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回来时选秀结果其实已经出来了, 敏若作为此次选秀的最高话事人之一,正大光明地暗箱操作让斐钰撂牌子回了老家。
不过记名后直接入宫和赐婚宗室的差别不小,哪怕撂牌子, 只要不是入宫, 里面也还有可操作的空间,所以德妃还是忍不住负隅顽抗了一把。
结果就是正撞在敏若顺手给她挖好的坑上。
听说康熙回宫后第一日到永和宫没留宿,宵禁时分竟然又出来径直回了乾清宫,敏若就知道德妃撞进陷阱里了。
怎么说呢?不出所料吧。
她随手拨弄了一下棋盘上的棋子,将一旁的棋谱一合,道:“就是这本, 明儿个给书芳送去吧。明日早膳吃什么?”
语气悠闲轻松,好像才坑了德妃一把的不是她似的。
兰杜帮她整理棋子,闻言道:“乌希哈说新送来的螃蟹好,做灌汤的蟹黄小笼包正好,再有莲藕瘦肉粥,凉拌荸荠丝,都是时令菜式, 其他点心小菜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敏若想了一会, “小笼包有些吃腻了, 捏个馄饨吃吧。”
“诶。”兰杜应了一声。
九月里, 天气逐渐转凉,但冷得还不明显。
这几日夜晚略有些风, 今晚好像格外大些……可能会衬得冒风往回走的康熙比较凄惨。
听着窗外的风声,敏若忽然支开窗户往外瞧, 面色深沉, 好像在思考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譬如民生大计、宇宙起源……再不济也是在宫里大杀四方摁得德妃再也翻不了身。
然而等兰杜小声问:“主子, 怎么了?”
敏若深沉地道:“天色漆沉,云厚星稀,明日怕会有一场好雨。”
迎夏精神起来:莫非……
“告诉乌希哈,早膳别太忙活了,晚膳吃个鱼锅吧。要酸辛开胃的,将鱼肉片得薄薄的入锅,鱼骨熬汤,就用新打造的那口砂锅吃!”
秋日一下雨必然是寒从地起,吃热乎乎的暖锅才最对味。酸菜鱼锅辛辣酸爽,再搭一盏清清甜甜的荸荠莲子甜汤……什么康熙,什么德妃,她都不是很想认识。
见敏若吩咐得神采飞扬,兰杜含笑应下,迎夏却不禁有几分失望,敏若注意到了,却没言语。
德妃这次动了不该动的心,也承受了应有的教训。左右十几年内,她是不敢招惹敏若的,斐钰的婚事,她说到几乎是明示的地步,敏若不应,她不还是得忍气吞声回去,只能打康熙的主意?
几乎没有威胁系数,敏若也就懒得现在就和德妃摆开旗帜撕破脸。但若再有下回……
那她也该考虑考虑,怎么送布尔和个儿子了。
那都是十几年后才能办的事,一时半刻,敏若并不着急。
迎夏强按捺住心里的急意,又忍不住轻声提醒道:“德妃力虽弱,但在宫中多年,能够安稳立足,也是有些心机手段在身上的,实在不得不防。”
话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说了句蠢话。
看敏若不紧不慢的模样,明显是心中已经有数了的。
而且因为某些原因,她们对永和宫的防范已经很强。就好比德妃前脚生出借康熙来压人强行促成这桩婚事的心思,后脚她们就知道了。
只能说,德妃宫里,真正对她忠心耿耿的才是屈指可数。
已经防范到如此地步,还要怎么布置?现在就和德妃撕破脸,狠狠将她踩死吗?
迎夏心里也知道,还不至于,罪不至此。
德妃虽有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却没有暗算娘娘的必要,当然,也没有明面上和娘娘针锋相对的底气。
她心里如此介怀德妃,倒不如说是恼德妃竟然“背叛”先皇后,想要算计斐钰。
敏若轻轻看她一眼,目光温和平淡,却让迎夏心里一紧。
迎夏低头道:“是奴才急躁了。”
“迎夏姐姐,莫急。”敏若指尖在净润如上等美玉的瓷器上轻轻一点,幽幽道:“在这宫里,比的就是谁更有耐性,谁不着急,谁才能稳稳当当地笑到最后。”
在给十四阿哥选福晋的事情上,德妃着急了,才给了敏若设套在康熙面前撕下她面具的机会 。
敏若的声音平和,却好像一盏冰茶一般倾倒在迎夏心口上,让她一下冷静下来,低头恭敬地应了声,“娘娘说的是。”
“时候不早了,回去歇着吧,这有兰杜,够忙活了。”敏若温和却不容反驳地道,迎夏抿抿唇,迟疑一瞬,还是行了礼恭谨地退下。
她陪着先皇后度过了宫中几乎称得上“最艰难”的那段时光,礼节一向周到谨慎,不会让人挑出错处。
再后来被先皇后留给敏若,这二十几年里宫中的一切也多亏有她操持,先后在时她一心向着先后,先后不在了,她被留给敏若,便一心向着敏若。
这些年,敏若三五不时地出宫,或是同康熙去畅春园,或是到庄子上,又或是出巡,总会将迎夏留下看家,她也必能将诸事都打点得妥帖。
作为既得利益者,敏若并不在意她心里惦记着谁,但如果这份惦记影响到了迎夏的判断,她希望迎夏能够冷静下来。
殿门轻轻合上,殿外的风很大,兰杜不大放心,仔细检查过窗扇,回来端了热腾腾一碗红枣姜茶,敏若捧在手上,一边暖手一边呷着。
兰杜轻声道:“等会我去与她聊聊?”
“迎夏自己就能想开。”敏若安抚她道:“放心吧。……也不知瑞初今儿个到哪了,楚楚和庆云就快离京了。”
兰杜笑道:“公主定会在八公主和九公主离京前赶回来的。”
敏若呷了口姜茶,也盼着瑞初能在京师彻底冷下来之前回来。
她的孩子早些回家,趁如今洁芳身体尚且灵便,他们可以在院子里再赏菊赏桂赏月。康熙有西巡的打算,没准她还能到庄子上再住一段时日。
等京师落了初雪,她可以带着孩子们在庄子里吃烤肉,登山赏雪,站在半山的亭子里往下瞧,一望无际的田野间一片银装素裹,岂是一个“美”字了得?
不过在迎来一心想念盼望的女儿之前,敏若这显然会先迎来康熙。
敏若看天时的本事不错,第二日果然下了雨,且不是一场小雨。电闪雷鸣来势汹汹,顷刻间便觉殿里也冷了。
兰杜忙叫兰芳带着灵露将小熏笼支了起来,又给敏若灌了一个汤婆子搂着,晚膳的鱼锅也预备得格外丰盛,即便只有敏若一人,还是将各样菜蔬都准备齐全。
彼时大雨已经止住了,但外头还是淅淅沥沥地落着雨滴。
饭吃到一半,听到外头喊“皇上驾到——”的声音,敏若也没想到康熙会冒着雨来,依依不舍地放下筷子,心里敲了个二级警钟,起来接驾。
当然敲警钟也不影响她在心里问候一下康熙来得不时候。
康熙的面色看不出喜怒,在外间解了斗篷进来,敏若端热茶给他,一边瞥了眼他的脸色,一边笑道:“外面还下着雨,您怎么过来了?可用过晚膳了?起的鱼锅,酸辛开胃,又热腾腾的,暖和着呢,不如将就着用些?”
口吻轻松,是闲话家常的口气。
康熙看她一眼,点了点头,在桌前落了座,灵露等人又忙得团团转奉上碗筷等物来。
敏若知道他这不大对的脸色是因何而来,但又懒得开腔和他搭话——天儿一冷,她就犯懒,只想每日吃吃睡睡,给孩子们上课可以勉强算个乐趣,但面对康熙,对她来说就是加班。
这世上没有人会爱上加班吧?
反正她扪心自问,她是爱不上。
于是敏若慢条斯理地用膳,对面坐个康熙也吃得倍香,动作优雅不影响她填饱肚子,康熙看着看着也觉着饿了,拎起筷子开始战斗,中途还非常“巧合”地抢了两次敏若看上的菜。
幼稚。
敏若悄悄撇了撇嘴,带着报复心理抢先捞走锅里的菌菇。
填饱了肚子,康熙好像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是来生气的,然而那时消食茶已经入口了,吃饱喝足坐在温暖的炕上,康熙就是有冷脸也发不出来。
于是过了好一会,康熙才拿捏好语气,对敏若道:“你可知德妃昨日向朕提起,有意替胤禵求娶法喀家大格格做嫡福晋?”
“她还没死心?!”敏若饭后休息一会,愈发犯困,本来搭着软毡倚着凭几闭目养神,头脑却是清醒的。一面听康熙说话,敏若一面在心里给自己加油鼓劲——一鼓作气把戏演完了好睡觉!
见她猛地坐直、双目圆瞪一副惊讶模样,康熙牵了牵唇角,道:“你早知道了?”
“月前她就对我百般暗示,我说我和斐钰她阿玛都希望斐钰嫁个平常人家,不想让斐钰高嫁,这拒绝的算是明白了吧?选秀那时我给斐钰记撂牌子,她也没说什么,怎么这会又闹起幺蛾子了?”
敏若脸上的不满表露得明明白白,看着她半发脾气的样子,康熙心情反而愈发舒畅,呷了口温热的消食茶,似是随意地道:“德妃可不是这样和朕说的。”
敏若皱眉转头:“她是怎么说的?难道还告诉您她和我情投意合……早有默契?!”
康熙白她一眼,“也不知你是怎么教瑞初她们的。”
德妃当然不可能在他面前明说敏若已经同意此事——毕竟敏若的性子“爽直干脆、不按常理出牌”宫里人都是知道的,万一等康熙赐婚之后敏若一着急闹将开来,那她岂不是翻车了?
所以德妃只是模棱两可地暗示两句。
她也在心中权衡了一番利弊,觉得哪怕最后敏若闹出来,康熙发现其中的可疑之处,对她生出不满,她还可以辩解。哪怕辩解也无用,至少胤禵已得了媳妇,赐婚的旨意既下,金口玉言就没有收回的道理。
果毅公夫妇膝下唯此一女,对此女万分疼爱,斐钰一嫁给胤禵,木已成舟,钮祜禄家注定了被绑在胤禵的船上,而她只是损失了一点在康熙心里的形象而已。
如此看来,利大于弊。
还有更大的一种可能,就是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为了胤禵能够善待斐钰,贵妃根本不会吭声,只能咬牙认了这门婚事,然后钮祜禄家阖家上了胤禵的船。
德妃的算盘珠子打得啪啪响,并不知道现在这个时候,哪个皇子先往朝中累世底蕴积深的著姓旧族和他的近臣权臣上伸手,就会在康熙心里落一个大红叉。
敏若仍是一副气冲冲的模样,忍不住拍了拍桌子,道:“好个德妃!平日瞧着不言不语温婉柔顺的模样,原来也是内秀于心等着一鸣惊人!信口雌黄的本事倒是厉害!我看赵高骑着鹿拍马都赶不上她!”
康熙本来正喝着消食茶,听她这么说,猝不及防地,一口茶险些喷出来,强咽下也呛得咳嗽起来,敏若转过头,看他这样,略显心虚地给他递帕子递水,口中嘟囔道:“我也没说错啊。”
康熙只觉额头太阳穴直跳,心里倒是轻松了,又气又好笑,“赵高骑着鹿拍马,亏你怎么想出来的!得了,这件事朕心里有数,已呵斥过德妃了。他们总是不消停,还是叫肃钰和斐钰快点回粤地吧。”
对这一点敏若倒是没意见,立刻吹捧康熙英明,康熙白她一眼,道:“你心里也要有数!说话有点顾忌。”
敏若轻哼一声,道:“您知道,我最厌烦这些背后用弯弯绕绕手段的人,有本事来找我开诚布公!在背后算计人算什么本事?”
康熙意味深长地道:“这世上事哪能件件非黑即白的?……西巡你去不去?”
他忽然跳转话题,敏若就知道他是真有数了。
当然,康熙心里有数了,也不影响她后续理直气壮地去找一番德妃的麻烦。
自导自演流,就是这么强横。
见她面色没恢复到素日的平和,康熙就知道德妃宫里还得有风波。
不过那又怎样呢?
康熙淡淡收回了目光,他最厌烦有人算计他,他眼前这个也最厌烦被人算计,德妃如何,他心里有计较,眼前这人心里也会有。
敏若呷了口茶,让神色慢慢冷静下来,然后寻思着道:“您西巡想是有正经事的,妾就不跟着去给您添麻烦了……安儿媳妇身子重了,妾得在京里,她有什么事妾才能帮上一些。再一个,瑞初也快回来了,妾想和瑞初亲近亲近,一二年里,那孩子也要嫁了,就再没有和妾住在一块的时候了。”
康熙拍了拍她的手,道:“也罢。”又不无遗憾地道:“朕本想着西巡等瑞初回来带她一起走的。”
“奔波一年了,您身强体健,瑞初可是个姑娘家,身子弱,还是叫她在京里好好歇歇、过个年吧。”敏若柔声道。
康熙不知想到什么,竟笑了一下,道:“也好,你就和瑞初在京里等着朕回来。”
“那妾便祝您一路顺风,等着给您接风洗尘了。”敏若目的达成,便不吝惜给康熙好脸看,康熙瞧着好笑,摇摇头,又露出几分疲色来。
敏若于是依依不舍地让出了她原本打算用来午睡的小暖炕,溜去书房的榻上小憩一会。醒来后殿外的小雨也止住了,天边一片清润颜色,院里的桂花被秋雨打掉了不少,也有许多还顽强地绽放在枝头。
雨后的空气尤为清新,混合着馥郁的桂花甜香,敏若的软榻就在窗边,一推开窗,几乎要醉倒在这股香气里了。
这个时代的一大好处,就是还没有大面积的环境污染,空气中没有浓度过高的pm2.5。
敏若又趴在窗边吸了一大口气,鬓发松散,神情微微有些慵懒,又显得闲适自然。
正合这秋雨过后的一院花和清新的空气。
都是自然轻松的模样。
康熙已经走了——看院里没有御前的人便能瞧出来。
还算那家伙这回有点良心,没看不惯她睡得香,特地折腾出点大动静来把她弄醒,然后在她幽怨(愤怒喷火)的目光注视下施施然离去。
不用怀疑,那狗东西真干过这种事。
睡醒了,趴在窗边醒了醒神,敏若便非常明目张胆地喊上兰杜迎夏开始讨论向德妃“寻仇”事宜。
至于为什么说明目张胆呢……因为她们就在院里,一边看兰芳从树上打石榴,一边讨论。
敏若最后还是选择了相对“委婉”的震慑形式,主要是她们几个讨论之后觉得,为了这点事闹上门去多少显得有点掉分。
敏若叫人将德妃三个月内送来的账目都取了出来,从头到尾翻看查阅,迎夏带着两个小宫女架起算盘来一一细算。
如今正是九月中,马上就是宫中秋冬账目交接的时候,前儿五妃把一秋的账目都送来了。
这个动作本也不过是走个流程,毕竟敏若名义上虽有监理五妃行使宫权的权利,但她这些年并没用过,也鲜少干涉五妃办事。
但当敏若要找她们其中一个人晦气的时候,她们最好祈祷自己手下的账目干干净净的。
只要敏若查出来错漏来并有心发作,便足够她们大大地丢一场脸了。
宫里那点猫腻,康熙心里都有数,五妃掌事更是只管表面上的一层,底下盘根错节,都是内务府人的领域。
德妃家与内务府世家也多联络有亲,因而她理事比惠妃、荣妃等人都更轻松顺利,同样,她往里扎的也更深一些。
康熙知道了敏若的动作,却并未打算阻拦,只命道:“传十四阿哥过来。”
二人一起动,德妃很快招架不住了。
一边是儿子又气又委屈地问她:“难道我嫡福晋的位置就非那钮祜禄家的不可?额娘您看这事情如今办得多难看!”
——难道她当初提出想办法让他娶果毅公独女做嫡福晋的时候,他不是乐颠颠地应下,然后前后忙活着想要往那姓钮祜禄的跟前凑吗?这会倒是知道说难道就非她不可,当时怎么不说呢?
一边是底下人苦着脸过来说贵妃寻晦气的事,想让她在上面转圜转圜,德妃气得心里险些骂娘——她倒是想转圜!现在是她的脸先丢尽了!贵妃摆明了是冲着她来的,她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吃得腰包鼓鼓的时候怎么不知事情难办、怎么不苦着脸了?账目上叫人挑出了错漏来倒是知道来找她帮着遮掩寻转圜了。
两边事情赶到一起,德妃是又着急、心里又憋着气,儿子舍不得骂,便忍不住训斥了底下人两句。
因还用得着他们,她言辞倒是也没有太严厉,但怪怨呵斥是难免的。
她自觉那些人倚仗着她才有这几年顺风顺水的好日子过,她训斥还不得低头听着?要说就此生出怨怼来,那是绝对不敢的。
却不知她底下的人听了宫里的风言风语,知道贵妃是为什么忽然要查他们这一部分的账,因而对德妃也有怨气。
这会受了德妃的训斥,又听德妃指责他们事情也不做干净些,不免又想德妃拿红利受孝敬的时候倒是没说过他们事情做得干不干净,这会因得罪了人连累他们、牵扯得这事东窗事发了,倒是来怪罪他们了。
真是没了天理了。
从一开始便是因利而聚,德妃放纵他们行事不干净并从中受利。
到如今这地步,人人都不干净。德妃若有魄力处理,想要保住利益联盟,便咬牙担下来也能笼住人心;若能狠下心自断一臂,好歹也想办法恩威并施保自己个干净。
偏生她这边迟疑犹豫着不知怎样处置,先斥责下面人出了气,也难怪这一团沙子要散。
宜妃借机在里头搅风搅雨,明摆着不想让德妃这关轻松过去。
上头有个还恼着她的康熙、冷眼旁观油盐不进的敏若,德妃心里头焦头烂额,实在想不出这事应该怎么解决。
这时候蓁蓁站出来了。
她这几年修书院,冒天下之大不韪广招女学生、鼓励女学生从商做工,一步一步走得稳扎稳打,却从没避免得了质疑和攻讦。
她挺直腰板一步步往前走,从没有过一刻的迟疑和后悔,也魄力愈增。
如今见德妃困局如此,蓁蓁便向德妃建议让她先承认失误、请康熙收回宫权。
蓁蓁并不知道德妃又在康熙面前进言要娶斐钰做十四福晋之事,自然也不知此事的由来,只当是盘账盘出来了。
她建议德妃主动承认错误、清查人手、填补账目然后请辞宫权,在蓁蓁看来,皇父怎么也会给额娘两分体面,虽然失了一时的实惠,但此局可解,清查人手、填补账目已经足够表现出诚意了。
到底还有服侍多年的体面,皇父总会给额娘几分颜面的。
她还苦口婆心地劝了德妃一番,让德妃从此不要再弄那些事,宫中的钱粮到底也是受天下百姓奉养来的,德妃若是手头紧,她和两个兄弟都能孝敬,何必做这些罔顾法纪令人不齿之事。
蓁蓁其实是有些想要“大义灭亲”,劝她额娘干脆别干了,这宫务握在手里,净往自己兜里捞钱了。但凡不是自个额娘,她口水能喷德妃一脑袋!
但看着德妃铁青的面色,她还是把后头那些话给咽了回去。
德妃本来就因隐瞒的一部分事实而心虚,对她的主意将信将疑,这会听她这样说,心中又羞又恼往上一冲,一时竟也顾不上心虚了,直道:“你还教训起你额娘来了?”
蓁蓁被她赶出宫门,顶着满头雾水在永和宫门口站了好一会,硬是给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