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天开始,我们把这个周测的成绩分成三种颜色,一本标成紫色,二本标成黄色,最后是红色的同学,你们要努力!就算是现在差一点,只要认真都还是有机会的。”
瘦瘦巴巴的老师斗志昂扬的望着全班同学,短短的银色白发一根根竖起来,青春是可燃物。
“只要你们谁能标成紫色,老师就请他吃牛肉面!”
昏昏欲睡的同学们顿时欢叫起来,沸腾的教室像是热乎乎的酱香牛肉,把我们每个人的脸都染的红彤彤。
学校食堂二楼,右侧一号窗口,十元一碗的牛肉面。和外面徒有虚名的牛肉面不同,学校的牛肉面是实打实的一大碗牛肉,密密麻麻的完全看不见底下的面条。火辣辣的热汤一口下肚,全然没有冬天的瑟瑟发抖。
“草啊,这还玩个屁啊。”刘思扉扒拉开周围的长颈鹿同学,勉强的从成绩单面前挤出去,心拔凉拔凉。
“怎么样!怎么样!我这次英语认真写的,有70分吗?”
程炎香激动的咧嘴笑,期待的多眨了几次眼睛,那份流光溢彩的希望让人不忍心开口打击。
“额,人有悲观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炎香那双本就不大的眼睛危险的眯起一个弧度,说时迟那时快,以雷霆之速钻过他人腋下,久久不能自已的望着苍白的成绩。
“这大专,稳稳的。”
早自习铃声一响,哭爹喊娘的二人一路抱头痛哭,化身愤怒的猪头一鼓作气踏过凹凸不平的彩砖,专注认真的踏上二楼的地板。
痛苦扭曲的喘息声打破食堂的安静,刘思扉她歇斯底里的嘶吼着,“阿姨!!!一碗牛肉面。”
平时不舍得吃的牛肉面真的很好吃,升起来的辣气闯到眼睛里,鼻子一下子软下来,呼吸都忍不住变细。
“靠靠靠!好辣啊!”程炎香吸了吸鼻子,和田园犬一样吐出舌头,泪眼婆娑的神情恍惚。
低头嗦面的刘思扉艰难的从衣兜里掏出几张卫生纸,“省着点用,等下还要擦嘴儿。”
“炎香,我劝你吃慢点,多嚼嚼。”
刘思扉也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睛笑眯眯的,“我以前吃面特别快,结果有次吃的太急了,呛着了,那个面就直接从鼻子里掉出来,还咸咸的。”
“嘿嘿,我也喷过面,还是那种宽面条,比这个面还要宽,厉害吧。”程炎香挑衅的挑了挑眉头,捧起碗咕噜咕噜喝着红汤。
刘思扉皱了皱鼻头,颇为不服的哼上一声,“谁要和你比这个,邋遢大王。”
两人难得的安静了片刻,但不远处那双干净修长的手却是彻彻底底的僵死,宋容东面无表情的看着还剩半碗的牛肉面。
丢筷子、泼掉剩面、放碗、扔手纸,一气呵成的做完一切后,他抬眸打量了一眼那两人,觉得心情复杂。
学生时代的娱乐项目少的可怜,一个小小的乒乓球和野鸡牌子的球拍就可以开开心心的。
“王朵,程炎香,跑快点快点快点!!快点去占桌。”
人矮腿短的刘思扉抱着三个球拍,着急的追在两人的身后。
操场上空灿烂阳光跳跃在蓝色的乒乓球台上,不会落叶的石楠花树拥挤着各种吆喝。
“思扉,要不这样,以后要是谁候场谁就帮忙捡球,行不行。”王朵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小小乒乓滚出去十米开外,一来一回的捡球,确实浪费时间。
刘思扉没有多想,朝她重重的点头,立即往那道离谱的抛物线跑去,“你们也别老是瞎打啊,我讨厌跑步。”
三人乐呵呵来回几趟,在刘思扉崇拜的目光里,王朵一击扣杀,直接将白色的三星红双喜打出一米来高。
“哎,你们打了多久了。”
五个一米三的初中宏志班撑着桌延,直接将拍放在桌子中间,横着下巴不屑的看着尴尬的王朵程炎香。
“小崽,干嘛?有事吗?”
刘思扉从左侧的香樟树下缓缓地走过来,吹了吹球上的杂草根,眼睛笑眯眯的从球桌上瞥过。
站在中间的寸头呵笑一声,侧过头和左边的小平头嘁声说:“啧,我也是第一次占女生的桌。”
“占桌啊,为什么?因为全场只有我们三个看起来很好欺负吗。”
扉扉疑惑的和伙伴对视一眼,歪着头对寸头微微一笑,黄昏余晖为她描上一层柔和,不太清晰的眉目下藏着些许的不耐烦。
“哟哟哟,那三个女生有点牛逼啊,跟那群小崽吵起来了。”身后的人七嘴八舌的朝乒乓球台张望。
“干什么干什么,怎么吵起来,怎么没人英雄救美啊。”朋友嘿嘿一笑,攀上那人的肩膀,也伸长了脖子往那边看。
“救你个傻叉啊,你去场上问问,哪个打乒乓的没被占过桌。”
宋容东不太理解,却被朋友一把揽过肩,“别看了别看了,打乒乓球就是这样,霸桌的和土著居民各自找一个人出来,打三球,输了就下场。”
“可是…”他话还没说完,手表闹钟开始震动,要上自习了。
另一边的高中女子三人组听完寸头讲的龙傲天霸桌规则之后,全是一脸咦惹。
寸头抓起他的四星银河拍,骄傲的抬起下巴,昂首挺胸的看着刘思扉,“你们三个,谁敢和我打?”
三人迷惑的对视一瞬,思扉哼笑一声,拿起野鸡光拍,走到小寸头跟前,比划了比划两人的身高。
“小崽,你是怎么敢的,区区一米三也敢来和我们姐三个二五八万的。”刘思扉笑眯眯的看着他,满脸横肉,眼露凶光。
王朵和程炎香不屑悲悯的蔑视着低矮的初中生,三人齐齐挡在他面前,一丝阳光都照耀不到他的脸上。
“臭婊子,你有种就和我单挑,你这是欺负低年级。”王朵一只手拎着寸头的校服后领,三下五除二的丢出去,颇为嫌弃的敲了敲寸头的脑壳。
“小崽,今天姐姐就和你更新一下你们这套脑残的规则:第一,只有等你和别人一个高度的时候,你才有资格挑战别人。第二,求人的时候,姿态给我放低点。”
程炎香看着不知所措的小平头,摸了摸他的脑袋,有些无奈的笑笑:“你们下次要是真的想和别人一起打球,应该先问问别人的意见,不要把一些脑梗的规章制度强加别人,这种制度的创立者和推崇者全是脑瘫。”
寸头呆愣愣的看着身披圣光的三人,“我靠,傻逼吧。”
“你们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你们三个完了,这个规则是冲哥定的,就算我们不和冲哥说,也有别人和他说,反正你们就是完了。”
寸头急急忙忙的跑回初中部的教学楼,小平头站在原地,再三犹豫之后,极为小声的说,“你们这几天最好不要来学校,过几天再去和冲哥道个歉。”
话罢,小平头也像是避瘟神一样跑的远远的,追着小黑点一样的寸头大喊,“熙哥等我。”
刘思扉挠了挠鼻尖,啧啧两声,“小崽,回去和你们冲哥说说,老子早晚把他先人削尖。”
“熙哥,一定要记得说啊,我们姐妹正愁没机会名扬四海嘞!”王朵张狂的笑成了达芬奇的蛋,五官模糊不清。
“六点过十分了,赶紧再打两个球,要上晚自习了。”程炎香嗤笑一声,两道白雾豪情万丈的从鼻孔冲出来。
酣畅淋漓的打完两球后,这种燃烧的运动让炎香突然心声感慨,“其实我初中的时候,也很流行认什么社会哥、社会姐,我还有个qq群,里面全是社会鬼火少年。”
“我以前也有两个哥,说出来吓死你们,是我们县带队的社会人。”王朵得意的趴在刘思扉的肩上,眉宇轩昂的介绍着她那两位杀过人、截过车、蹲在大牢里看《非诚勿扰》的两位社会哥。
刘思扉微微别过头,神情有些冷淡,目光晃过已经开课的清北班时,与恰好抬头的宋容东对视一眼。
对方眼里的情绪涌动让他愣了愣,再看别人已经转移了视线。
窗外的油绿色柏树静谧,宛如森林尽头老妇人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