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羁,即使楼下站上好几个捕快,他仍是双手扶在木制栏杆上,目光微抬,漫不经心的模样,好像这事儿和自己无关。
在他身后站着个粉嫩的小姑娘,安安静静,看上去分外乖巧,她与跟前那个冷硬的男人倒是有些不搭,完全是两种类型。
李捕头很容易就猜出他们二人便是张美花口中的“坏人夫妻”,抬了抬下巴问:“就是你把孙公子打伤的?”
朝扬淡淡“嗯。”了声。
好家伙,把人打伤了还如此轻描淡写,一副纨绔子弟的做派!李捕头性子莽撞,最看不惯这种犯事还不悔改的。
抬起右手示意捕快们上楼。
虎子不屑哼了声,问朝扬:“老大,要解决掉吗?”
朝扬看他一眼:“出门在外,少惹事儿。”
谈话间,李捕头已经上楼,他走到朝扬跟前,哼了声道:“跟我去衙门走一趟吧。”他的双手握住腰间的剑柄,做出随时攻击的架势。
若是此人胆敢反抗,休怪他不客气。
完了,这可是官府里的人,自古官匪势不两立,若是朝扬被抓了,肯定脑袋落地。暮雨暗自攥紧袖子,小脸发白。
现在只能祈祷小土匪给点力,摆脱官府中人。
谁料,朝扬居然都没有任何反抗,双手抱在胸前道:“行,我跟你们走。”
说我,回头看向暮雨,目光绕有深意,继续说:“不过她……”
在他停顿的瞬间,暮雨心头猛地一跳。难不成土匪良心未泯,要求官家放过她这个小女子?
她不由得屏住呼吸。
可是,朝扬接下来的一段话直接给她炽热的心脏浇了一盆凉水。
他一本正经道:“她是我的同伙,是不是该一起抓进去?”
李捕头冷不防被自己口水呛住,俗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可面前的二位确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就连牢房也一块儿进。
此等“深情”,当真叫人——不知说什么好!
暮雨傻眼了,大眼睛瞪得圆圆的。
小土匪,狗贼,翻脸比翻书还快,就刚刚儿还说“你是我的人,自然得护着”,现在扭头就拉她吃牢饭。
得,我感谢您全家。
“一起带走!”李捕头大喝道。
临走前,天啸山的弟兄们也没有阻拦,毕竟老大做事都是有自己的用意,他们不需担忧。
“老大,我们在这等您回来。”虎子磕着瓜子说。
“老大,一路顺风。”
朝扬回头,别有深意的看了眼虎子。
在众人的起哄声里,李捕头一行人离开客栈。
张美花一直站在楼下看着,见他们被官府人带走了,终于露出得逞的笑容。呵,暮家庶女也配跟她斗?
就算她那野男人家里有钱又如何,还不是乖乖的吃牢饭?
“麻拉个巴子,什么东西也敢陷害我们老大。”
虎子吐出嘴里的瓜子壳,面色凶狠,对旁边的小弟道:“去,把青城城主带到县衙去,让他亲自请俺们老大出来。”
“是!”
出门在外,他们的身份不得轻易暴露,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不过,让他们坐以待毙也实属煎水作冰。
……
因着是正月里,县令还在家忙着招呼客人。至于打架斗殴的小事儿,暂且先把闹事的人关在牢房里,待休沐后处置。
冰冷的牢房里,地上铺了层薄薄的稻草,朝扬暮雨坐在凳子上,中间隔着一张腿脚打晃的桌子。
两两相望,暮雨叹了口气,“我们该怎么办。”
朝扬目光定在她粉嘟嘟的小脸蛋上,调笑说:“做一对牢狱夫妻也是别有新意的。”
“谁和你是夫妻!”暮雨几乎是脱口而出,鼓着腮帮子无比气恼,甚至想要给他来一拳。
朝扬沉下眸子,“你嫌弃老子?”
遭了,怎么着他也是个土匪老大,喜欢说什么便说什么,自个儿不搭理便是,何必要忤逆呢。
小土匪阴晴不定的,鬼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
暮雨扯开唇角笑了笑,站起来绕到他身后,小手搭上他的肩膀轻轻一捏,柔声细语:“怎么会呢,爷说咱是夫妻是为了掩人耳目,这些奴家都懂。”
“再说了,奴家不过是个小小婢女,哪儿能配的上爷……你……”
朝扬突然抓住他的手,目光迅猛一沉,回头深深扫了眼过去,没说话。
听到她说配不上自己的话,心里就跟被火烧火燎似的。
暮雨不解,小心翼翼问:“爷,怎么了?”
“没什么,继续捏着。”朝扬松开她,心里烦闷:“没吃饭吗?力气这么小。”
好家伙,果然是莫名其妙的发脾气,就跟狗儿似的。暮雨双手加重了力道,奈何这家伙肌肉着实是硬,就算使劲掐他也没反应。
皮糙肉厚,就跟猪似的。
不过,似乎没有哪家猪和他一样瘦吧?猪儿都是胖胖的,浑身的膘肉,煮起来也好吃……所以总结起来就是,朝扬不如猪。
想到这儿,暮雨忍不住勾起唇,眼里漾着笑意,就连被关在屋内的压抑情绪也被冲淡不少。
人呐,总要在逆境中学会自我排解郁闷情绪。
“咳咳。”
牢房里过于阴冷,暮雨咳了两声,“爷,好冷啊。”
他回:“蹦几步就不冷了。”
暮雨:“……”她把两只小手交握在一块儿放在唇下哈了口气,“爷,您真不打算出去了吗?”
她心里期待着朝扬是留了后手的,来牢房不过是暂缓之策,实则有法子出去。毕竟他是土匪头子,怎得可能这般轻易被人抓起来呀?
小姑娘眼睛亮亮的,像是夜里闪耀着光芒的小星星,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满是期待。
朝扬难得叹了口气,单手撑在“吱呀”作响的桌子上,“牢房管吃管住,整挺好。”他眼角挂着居心不良的笑。
“可是这里……”
暮雨说话声陡然顿住,觉着脚旁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低头看去,有只灰扑扑的老鼠沿着她的鞋边儿攀蹭。
她的浑身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后背僵直。
朝扬纳闷,怎么突然说着说着就没声了,正回头间,耳边传来一声凄厉的女声叫喊。
“啊!”
老鼠!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