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肆虐,乌云以压倒性的优势,提前张罗黑夜降临。
何梢情关上门,穿西装的背影没进雨里。
宋可绵想象力丰富,何总下车要打女人嘛?打她还是打陶栖?两个都打?
她做好用跆拳道防备的架势,但凡何总敢动手,休怪她不给面子。
头顶两把伞,一把来自宋老师,一把来自鹿阑,伞里陶栖湿湿的短发搭在额前,盯着宋可绵后脑勺,神色莫辨。
“那个”自家老板下车,然后没动静了,人去哪了?鹿阑不免担心,她对宋可绵说:“宋老师,这孩子交给你了。”
老板可是给她开工资的人,鹿阑果断选择何梢情,把陶栖彻底推到宋可绵伞下,宋可绵不得不回头,稳住陶栖身体,确保学生站稳。
鹿阑脚步匆忙,从车侧绕向另一边,宋可绵抬头看陶栖,陶栖尴尬微笑,顺势提议道:“老师,上车说话呗?”
天大的事,犯不上雨里解决吧?
她淋久了,又害怕宋可绵,身体冷的下意识哆嗦。
宋可绵年轻,在z大职工里头年纪最小,她从学生时代过来,理解师生关系不易,倾向跟同学们做朋友,也没必要摆架子,她横,只会惹陶栖这样的学生加倍叛逆。
“上车。”两个字,花费女人加倍的力气。
去年宋可绵入职,正式进入社会。
此前她读研,社交圈子相对狭窄,纵观几个大学认识的好友,谈恋爱规规矩矩,一步一步来,就黎茵梨大小姐有资本,玩的凶,但人家黎茵梨学业不差,让老师挑不出毛病。
所以宋可绵成为导员,非常头疼问题学生。
她思想有时还停留在学生时代呢。
再者,她读的大学在外地,是名校,学生恪守本分,不像z市节奏快,环境乱,导致大学糟心的事一桩接一桩。
宋可绵管艺术系,一个月内,连续遇到两名学生校外与富商纠缠,陶栖更厉害,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搞定何梢情。
“宋老师,你擦擦吧。”陶栖上车,轻车熟路从最后一排翻找毛巾递给宋可绵。
女人低头,双手迟迟不愿接过柔软干净的毛巾。
陶栖直接摊开毛巾,调皮的盖在宋可绵头顶,她又转身捞了一条,给自己擦脸。
“陶栖”宋可绵纠结。
难听的话,无疑会伤了陶栖。
委婉的话,陶栖未必听了去
“陶栖,你的大学刚刚开始,班上已经出过一次事,你应该吸取教训你和班长都是我认可的学生,有让其他同学羡慕的天分”
宋可绵拿走毛巾,眼睛不眨,瞳孔深处含着由衷的担心,语速徐徐道:“我相信你想证明自己,但走捷径是不对的!不稳定的!
陶栖听后只抓住两个字,班长?
“宋老师,我和班长不一样吧?”她耸肩,撇撇嘴委屈道:“为什么把我们放在一起对比?”
她没当回事的态度,再次惹宋可绵双眸燃起恼火。
“对,不一样。”宋可绵将愤怒发泄给毛巾,指节用力到泛白,“你比班长危险。”
何梢情是谁?是z市炙手可热的名人。
黎茵梨说她花心,自有一定的道理,陶栖现在年轻,年纪可能算优势,未来呢?
少女揉搓短发,擦完随手丢掉毛巾,翘起二郎腿眯眼笑,复述道:“危险?”
宋可绵面朝她坐,严肃且认真,把话说破道:“你跟着何梢情,没有好结果,她有新欢你怎么办?她为了新欢抛弃你,你怎么办?你现在不当回事,以后为了她和家里闹翻,放弃前程,无依无靠吗!”
陶栖反应过来,终于明白宋可绵在说什么,她恢复平时似笑非笑的表情,“宋老师,我没有选择,已经和家里闹翻了。”
什么?!宋可绵倒吸了一口凉气,急急地问:“何梢情强迫你?拿你的把柄威胁你?!”
说罢,宋老师一只手准备开门,狠狠教育何梢情。
陶栖眼见老师当真,赶紧拦住宋可绵,用一半认真,一半开玩笑的口吻说道:“老师,我敢打包票,何梢情不会抛弃我。”
此话威力巨大,宋可绵猛地想到班长退学那天,哭着说了差不多的话,富商不会抛弃她,会为了她离婚。
执迷不悟宋可绵失望陶栖的表现,自己的无能为力。
深入虎穴又如何?她改变不了悲剧重演。
眼前女人肩膀似在抖动?陶栖端详宋可绵半天,不放心的,轻轻叫了一句:“宋老师,你没事吧?”
玩笑开大了?少女挠挠脸,摆出正色道:“老师,我没想过你能发现。”
“这件事不止关系到我一个人,家丑不可外扬,还希望你理解我的隐瞒,替我继续保守秘密。”
“何梢情是我表姐。”
车外。
“何总!你站这儿干嘛啊!”鹿阑愁死了。
何梢情下车站在原地傻傻淋雨,不一会儿的功夫,浑身湿透,脸色冻得惨白。
“你!”何总指着鹿阑,拧紧眉头打算发脾气。
小姑娘认识黎茵梨罢了,她和黎茵梨关系浅!一年见不了几次面,见面也不对付!那小栖呢!跟着她生活!低头不见抬头见。
鹿阑赶紧给何梢情撑伞,自己肩膀露在伞外,弱弱的为难道:“何总,我让你花钱查,你不查!”
出事了吧?!小姐姐竟然是小栖老师。
助理话糙理不糙,若何梢情找人调查,不至于现在进退两难。
何总的气,转头撒向了自己,她放下手,松开眉头,眼里无神颓然道:“怎么办?”她和小栖的关系,不方便公开。
她想让小栖普普通通读完大学,不受任何优待,不受任何嫉妒针对等等。
这件事鹿阑脱不了责任,那天周六,她来接小栖放学,小栖不接电话,后来说去同学家住。
鹿阑打电话请示何梢情,期间看见小姐姐跟着一位中年女人出来了,两个人说了半天话,随后一个人往体育街走,鹿阑就跟上了…
“前阵子你提过一嘴,我当真了。”鹿阑愁眉苦脸,“但我的工作范围,不包括帮你挑选情人啊!”
谁不是现学现卖?!老板要找情人,老板身份又特殊,鹿阑为此特意新印名片,她看小姐姐实在合适,不然不会下车递名片,随随便便从街上把人捡走。
况且她问过小姐姐读什么专业,大几了。她寻思,别跟小栖同班同学,问题不大。
原来小姐姐在骗她…鹿阑心里苦。
狂风助纣暴雨,何梢情低头遮住眼底晦涩的情绪,几颗雨滴从她眼前滑落,悄无声息砸向鞋面,她不怪鹿阑,说到底她是鹿阑上司,给鹿阑指派工作,可她思虑不够周全
因为一些事,一些话,反复陷自己于被动。
“何总,你上车吧,我去解释清楚。”鹿阑不想看到自家老板两难,“你别担心,我不会让你们出事。”
乌龙因她而起,她负责到底,努力保护老板和小栖。
“不。”何梢情抿去嘴唇的雨水,雨水无色无味,却成群结伴,给整座城市造成巨大的冲击力。
“鹿阑,我来。”她现在的身份,不允许随随便便把员工推出去躲事。
鹿阑感动的想哭,呜呜呜,何总长大了!!知道保护她了?!
何梢情在助理点头认可的眼神下,一只手拉开车门,她没来得及用力,车门从内拉开。
陶栖对她挑眉,扬起眼尾似在嘲笑何梢情,堂堂总裁,好生狼狈呢。
“表姐,淋够了?”
按照陶栖的说法,完全误会一场。
鹿阑不是中介,是名正言顺,合适人尽皆知的总裁助理。
何梢情也不是包陶栖的富婆,是陶栖不想被同学老师知道的表姐。
去年陶栖不想上大学,父母身在外地,管不动也不想管,就把叛逆的她丢给何梢情。
何梢情经济实力雄厚,揽下照顾陶栖的工作,负责陶栖饮食起居,还帮陶栖进入z大,所以陶栖问她要零花钱。
细看这对表姐妹,脸上能找到亲戚间相似的地方。
譬如眼睛,何梢情那双眼睛特别,眼角和陶栖相似,呈内勾,整体眼型弧度起伏比较大,直至眼尾,翩然一笔,撩人上扬。
但何梢情双眼皮,折痕很深,陶栖则是单眼皮,显小,显长,其他五官不如何梢情锋利。
外头雨大,宋可绵没有拒绝鹿阑送回家的要求,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不知头疼来自淋雨还是其他。
经历今天的事,她内心更加排斥何梢情。
何梢情跟陶栖关系正当,那宋可绵自己呢?她被鹿阑看中,签下合约。
她的本意收集证据,方便举报,但现在,她手握两段与鹿阑沟通的录音,的的确确证明鹿阑替何梢情忽悠“大学生”签合约。
假设报警,录音交给警察叔叔,何梢情风评被害,背后的品牌难免受到牵连。
再者,宋可绵一届普通人,拿什么对抗一家大型公司?知名品牌?万一何梢情气急败坏,像电视里演的,找人收拾她,她怎么办?
有钱能使鬼推磨宋可绵上有父母,下有学生,不敢拿她们冒险
她必须以最快速度找何梢情断干净。
陶栖是她学生啊!宋可绵泡在浴缸里,滋生装满心脏的愧疚。
她作为大学导员,怎么可以和学生家长保持非正当关系!
陶栖没有回学校,跟宋可绵请假说身体不舒服,今晚先回家休息。
车上剩三人,鹿阑开车,何梢情坐副驾,陶栖坐第二排,伸出长腿用力揣向车座。
“喂,何梢情,你什么时候认识我老师的?”
何梢情不吱声,鹿阑替老板解释道:“小姐姐”
什么小姐姐!她快速改口道:“你老师是黎茵梨朋友。”
“黎茵梨啊~”陶栖知道这号人物,她不信,继续揣何梢情的座位,打听道:“何梢情,你不会看上我老师了吧?”
这次她长了个心眼,叫停鹿阑解释的打算道:“我问何梢情,没问你!”
何梢情何梢情后排少女无礼,直呼她的名字,何梢情疲惫不堪,选择隐瞒道:“你想多了。”
合约关系,不能说…
陶栖一只脚踹累了,换另一只脚,持续骚扰何梢情,愤愤的追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啊?花心大萝卜!”
鹿阑听不下去,昧着良心,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道:“何总做事谨慎,考虑到你的存在,绝对不可能和你老师发生什么。”
又是鹿阑说话,陶栖不屑,继而厌烦何梢情逃避的态度。
她自言自语,也是说给前排二人听道:“我们学校的校花就是宋老师,她看起来不像老师对吧?她才26岁,去年早我们两个月入职,芭蕾舞研究生毕业,听说她是舞蹈天才,小时候得过许多国际大奖,没有出国深造好可惜。”
“还有啊,她爸爸是我们学校文学专业外聘的教授,校长见了都得客客气气的那种。哎,一家子天才,又低调又努力,羡慕不来!”
陶栖话里有话,何梢情听得出来,她惆怅之余,心酸少女轻飘飘的语气。
含着金汤匙出生优越吗?不,小栖已经成年,不再是小孩,具备自己的思想,她直言羡慕普通人的家庭
“喂!你哑巴吗!”陶栖窝火,“想对策呢?不敢承认看上我老师?”
何梢情心里烦,咬紧牙关沉默到底。
少女不稀罕她的包容,大声丢出警告道:“何梢情,你最好死心,宋可绵名花有主了!”
她的朋友萧栀也喜欢宋可绵。
在家人or朋友两者中间,陶栖无条件倾向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