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女……”邵望舒说了一半急忙刹住,改口道,“你那不是骗,只是没有说而已。那也是无奈之举,毕竟你无依无靠,独自一人过日子,还要开医馆……隐瞒是必要的。我没有生过你的气啊!”
他低声问她:“是不是……芮云常?他骗你了?”
莫晓没有接话,沉默着摇摇头。
邵望舒望着她几次想开口,但最后还是作罢。
眼看马车就要到灯草胡同了,邵望舒突然道:“辰曦,反正你回去也没事,先别回家了,到我家吃饭吧。要是怕我娘拉你做女婿,那就去酒楼吃,我请你!”
莫晓无精打采地道:“谁说我回去也没事的?我回去后要调香露,要对账……事儿多了,谁像你啊?整天游手好闲的。”
邵望舒捂胸,作郁闷悲愤状:“我在你心目中就是这样的人么?好心请你吃饭竟然还要被你这样贬低。”
莫晓也知他是出于好意,只是她不在状态而已:“不去了,但还是谢谢你。”
车在邵府门前停下,邵望舒正要下车,又停住了:“你真的不来?”
莫晓冲他弯了一下嘴角:“不了。”
邵望舒转身下车时,肩膀略微有些垮。
莫晓没留意他,在车里愣了半晌,终于下了决定,命车夫改道不回晓春堂,而是去南薰坊芮府。
路上她停了停,顺便买些柿子与蜜梨。
魏氏见莫晓来访,十分高兴:“阿晓,你来了?”
莫晓送上鲜果:“伯母,不成敬意。”
魏氏笑道:“哎,来就来了,带什么东西呀?今年柿子卖得可贵了!哎,也别说柿子了,凡是地里长的都贵的离谱,这老天啊……什么时候能痛痛快快下场雨呦!”
“阿晓,既然来了,就留下用晚饭啊。”
莫晓点点头。
魏氏接着又埋怨道:“阿晨也是,怎么也不先和我说一声呢?害得我一点都没准备,菜不知合不合你口味。”
莫晓微笑摇头:“他不知道,我是临时起意来看看伯母您的。”
魏氏喊出芮午来打招呼,莫晓见他比几个月前长高不少,不由惊叹。
芮午这个年纪的少年人,多是根据服饰发型来认定对方是男是女,他完全没想到以前一直以为是莫大哥的人,竟然是个女子,将来还要做他大嫂!娘亲和他说的时候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会儿再见到莫晓,芮午显得格外腼腆,都不与她对视,却趁着她与娘亲说话时偷偷打量。
晚饭准备好了,丫鬟们在相邻的厅里上菜,摆放碗筷。
魏氏道:“阿晓,那日在晓春堂看你吃饭用公筷公勺,阿晨让我这里也这样用起来了。”
莫晓赞成地点头:“起初可能有点不习惯,但这样确实能有效预防互相传染。”
“阿晓,过来这边坐。”魏氏招呼她用饭。
莫晓问:“不等阿晨回来一起么?”
魏氏摇头:“不等他!这个不着家的,说是要审案子,天天睡在西厂,我看他是要把西厂当自己家了!要是等他啊,今晚就别吃饭了。”
莫晓心虚地笑笑,张司丞附体般地说着套话:“他也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嘛……”
西厂原是为区分之前盛安福所领的东厂而临时增设,设立得比较仓促,占地比东厂小,刑房监房与办公的屋子都在一个大院里。
只要在西厂大院里,就能听见刑房内不断传出的嘶声惨叫。
芮云常从刑房出来,洗了手,将擦手的巾帕扔在盘子里,冷声道:“上铁枷,今晚不许这几人坐下或躺下,也不得合眼。”
“谨遵督主之命!”众刑吏齐刷刷行礼领命,目送督主远去,都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燕王世孙没能捉到,不知是不是提前得了风声,待西厂去捉人时,他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而燕王亲信之一薛高亦在押送途中逃脱!
督主这些天火气大得很,搞得西厂人人自危,个个都战战兢兢,话不敢乱讲,办差也不敢随意,个比个地守规矩。
然而今日的督主,火气却是特!别!大!!
也不知哪个不开眼的惹了督主!简直是火上浇油嘛!
莫晓来芮府,本是希望见到芮云常,与他好好谈谈,却扑了场空,这顿饭吃得心不在焉,不知其味。魏氏却是嘘寒问暖,体贴备至,她也只能强颜欢笑地应答。
用完饭也不见芮云常回来,莫晓一想到他或许会去晓春堂找她,那两人就错开了,便有点坐不住了。
她向魏氏告辞,离开芮府便往晓春堂赶。
行至半路,突然听车夫急喊“吁——吁——”
马车左偏右转,好不容易才渐渐停下。
莫晓诧异问车夫发生什么事了。
车夫回头,惊魂未定地道:“冷不丁窜出来个小子。小的怕撞上他,赶紧停下,倒叫先生受惊了。先生没事吧?”
莫晓摇头道:“我没事,撞到人没有?”
车夫看了眼地上,犹犹豫豫道:“夜里看不清,他没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