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精神不济,正暗自思索之后的计划,听见这话一脸茫然的看过去。
下面的百官众臣闻言脸上更是缤纷多彩,心思各异。他们看看王子又看看辰王,再看看王子再看看辰王,许多人眼中都带着点暧昧。
无怪乎他们思想下作,实在是这东丹国的民风在大黎看来可是出了名的放荡不羁男女不忌的。
东丹允许龙阳通婚,众所周知东丹的王后虽是女人,但国王后宫却也男妃众多。
而这位桑拓王子据说更是风流浪荡,从舞象之年起就眷养了美妾娈宠无数。
是个曾说出过“要将天下美人收入帐中”这种浑话的标准纨绔。
今日他若是说想住其他人府里,大家或许还不会想太多,可他偏偏说想住辰王府里。
辰王何许人?
虽然众人都知道辰王殿下人狠心黑,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若是问这整个鹤都最好看的男人是谁,十个人里面有九个都会说那必然是辰王殿下,剩下的那一个,多半是瞎的。
如此这般,这王子想要住进辰王府的要求就有那么点耐人寻味了。
“这……王子为何想要在辰王府里住呢?”皇帝问。
桑拓转身看着墨君泽道:“我在东丹时便听说大黎的辰王殿下惊才绝艳,擅诗赋字画,精通音律,我这次来游学,实际就是想拜辰王殿下做老师的。”
这话听起来冠冕堂皇,不过从一个出了名色令智昏的浪荡子口中说出来,多少让人觉得没什么可信度。
桑拓说完又向太子行了个礼道歉:“太子殿下当然也是才气过人的,但是听说太子擅长策论君道。这个东西我不懂,所以没办法向太子讨教什么,辜负了太子的美意我真是万分抱歉。”
太子见他拒绝自己的拉拢反倒上赶着去接近墨君泽,心里很是恼怒,但是碍于场面不好发作,加之对方已经给了自己台阶,也不好再说什么。
墨君泽却是皱了眉头。
他倒是没有想到其他的,只是他内心深知东丹的人有多痛恨他,早年间还有许多东丹的刺客暗杀过他。
上一世这王子每次见他也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
如今却突然态度殷勤,想住进辰王府。
这其中要说没有什么阴谋,除非他是傻了才会信。
皇帝自然也是知道东丹那些流言,他面色复杂的看了眼墨君泽。
这孩子从小就面容秀丽雌雄莫辨,这几年五官长开了,眉宇变得深刻,倒是多了许多英挺之气,不过却也愈发的品貌非凡了。
皇帝想了想,应道:“辰王平日公事繁忙,待在府里时间不多。国子监乃正统太学府,王子还是入国子监学习比较好。”
墨君泽也适时起身应承:“王子听到的那些不过是奉承之人对我的恭维罢了,当不得真。要说学识才华,自然还是要在国子监的祭酒大人那里方能学到精髓。”
桑拓见墨君泽和皇帝都婉拒了他,也不在意,只笑了笑,有点失落道:“没关系的,这个请求确实冒昧,我原也没指望辰王殿下能答应。”
言罢他歉意的向皇帝和墨君泽又行一礼,又开口:“只是我本就慕殿下之名而来,既然不成,便不多叨扰了,过两日我便回去吧。”
这下可轮到大黎众人面面相觑了。
这王子面上说的善解人意,实则行为却是有点耍无赖了。
东丹使团这次声势浩大的来到大黎,除了游学还关乎两国通商,周边各族各国都看在眼里,结果没两日就回去了,这要是传出去,大黎的脸面往哪儿搁?
且东丹虽是草原民族,却部落众多,物产丰富,也是一个颇具实力的国家,若是因此等小事生了龃龉终究是不划算的。
桑拓话说到这份上,皇帝自然不能让他回去了。
只得转头对墨君泽道:“瑾苏,既然王子诚心,你也就不要推辞了。”
瑾苏是墨君泽的表字,皇帝很少当众叫他的字,但是一旦叫了,墨君泽便知这事已成定局。
他暗自在袖中握了下拳,才抬手行礼领了旨。
坐下前又对王子道:“本王才疏学浅不敢自诩王子之师,只当作相互交流吧。”
“另外王府西苑一直空置,请容本王几日时间打扫规整后,再恭迎王子和小公主。”
桑拓自然没有异议,皇帝便做主让王子和小公主这几日暂住宫中。
墨君泽坐下后看着一桌美食再没了胃口。
心下不停思索这王子接近自己到底会是什么企图。
好不容易熬到宫宴结束,皇帝嫔妃回了寝殿,众人也陆续离开。
群臣百官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有说有笑,有人不胜酒力,也让友人搀扶着往外走。
墨君泽只身一人负手慢慢踱步而出。
他四周似有某种奇怪的气场,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就连有人向他请安也是停在五步之外。
不过墨君泽对此早已习惯,毫不在意。
刚走出御花园,便被一道声音叫住。
“辰王殿下。”
墨君泽微蹙了下眉,然后才慢慢转过身去。
那王子和小公主正被宫人引着从御花园出来。
见墨君泽转身,王子便加快了些步子。
一直走到距墨君泽很近的位置桑拓王子才止步,墨君泽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半步拉开点距离。
“桑拓王子。”他抬手客气的见了礼。
桑拓却没有回礼,只立在那里目色沉沉的看着他,眼中的意味墨君泽看不懂。
这王子果然神叨叨的,他暗忖。
桑拓无声盯了他好半晌,直到墨君泽没了耐心,微微蹙了眉,桑拓才似回了神。
他行了个东丹礼,开口道:“往后一年,便要承蒙王爷照顾了,不知是否叨扰王爷了?”
墨君泽并不想和桑拓虚客套,他精神不好的时候,就更不想惯着谁。
只见他慢慢理了下袖子,点头淡然道:“是挺叨扰的。”
桑拓:“……”
桑拓应是没料到他这么直接,表情僵了一下。
现场气氛有点尴尬。
墨君泽则好整以暇的垂眸等着他发火。
就前世的记忆而言,这王子并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并且听闻宋璟熙每次去东丹时便是与他最为交好,故而自己哪怕不招惹这王子,他也尚且恨不能将自己抽筋剥皮,更何况现在被他故意冒犯。
此时还有许多人在往外面走,一些人好奇的在往这边张望。
若是这王子当众与他动怒甚至动手,那他父王就必然不会再让这人住进宸王府了。
谁知等了半天,这王子只清了清嗓子,非常有眼力劲儿的换了话题。
“刚才捡到这个,记得好像是王爷玉佩上的。”桑拓抬手,掌心躺着一条银灰色的长穗子。
墨君泽意外的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才低头去看腰上的同心白玉禁步,果然玉下空空如也。
“多谢。”
墨君泽伸手去拿,温热的指尖轻轻碰触到桑拓的掌心。
他没注意桑拓修长的手指微不可查的曲了下。
将穗子放进袖袋中,墨君泽正准备告辞,又听身后有人请安。
“下官见过桑拓王子,见过辰王殿下。”
墨君泽转身看去,见一穿着二品朝服的中年男人正端着手恭敬行礼。
“陈大人免礼。”墨君泽点下头,又问,“有事?”
陈大人直起身,含笑道:“下官确有些事需和殿下商讨。”
他看了桑拓一眼,又补充:“是关于殿下与小女婚事的一些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