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套一室一厅的套房,客厅格外大,落地玻璃门将阳台的晨光完全接收进房间,明亮宽敞,一架yamvha电子琴放在靠阳台的墙边,另一边则放着一套架子鼓,客厅中间有张桌,桌上放着一堆音乐相关的书和五线谱本,以及散乱的白纸……
“我们……我们才刚搬过来,还……还没收拾好。”蒋丞斌不好意思地说。
姜米点点头,没说话,要不是她上辈子相亲的时候,某人就坦率说自己从大一开始就跟张贺在这幢楼里组建了囚牛工作室,将来要以音乐为主业,请她慎重考虑跟自己的关系,她差点儿就信了呢!
张贺这时候从里面的一室出来,整个人都收拾好了,长长的头发束在脑袋后面扎了个小揪儿,一件圆领广告衫束在条破破烂烂的牛仔裤里,浑身上下透着股颓废文艺范儿。
“哟,这是阿泽……啊不,小蒋的朋友是吧?小姐贵姓?哎!干嘛呀!”张贺满脸职业性笑容,阴阳怪气的话说到一半,被蒋丞斌一脚踹噎了。
蒋丞斌无视张贺呲牙咧嘴的怪模样,对姜米说:“这是我的合伙人张贺,你别看他这不正经的样子,其实作曲演奏都很强的。”
姜米对张贺笑着点点头,乖巧地说:“张哥好。”
“哎好好!你瞧人家多讲礼貌!”张贺笑眯眯地应声,向蒋丞斌夸道。
蒋丞斌向他介绍:“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姜米,下半年进音乐学院声乐系,目前正参加先锋杯的那个歌手大赛。”
张贺一愣,皱眉:“就姚家搞的那个?去参加那个干嘛?姚宁那人不是个好东西!”
蒋丞斌说:“这事姚宁也就是出个人,跟他没多大关系,昨天我去看了预赛,请的评委都还有些份量,毕竟有电视台参与的。”
张贺哼了一声,没继续说什么,扭头看着姜米忽然想起说:“哎!站着说话干嘛,来来,坐坐坐!”说着从墙角拉了张折叠椅出来展开让姜米坐,然后他自己一扭身坐到了电子琴旁的凳子上。
“我……能随便看看吗?”姜米没有坐,好奇地问道。
张贺豪爽一挥手:“看!随便看……”
“咳!”蒋丞斌连忙干咳打断他,“呃,里屋是我们临时休息室……里面比较乱,就不用看了,我们的工作场所就在这儿,这儿……你随便看!”说完还瞪了张贺一眼。
开玩笑,让姑娘看到里屋那一堆两个人昨天晚上吃的泡面零食还有丢了一地的废纸垃圾,不得直接吓跑啊!
张贺接到拎子,立刻也懂了,连忙说:“对对对,这儿,这儿随便看!”
姜米哪能不知道这哥俩的习性,当年她也没少见过他们俩把工作室搞得乱到家政阿姨都抱怨太难打理的地步。
当然,她现在只是一个与这两人初识的小姑娘,自然不可能也没必要去拆穿他们,于是只是在厅里转转,看着桌上放着的五线谱,音乐理论书籍,顺便也看到了蒋丞斌前年获得的市作协举办的诗歌创作新秀赛的优秀奖状,和张贺的亚洲杯新歌大赛优秀作曲奖杯……
姜米暗自算了算,张贺家是单亲,父亲在他十几岁的时候去世了,母亲没有再嫁,靠卖菜供他读书,劳累过度五十多岁查出肝癌,这个时候应该是张妈妈还没有查出疾病前的一段时间,张贺还能这么活泼开朗。
要知道姜米跟蒋丞斌结婚后认识的张贺,在性格脾气上跟此刻的张贺几乎判若两人,那时候的张贺是很难露出笑脸来的,若有,也是苦笑。
姜米咬了咬唇,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能怎么帮他,想了想,指着桌上杂乱的曲谱说:“这里挺乱的,平时谁收拾呀?”
姜米记得蒋丞斌说过,工作室刚开始没多少收入,请不起家政来收拾,张妈妈嫌弃他们两个大男生收拾东西不仔细,经常在收摊之后还过来帮忙收拾房间……
张贺笑着挠头说:“我和阿泽平时会收拾,呃,我妈平时也会来帮忙收拾。”
蒋丞斌说:“你要是加入,这些事也不会让你一个小姑娘做。”他补充道。
姜米眨眨眼:“加入?你们要组乐团吗?”这倒还真没听蒋丞斌说起过,他们当年是冲着组建乐团去开的工作室吗?
蒋丞斌说:“嗯!我们有键盘手,鼓手,能作典,能作词,就缺一个主唱,要是你愿意加入,我们的乐团人就齐了!”
姜米想了想说:“组了乐团,你们要做什么呢?录磁带要跟音像公司签约吧?自费出专辑很贵的。”
张贺有些意外地打量她,忽然失笑:“哟!你懂的还挺多,还知道自费出专辑呢?”
姜米一愣,突然心虚,这些事按理说她一个十七岁的高中生不该知道太多的,连忙说:“我堂妹学声乐的,她跟我提过。”
蒋丞斌刚要说话,张贺就乐了:“咦?你还有妹妹也唱歌啊?那不如叫来一起玩儿呀!”
蒋丞斌瞪了他一眼:“不要瞎搞,她妹妹要准备高考了,玩儿什么玩?一辈子给你玩掉了,你负责啊?”
张贺一怔,连忙摆手:“哦!那算了,不打扰不打扰!”说着又看向姜米,“那要不,你来试试音?我听阿泽说你声音老好的了,来!让阿哥欣赏一下!”
姜米也挺爽快,点头说:“好呀!”然后又问,“你想听我唱什么歌呢?”
张贺刚要开口,蒋丞斌抢先说:“唱你最喜欢的。”
姜米愣了愣,她最喜欢的歌还没有被创作出来呢!这位创作者本人现在说的这话,让她有种时空错乱的滑稽感。
“怎么?不要害羞,你说曲子,我大多会弹的。”张贺转身在电子琴上按下一个和声说。
姜米想了一下,笑说:“那我唱首船歌吧。”
张贺点头,弹出一个旋律,问:“是这首吗?”
《船歌》这个名字有几首同名歌曲,张贺自然有这么一问,姜米并不意外,点头:“是的。”
张贺于是继续弹了个即兴前奏,姜米听到前奏的节点时,开口唱起来:“呜——喂——风儿呀,吹着我的船帆——”
没有话筒扩音,没有后期混音,清澈的歌声却自带共鸣,声音瞬间填满了耳鼓与心灵的某处,久久的震颤。
蒋丞斌知道姜米的歌声很美,即便此时,还是再次被惊艳到了。
张贺将一曲弹完,恋恋不舍的收了尾,感叹了一句:“这首歌短得让我心疼!我可以一直弹下去,只要你愿意继续唱!”
姜米忍不住有点害羞,连忙说:“谢谢张哥夸奖!”这么说着,她看了一眼蒋丞斌,他喜欢自己的歌声吗?
“好!阿妹!以后侬就是阿哥的亲阿妹了!囚牛乐队欢迎你!”张贺兴奋的宣布。
蒋丞斌不管张贺的傻乐呵,跟姜米说:“我们的目标是原创音乐作品,参加单曲发行,打榜还有参加一些音乐比赛,暂时还没有足够多的作品之前,不会出专辑,目前我们人手也不多,以后会好的。”
姜米眨眨眼,还没开口,就听张贺补充:“也不是完全没有收入的,我们到一些高档酒店做驻场伴奏,这个人——”他指了指蒋丞斌,“大二的时候拿了j国音乐节钢琴大赛的季军,哎,你不要看不起季军啊!那可是世界级的比赛!”
姜米瞪眼,做了个“哇哦”的夸张表情,内心毫无波澜:是是是,那个奖牌后来被孩子拿去玩儿,滚到床下去了,就再也没找着……
蒋丞斌倒是相当不好意思地说:“别听他瞎吹,我其实更喜欢作词作曲这些,乐器不是我的强项。”
“所以,你们要我当驻唱吗?可是我没有演出证。”姜米抛出关键性问题。
“这个不急,我听阿泽说你下半年大概率是要进音乐学院的?先安心上学,等到十月份会有一期职业考核,到时候你去考个歌手证,不用多高级别,四级就够了。”张贺说。
“你现在年纪也不到,等明年你满18岁之后,就可以正式上台演出了。”蒋丞斌说。
姜米点点头,歌手证这件事,她是知道的,毕竟姜花才刚考到这个证。只不过姜花现在未成年,就算有证也是不能做职业驻唱的,当然,她自己也还是个未成年。
不过一切先准备起来当然更好。
能在这个时候加入囚牛工作室,不但能和她的老头子早一些相处相知,也能想办法帮一帮可怜的张妈妈……
张贺入狱时,张妈妈还在手术,没有人敢告诉她这件事,但是手术后一年多,老太太还是去世了,那一年多时间一直是蒋丞斌在帮着照顾老人,但老人还是猜到儿子出事了,没撑住。
姜米相信蒋丞斌对张贺的认识和了解,如果张妈妈的身体不会垮掉,提前发现病灶,以蒋丞斌的能力足以让张贺远离高利贷,未来也就不会被人要挟,替人顶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