱瞻基寻着香味来,瞧见朱有言拿着两只鸡腿,立刻扬起笑容道:“还是小姑姑你对我好!”
拍马屁的话顺口就出,更是凑过去,一手就要捉过鸡腿。
“你刚刚没少骂我吧?比如没义气?”朱有言一闪,哪能那么轻易饶过朱瞻基呢!
“那肯定没有!”朱瞻基脸不红气不喘的回应,朱有言挑挑眉,信不信的,大抵她心里最清楚。
不过,鸡腿还是递了过去。
朱瞻基抢过,狼吞虎咽吃起来。
“今天那蛇的事,你说是冲你来的还是冲我来的?”朱有言丝毫不在意地席地而坐,朱瞻基招呼地道:“给公主拿个蒲团。”
自己跪着连声都不吱,就这么受着,朱有言才要坐,他先急着让人拿蒲团。
给朱瞻基宫人们不敢,给朱有言,自有宫人连忙乖乖照办。
宫人取来蒲团,朱瞻基扒拉地到朱有言面前,意示朱有言坐那儿。
朱有言也听话,却也等着朱瞻基回应。
朱瞻基吃完一个鸡腿,再拿起另一个,有什么事填饱肚子再说。
终于搞定,朱有言顺手把他吃剩的骨头用油纸包好塞袖子里。
“宫里的事自有我娘管,小姑姑你就别操心了,闹出这么大的事儿,我娘肯定会一查到底。”朱瞻基满意地摸摸肚子,可算不饿了,他都快瘫下了。
至于锦衣卫已经把人全拿下这个事,他既然提醒刘千户把朱有言的人放了,自然是不愿意让朱有言知道的。
“嫂嫂定是要查的,你就不想知道?”
朱有言想起那条蛇,当着兄嫂的面她装得镇定自若,丝毫没有吓着的样儿。并不代表这个事她并不放在心上。
“你不许费心伤神!我娘要是知道你在操心这事,一准又得跟我爹告状,我还得挨一顿打。”朱瞻基求生欲那叫一个强啊,赶紧劝说朱有言,何尝不是在岔开话题。
朱有言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忍了又忍,没能忍住地伸手捉住朱瞻基的衣裳,晃着人控诉地道:“我都好了,好了!”
朱瞻基被的她晃得都冒星星眼了,不得不提醒她一句实话,“你说了又不算。”
朱有言瞬间萎了,松开手,背过身,低下头,那叫一个失落。
“那什么,小姑姑,别这样吗?费心伤神有什么好的,你要有什么事吩咐我去办就是了。
“等将来我一定给你选一个好侄媳,让她跟我娘一样,事事都给你安排周全,保证不让你有一丁点不顺心。”
朱瞻基晓得朱有言的低落,能有什么办法,好好地哄呗。
终于收获朱有言一记白眼。
“你才多大的人,竟然想娶媳妇了。”朱有言依然不能接受古人的早熟,十一二岁考虑娶妻的事儿,这搁现代可是小学都没毕业,真正的未成年啊!
说到这儿朱瞻基还委屈上了,“小姑姑你以为我想呢,还不是有人提了。”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朱瞻基这会儿成了需要安慰的那一个了。
只是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心里指不定怎么乐呵,毕竟终于把话题岔开了。
朱有言想了想道:“这样呗,将来真要你成婚的时候,我保证一定让你娶自己喜欢的姑娘。”
这回轮到朱瞻基翻白眼了,“我的婚事连我爹娘都做不了主。”
“对啊,你的婚事我爹做主。”朱有言话接得那叫一个顺,成功噎住朱瞻基。
对啊,他的婚事父母做不了主,做主的肯定就是他的爷爷,当今大明天子朱棣!
朱瞻基别过头,明显不相信朱有言能改变什么。
可是,万一朱有言真能呢?
“小姑姑说真的?”朱瞻基实在心动啊,万一朱有言真做到了呢?
一辈子的大事,这要能顺他的心意,那可太好了!
“真的。算是给你这些年总为我挨揍的补偿。怎么样?要不要?”朱有言又不是那等无礼之极的人,朱瞻基挨的揍多是因为她。
今天爬树这个事,要是没遇上蛇,最多也就训斥两句。
谁让不知从哪儿冒出一条蛇了呢?
“要,肯定得要!”朱瞻基又不傻,满口答应。
“等你爷爷这一次回来,我们找机会把这个事定下,好让你安心。”朱有言显然早有计划。
朱瞻基更乐意了,婚姻大事一向要么是父母之命,像他们这样身在帝王家的人,婚事就更复杂了,哪能真遂了自己的心。
“不过,出我之口”
“入我之耳。绝不会再有第三人知道。”姑侄二人自小一道长大,最是了解彼此,你一言我一语的接话,这就把事情拍下了。
“蛇的事”一会儿的功夫,朱有言再一次绕回来了,朱瞻基不作声地望向她。
得,朱有言明了,不管是太子妃张氏还是眼前的侄儿,都不会让她参与这事。
“小姑姑送完鸡腿了,快回去睡吧。”朱瞻基乐呵地相请,这过河拆桥的嘴脸也是没谁了。
“再有下回我再不给你偷鸡腿了!”朱有言恨恨地发誓,朱瞻基冲她扮了一个嘴脸,压根不把这威胁当回事。
朱有言气得叉腰瞪眼睛,朱瞻基冲她讨好地笑,不确定地道:“要不明天我再陪你爬上树顶?这一回我让着你,让你先上。”
“你是要逼得嫂嫂下令砍树啊!”朱有言笑出声来,也是无奈。
原以为就爬个树而已,哪能想到最后竟闹出蛇的事来了。
之前把事情想得简单,且他们都是心血来潮而为,谁承想
心血来潮还能被人算计差点丢了小命,再来一趟他们敢说自己还能继续鸿福齐天?
赌运气的事,又不是在生死关头,没这个必要。
且依太子妃对他们的爱护,他们要是再敢爬那树,她就敢让人把树给砍了!
统领内宫所有事务,代行皇后之职的太子妃,手里的权利内宫最大,谁都敬之三分,下令砍一棵树,谁敢不从!
“那你就再忍忍,这不快到你及笄了?等你及笄了,不管你想去哪儿,侄儿一定为你鞍前马后。”朱瞻基还得继续哄人。
不想被朱有言戳了一记脑门子,哪怕不痛,朱瞻基也得往后昂,配合地痛呼一声。
“你这哄人的本事见长!”朱有言感慨,朱瞻基呵呵地笑道:“那必须,都是小姑姑调教有方,也多亏你手把手教,我才能让我爹娘把我视为心肝宝贝。”
夸大的捂着胸前,朱瞻基一脸钦佩地望着朱有言,聊表感谢!
“滚!”朱有言捺不住了,一个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都傻站着干什么,赶紧给公主掌灯,一个个都上点心。”朱瞻基丝毫不避讳,冲一旁的宫人叮嘱着。
宫人们自不敢怠慢,一前一后地簇拥着朱有言,回宫去。
朱瞻基送走了朱有言,这就准备接着跪了,没想到头上挨了一巴,朱瞻基张口就要骂人,结果一看怎么回事。
哎哟,亲爹和亲娘都来了,怎么走路没声的呢?
“爹,娘。”心里再怎么嘀咕,朱瞻基还得老实地冲太子爷和太子妃讨好地笑着。
“原以为你任性妄为,是少不更事才让自己置身于险境之中。听你跟你小姑姑说的话,你分明清楚何当为之,何不当为,怎么还做出这明知不该为的事儿?”
胖得喘气儿都费力的太子爷,瞧着跪在地上的亲儿子,不得不好好地跟他论论。
朱瞻基低着头不吱声,不知是觉得自己确实犯蠢地以身犯险不该,亦或者是不以为有错?
太子妃在一旁叹了一口气地道:“你比你小姑姑还要大上三个月,不论辈分,你算是她的兄长。你也知道你小姑姑的身体,虽说这些年养得康健了许多,还得小心。
“我千叮咛万嘱咐你,一定要好好地照顾她,谁想你这些年竟然总带她到处瞎闹腾。
“你爷爷出征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小姑姑的,这可是你奶奶拼了命换来的孩子。要是在我们手里有半分差池,我们怎么对得起你爷爷和你死去的奶奶?”
话说到这个份上,太子妃亦无奈。
结果一看朱瞻基还是不打算说话,没能忍住上前道:“问你话呢,你怎么成哑巴了,之前不是总叫冤枉,现在让你说你怎么不说了?”
朱瞻基显得为难,“儿子要是说你们说的话我都记在心上,也知道要护着小姑姑,你们肯定得说我明知故犯。”
“不对吗?”太子和自家夫人对视一眼,并不觉得有这样的想法有何不可。
“那我还能说什么。做都做了。”朱瞻基摊手。
夫妻二人一顿,细品终于品出来,朱瞻基这算是打算死不悔改吗?
对视一眼,太子妃挽起袖子,再一次不留情地拧上朱瞻基的耳朵。
“啊!”大半夜的,东宫传出一阵杀猪声,配合着戒尺声,对于旁观这一幕的人只想说一句,皇长孙你的头可真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