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情特坦然，特风光霁月。
看起来就跟电视新闻里被采访的学生似的，一身的浩然之气。
被完美回答满足了好奇心，但又在奇怪的地方不太满足的大妈，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本来等在楼道口想说的东西。
她先是凝神侧耳听了下，接着紧张兮兮地对叶稳说：“之前才开始响雷的时候，我好像听见有女的声音喊‘杀了你杀了你’，还有咚咚的响声……”
“我觉得好像是你们顶楼，你妈妈这一年多精神好像都不大好……要不你赶紧回去看看？”
听完这些话，叶稳脸上的血色霎时就没了。
他表情空白地在原地站了一秒，似乎暂时没反应过来，但随即就一阵风般冲了进去。
在楼梯上快速奔跑的声音很响，“蹬蹬蹬”的，似乎每一声都踩在人的心上，天边的落雷与此相比根本不算什么了。
也许，现在比哪次比赛都要更加拼尽全力吧，体育生。
其实，容心反应过来的时间或许要更早。
成年人总是知道的东西多些，能想到的更坏的情况也要多些。
即使目前只是猜测，但她想，现实大概和这个八九不离十吧。
叶稳跑进去之后，容心虽然心下有了料想，但还是尽职尽责地懵了一会儿，然后满脸疑惑地看向大妈，似乎是在寻求解答。
两人对视了片刻，女孩子迟疑地问：“他妈妈怎么了吗？”
随后不待大妈回答，就开始轻皱着眉喃喃自语道，“我要不要也过去看看能有什么帮上忙的……”
说着就打算小跑着上楼梯。
“小姑娘你先去吧，我腿不太好，走得慢，上楼快不了，顶楼就他家一户。”
朝大妈点点头后，容心就尽量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跑上去了。
台阶两三层两三层地跳着往上跑。
虽然肯定比不上体育生的速度，但托三年学校生活不曾落下的跑步锻炼的福，她的速度也不算差。
不过，等她呼吸急促着上了顶楼，就看见有一户人家的门是开着的。
是这里吧。
她慢慢走了过去，空气里有一股腥味和铁锈味，而屋里传出的“咚咚”的声音也越加清晰。
叶稳像是傻了一样地愣在一边，而导致他如此的原因就在前面。
地板上有一大片的血迹，殷红得刺眼，这是从躺着那人的脑袋处流出来的。
虽然“咚咚”声一直没有停，但血液已经不再流淌。
地上的人彻底死透了，无论是谁都能一眼确认，但那位女性依然没有放下举起折叠椅的手，她仍然不断地砸着尸体的脑袋。
烂叽叽的就和被砸烂的瓜一样。
不仅是鲜红的血液，白白的东西也出来了。
容心走过来的脚步声惊醒了两人，手持椅子的女性缓缓抬起了头，乱发下的脸几乎都被红红白白的液体覆盖了，看起来可怕极了。
这种疑似陷入疯狂的“杀人犯”，危险性大概是顶级的吧。
不过只是呼吸暂顿了一下，她便维持住了自己的平静表情。
虽然心里的戒备意识已经提到了最高，但还是尽量语气平稳地呼唤叶稳：“叶稳，你怎么样？没事吧？”
被“唤醒”的男生仿佛人被打了一懵棍般，神情茫然地看着对面的人，“妈妈？”然后立刻就要无视地上的血走过去。
但却被尸体那里的女人厉声喝止了。
“妈妈，妈妈，你在干什么……我之前就把他杀了……已经想好去自首了……你、你快去洗澡换衣服，然后待在卧室里不要出来！”
☆、第109章出乎意料
暂时的慌乱之后，叶稳大致上冷静了下来，起码大脑能重新开始工作。
他脑袋乱哄哄的，心里呐喊着：如果被其他人看见房间里的情况的话，任谁也会认为凶手是妈妈啊啊啊！会判死刑的！！！
接着转过头去看容心，眼神极其冷肃，“你不要把这些说出去。”
容心同样神情严肃地点点头，“放心。”顿了顿，又想起邻居们的存在，虽然顶楼只有他们一家，但其他楼层是有人的，于是谨慎地提醒道，“楼下的那个大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过来。”
嘴上答应得很利落，行为上也很支持，但她无端觉得事情并不会像叶稳希望的那样发展。
无他，女性的直觉罢了。
……以及对大部分深爱孩子的母亲的了解。
叶稳踩在血上大步地走了过去，身后留下了一串串脚印，鞋底上的花纹刻印得相当清晰，他拽着妈妈的手臂，想要让她去浴室里，“妈，快点，别让别人看见了。”
那个脸上都是血的可怕女性此时却温柔地笑了，即使看不清面容，也能感受到那份爱意与温情。
她把自己的胳膊从儿子手里拿出来，态度从容又充满怜悯地说：“傻儿子啊，你根本就没杀了他。”
“……什么？”
“我回来的时候他正捂着后脑勺站着，醉醺醺的都站不稳了，看见我张嘴就是骂，还想继续打我哈哈哈哈哈，”她说着说着就咯咯地笑了，“我太开心了，亲手杀了他真是太开心了。”
“我为什么没有早点这么干？我真是傻，我应该早点动手的。”
一片寂静中只有属于女性的狂乱笑声在轻飘飘盘旋。
外面的楼梯上渐渐传来了脚步声，站在门口的容心最先听到了，她立刻向屋里的母子俩示警。
不管对话进行得怎么样，先注意一下外部环境啊两位。
染血的女性冷哼了一声，似乎在嗤笑过去的自己，“我真傻，竟然一直忍气吞声被那个废物打骂，哈，现在他不就是个稀巴烂的西瓜吗？”
脚步声越发近了，以声音大小来看，那人这会儿大概正在五六楼的中间，差半截楼梯就能到门口了。
“妈妈……”叶稳迷茫地呼唤，声音轻得仿佛是空气里的一片绒毛。
那位女性晃悠悠地向后退了一步，手里一直拿着不放的沾染着血迹的折叠椅也跟着晃荡了一下。
她直愣愣地盯着面前的儿子，眼神再次变得毫无神采，神经质地自言自语，很快别人听不清楚的低语就变成了尖叫，“我就不该和他结婚！我就不该生孩子！你，你是这个废物的孩子，你不该活着！你也去死吧！”
说着便抡起手里的折叠椅朝叶稳砸过去！
倒是把终于走动六楼门口的大妈吓得捂着胸口大叫，嗓门洪亮犹如自带农村广播用25w高音喇叭。
这一声音调极高的尖叫声估计能冲破大雨的阻碍让全楼的人都听见。
因为距离问题容心帮不上任何忙，只能对叶稳大喊一声“躲开！”
既被乱糟糟的发展弄昏了头脑，又被自己妈妈突如其来的攻击惊住了，结果就是身手灵活矫健的体育生愣在了原地。
直到椅子带起的风擦到了鼻尖，整个人即将避无可避的情况，他才堪堪挪动了脚步，竭力向其他方向扭身。
然后就跌坐在了血上。
“铛”地一声，铁质的折叠椅狠狠砸在了地面之上，发出了折磨耳膜又令人牙酸的刺耳声音。
满室死寂里，只能听见男生急促的呼吸声以及来自成年女性的充满遗憾的叹息。
“呀，没打中，”叶稳的妈妈略显失落地说，接着又看着儿子好声好气地叮嘱道，“你别动啊。”
语气任性得像是个七八岁的女孩子。
其他人不禁心里发突，背上一寒。
那个大妈这会儿根本就是紧紧贴在对面的门上，腿软着拼命想要缩小自身的存在感。
如果不是对门没人住，肯定就要大力拍门要躲进去了。
就连重生回来后基本上保持着游刃有余状态的容心，此刻也十分卧槽。
到底在搞什么啊？！真?精神出问题了吗？！危险性要不要这么高啊？！太太原来你不是装的吗？！
她已经在心里迅速回忆防身术的招数，以及如果接下来被攻击该怎么应对……真到那个时候，她可不会看在是同学妈妈的份上手下留情。
哪里有效打哪里。
弱鸡就不要想着留情啦。
而现下的目标?叶稳本人在椅子砸地后也手脚麻利地从地上弹了起来，迅速拉开了距离。
下面的楼层慢慢有了骚动，大概是听到了之前中气十足的尖叫声，犹犹豫豫之后还是打开了房门看看外面的情况。
被三人的视线包围着的女性拎着椅子晃了晃，有些无趣地环视周围。
似乎已经对儿子失去了兴趣。
她没有落点的目光不知怎的又转回了地上的尸体上，抡着折叠椅又砸了一下才像是突然找到了什么似的笑了起来。
随后脚步轻快地往门口走过去。
叶稳发现后急忙想要挡住妈妈，结果看了容心一眼后反而被女孩子严厉的目光制止了。
容心倒不是想要逞英雄，但这时候不是小孩能掺和的。
过去找砸吗？
看着提着血迹斑斑椅子的女性愉快地走近，她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然后仗着苗条的身材“嗖”钻进了衣帽架后面。
门口这里的墙壁恰好与旁边的柜子组成了一个较为安全的三角区域，而有衣帽架在前面一挡……对于折叠椅这种大型钝器“凶器”，还是很有遮挡作用的。
“太好了，我杀了他，再也没人会打我了，太好了”
眉开眼笑地嘟囔了几句，叶稳的妈妈便哼着歌脚步跳跃地越过容心走出了房门，然后又无视了脸色煞白的大妈。
一边下楼梯一边神经质笑着，“太好啦，我杀了他”
等对方下到五楼，大妈“噗通”就瘫在了地上。
而五楼打开了房门后，一直探头探脑关注着上面的人家无疑也听清了那些话，赶紧“碰”地锁紧了门。
叶稳不放心地跟着走了下去，皱着眉神情复杂，也不知是担心妈妈，还是担心邻居们。
或许两者皆有。
就在他们一前一后慢慢下楼梯时，几通报警讯息随着电话线飞速地传播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