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元宫
薛子宁看着跪在那里的少年,脑海中浮现出了前世的情景。
御史大夫李盛名的嫡子李辰轩。
这是一个纨绔的少年,却在她被薛子轩围困之时,挺身而出,指责薛子轩的狼子野心。
被薛子轩一箭贯穿。
她还记得,少年回眸看着她,似乎在说,陛下,别怕……
今生,她将李辰轩接入宫里,只是希望前世之事不要重演,放在眼前是最安全的。
但,她却不敢去看少年,这会让她想起前世的情景。
如今,少年卑躬屈膝,低微的跪在她的脚边。
“李公子,这是何意?”少女朱唇轻启,问。
李辰轩身子微微一僵,少女的声音很冷,冷到让他忍不住打了寒颤。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抬起头来,闯进了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光里。
毫无杂质,澄澈到底。
在这双清澈的眸光下,仿佛他的所有龌蹉心思都会摆在明面上。
这让他无地自容。
只是,为何似曾相识?
好像哪里见过?
“嗯?”少女挑眉问。
李辰轩垂下眸子,不敢去看少女这双太过清澈的眸子。
心下也不由得后悔,平白的说那些话做什么?
他不过就是个被遗弃的人,却在阿姐面前夸
下海口,陛下很宠爱他。
以至于阿姐让他,后日举办的花宴上,能不能让女帝驾临。
好让父亲和府中的那些人看一看,他们姐弟也是有用之人。
他头脑一热,答应了,但,事后他后悔了,他连女帝的面都没瞧见,话都没说过一次,如何能让女帝大驾光临府中?
他真是痴心妄想。
但,他不想让阿姐失望。
他和阿姐虽然是父亲的嫡子和嫡女,但,因母亲不被父亲喜爱,其实,他们是被遗弃在府中,任由他们被父亲那些庶子庶女欺负,任由他和阿姐自生自灭。
自,母亲去了,父亲总想把乔姨娘扶正,可是之前碍于先皇驾崩三年不准办喜事,这事情才被暂时放下。
如今,三年期限已满,父亲又动了这个心思,只是,恰好他被一道圣旨接入宫,父亲不敢轻举妄动。
自从林言之和燕昭接连被女帝宠爱,而他一直未有任何的动静,父亲恐怕也明白过来,他不过是个弃子。
为了阿姐,为了母亲的地位,他不得不拼一拼。
打听之后,知道燕昭是被摄政王直接送入昭元宫的,他心思活动了一些,但,现在看来不过是东施效颦,他没有燕昭的惊天容颜,没有
林言之的病弱。
他,是无用的。
就像父亲说的一般,他李辰轩能做什么?
薛子宁感觉到少年似乎从刚才的踌躇满志,到现在一点点的颓废下去。
“李公子。”
李辰轩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垂下眸子,道:“陛下,草民的无事,只是……”
他连说谎都不会,还能做什么?
“别怕,有什么事就说出来。”薛子宁尽量放轻语气,前世那个纨绔的少年,如今怎么变得这般的小心翼翼?
“草民还是告退!”李辰轩跪地磕了一个头,匆忙的逃了出去。
薛子宁:……
她是洪水猛兽?这么吓人?
“凤玉,去查一下李辰轩今日见过了什么人?”
“是。”凤玉离开了。
片刻,凤玉回来,“李公子下午见过了李府的大小姐李芳慧。”
薛子宁微微一怔,李芳慧她有些印象,是被这京中称为双姝之一的才女。
“可是说了什么?”
凤玉道:“后日李小姐举办百花宴,希望李公子能将陛下请入府中。”
薛子宁恍然大悟,慕名的她想起了前世,前世似乎也有这么一次百花宴,但,这一次百花宴办的很糟糕,李盛名在这次百花宴中扶正了府中的姨娘。
身为
嫡子嫡女的李辰轩和李芳慧一下子变为庶子庶女。
李芳慧接受不了现实,当晚跳湖自尽。
经过这件事,李辰轩更加花天酒地,成为京中名副其实的纨绔子弟之一。
想着刚才少年有些的倔强,原来从前他并不是那般纨绔的。
突逢变故,才让他变成那个样子。
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被人认为纨绔的人,却在她落难之时,指责薛子轩的狼子野心。
这样的人心性是如何的难得?
后日吗?
薛子宁目光微微闪烁着一抹异色。
李辰轩垂头丧气的回到属于自己的房间,坐在床榻上,不言不语。
侍从长白忍不住问道:“公子,女帝同意了吗?”
李辰轩一怔,抬起头来看着侍从长白期待的目光,又很快低下头,没有说话。
长白低声道:“公子,大小姐那边……”
“先不要告诉阿姐,她在府中已经够难了,我不想让她失望。”李辰轩咬着下唇说道。
长白叹了一口气,“公子,后日该怎么办?”
李辰轩闻言,猛的蹭的站起来,握紧双拳,“我会回府,我不会让他们欺负阿姐的。”
长白摇了摇头,府中公子小姐们的态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人的态度
。
大人的默许才是公子和小姐的悲哀。
但,这些话,他不能说出来,公子的日子已经很难了。
“长白,收拾一些细软,然后跑一趟艳宫,告诉燕公子我们明日回府。”李辰轩道。
长白点头,“小的知道。”
后宫这么多的人,只有燕公子得了寝宫,所以,现在大家有什么事情都去告诉燕公子。
他们也知道如今女帝宠爱燕公子,何况燕公子身后有摄政王撑腰。
不出意外,后宫之主非燕公子莫属。
毕竟摄政王岂会容许别人坐上后宫之主的位置。
李辰轩叹了一口气,他终究还是辜负了阿姐的期待,也不知明日回府,阿姐是不是很失望?
他不敢去想,躺在床榻上,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竟然是一张少女的脸。
容颜清丽无双,眸光更是清澈见底,看了一眼就无法忘记。
如果,如果他能伴君侧,他一定不会让她失望的。
可是,他自嘲的笑了笑,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一夜无眠。
薛子宁脸色苍白的坐在那里,盯着面前的药汤,光是闻着这味道就想吐。
但,她不能袖手旁观让一个少年从她的眼前走了。
她于心何忍?
毕竟林言之是她带入宫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