魑易的胳膊不似人的暖，凉许多，却又不至于太冷。
一人一鬼，就这么僵持了片刻。
魑易率先把手臂抽出来，他瞄了一眼——皮肤上是一排整齐的牙齿印。
“你属狗吗？”他问。
归瑶吐了吐舌头，小声嘀咕：“还不是因为你么。”
魑易挑起眉，用手摸了摸她的脸，嗯，是温温热热的人气。
归瑶顺着他的手，看到了少年薄抿的嘴唇，牵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归瑶试图躲开。
“别动！”
归瑶真的不敢再动。
手顺着她的脸，抚上她的眉心。
魑易闭上眼，又瞬间睁开：“你到底是谁？”
归瑶一头雾水：“我好像告诉过你吧？我姓归，单名一个瑶字。”
刚才，魑易试图进入她的人身，可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将他挡在外面。
“你好了吗？”归瑶问。
见魑易沉默，她向右稍稍一挪，分开了两人的距离。
“走吧？我带你去找那小鬼。”
魑易突然说，他原想交代两句就离开的，可归瑶的特别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
“什么？”归瑶怀疑自己听错了。
“抱紧我。”魑易不由分说，搂住了她的腰。
既然自己上不了她的身，那么事情又简单一些。
归瑶腾空而起，吓得闭上眼睛死死抓住魑易。
不过片刻，他们停在了昨晚的小公园内。
公园里既无人也无鬼。
“我们来这做什么？”归瑶好奇地问。
魑易并不理她，走近水边深吸口气，他要凭借小鬼的鬼气来寻她。
“走吧。”他二话不说，抱起归瑶再次飘然而起。未免凡人发现，他将归瑶裹进了自己的黑袍中。
“天呐，我真的飞起来了。”有了刚才的经历，归瑶淡定了许多。
她钻出黑袍向下望去，万家灯火，犹如点点星火，美不胜收。
“好美啊！”
“哇，车子竟然这么小！”
“你看你看，那是我们的学校。”
“……”
怀里少女的兴奋感染了魑易，他也不自觉地快乐起来。
飘了两千多年，他还记得第一次升空时的情形，亦如少女一般的激动。
只是，那时候的中国国土还没有如今繁华。
地面与夜空是一样的黢黑。
……
一人一鬼在一条小巷子里落下来。
巷口一个高大的身影被月光拉得颀长。
归瑶认出来，是那个大金链子。
“她还在里面吗？”归瑶问。
“嗯。”
归瑶跑上去，大金链子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他满脸胡茬，神色落寞：“姐姐。”
归瑶嘴角一抽，告诉自己“他”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你见过奶奶了吗？”归瑶问。
路上魑易将小鬼不肯离开人身的原因告诉了归瑶。
何田田点点头，突然哭了起来：“可是奶奶不认识我了，呜呜呜……”
归瑶心里拍拍她的背说：“你永远是奶奶的宝贝，只是在她心中，你已经离开了。你突然找上门，奶奶会误以为你是什么坏蛋。再说，你的样子……”
“可是我好想再抱抱她，和她说一声再见。呜呜呜……”她把头靠在了归瑶的肩膀上。
“你这个样子，肯定不行，你还是快出来吧……”
“对啊，我可以找个和我差不多的小女孩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归瑶没想到，她竟这样理解。
何田田从大金链子身上抽离，大金链子瞬间栽倒在地。
魑易使了阵风，让他跌得没有那么厉害。
何田田转头，看到穿黑袍的魑易，不自觉地往归瑶身后躲。
他的打扮与那些鬼差很像，却比他们更贵气。
“鬼差在路上了，你有什么话赶紧对她说。”魑易对着归瑶的心神说。
归瑶望向魑易：“你有办法对不对？”
魑易不悦地看着她：“人有命数，鬼也有。你忘记你答应我什么了？”
“可是，她只是想跟奶奶见一面，再道个别呀。”
“不行。”
“真的？”
“真的。”
“田田，我们走。”
魑易拦住了她：“你这是在害她。她要是再伤人，可能真的会万劫不复。”
归瑶吓得站住了脚。
何田田再次哇哇大哭起来。
“易二爷，您怎么在这？”两个小鬼对着魑易行礼，“此等小鬼，您支会我们一声就行。”
“恰好路过，你们不必管我。”
“是，易二爷。”
鬼差捉住何田田：“上次就同你说过，只能远远地多看几眼，怎么还跑到人身上去了。”
何田田呜呜地哭：“鬼差叔叔，我不想走。”
“别哭了，死了不能复生，能重新投胎为人，是多少人想求也求不来的。”
“是啊，小妹妹，跟我们走吧。”
“姐姐？”何田田泪眼婆娑地望着归瑶。
归瑶鼻子发酸：“去吧，田田。”
“等等。”魑易突然发话，归瑶惊喜地望着他。
“这小鬼虽然伤了人，也是情有可原，你們帮我向生司说一声，替她寻个好人家。”
“是！”
……
“我送你回去。”魑易欲款起她的腰，却一把被归瑶打开。
“无情鬼！”她愤愤地说，“用不着你帮忙，我自己回去。”
说罢，她走也不回地迈步离开。
魑易紧随其后。
“你别跟着我！讨厌鬼！”
“……”
魑易一把抓住归瑶，刚想说些什么。
“嘀——”汽车的喇叭声惊醒了她。
她茫然地看向四周，哦，这是第四次了——从陌生的地方醒来。
计程车上，归瑶一声不吭，她觉得自己不被撞死也要发疯了。
不知是不是安眠药的作用，这次的她竟然跨过了大半个s市。
刚回家，就听到了手机的震动声，刚想接，对方就挂了。
归瑶拿起手机一看，二十个未接电话，三十几条未读信息，全是归慧慧发来的。
归瑶点开第一条，将手机放在桌上去倒水：
“瑶瑶啊……是妈妈，你睡了吗？
“瑶瑶，你睡了吗？金老师说你今天下午请假了，哪里不舒服吗？头疼感冒发烧拉肚子，家里都有，你要是不严重就先吃一点，实在不舒服，要告诉妈妈哦。
“还有，那个……你是学生，和老师说话要礼貌一点，知道吗？
“当然啦，还有两个月就要开始了，妈妈知道你压力大。
“明天是周六，妈妈本来想带你去吃饭的，可是你妹妹要钢琴比赛，下周，下周我带你去吃自助餐好吧？”
归瑶还没有听完，电话又打了进来。
她接起电话，女人高分贝的声音传了出来：“归瑶，你总算接电话啦！”
“什么事？”归瑶看了一眼手机，三点了。
“什么事？！你问我什么事？我问你，你大半夜不睡觉，跑外面去干什么？！”归慧慧歇斯底里地说。
归瑶心里一愣，她怎么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