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没有涉及楚姒,不是因为信任她比次子多,而是她的手伸不到楚氏家卫里头。
只楚姒接触不了,蒋闫前这个家卫头领却可以。
不管是为了尽可能地得悉主子心意,规避风险,还是什么原因,蒋闫一直在楚氏家卫里头留有耳目的。
他和楚姒的奸。情谁也不知道,因此,朱明虽十分谨慎地避开了楚雄的亲信耳目,却没能避开蒋闫的。
蒋闫没参与前事,但他影影绰绰猜到一些,一得讯就知不好,立即设法和楚姒见了一面。
“你说什么?!”
楚姒大惊失色。
怎么可能?楚雄不是反复清扫,已把痕迹扫得一干二净了吗?
“该如何做,你得赶紧拿个章程。”
蒋闫心一沉,她还真有涉足了。
他不禁焦急起来,主子他是了解的,该狠时绝不含糊,若得悉这事,就算是亲女,恐怕也会辣手。
楚姒心脏紧缩,惊慌,害怕,她了解父亲自然不比蒋闫少。
一时脊椎发凉,只她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惊怕过后,心里反迸发一股狠意来。
她立即去寻了楚雄。
这事少不了她二弟的联手,一同做下的事,也该一同解决。
……
“你说什么?!”
楚雄一瞬脸白了,“那,那现在该如何是好?”
不知道楚姒的消息来源,但这种事情她不可能开玩笑,只他尤自不敢信,命心腹小心打探一下,登时如坠冰窖。
楚姒眉目冰冷:“二弟,我们一不做,二不休!”
无论多仔细地清扫,做过就是做过了,有了线索,继续查下去,早晚能查出来。
后果不堪设想。
她艳丽的眉目含戾,她要先下手为强!
“你疯了?这是阿爹!”
楚雄正惊慌后悔,闻言大惊失色,失声打断:“你怕是失心疯了吧?!”
由此至终,楚雄只想着如何遮掩,甚至事发后避祸,他他万万没想到楚姒竟有弑父念头。
“我没疯。”
楚姒神色极冷静:“你是清楚阿爹的,弑兄之举,在他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行此事,他岂能再容你我?”
她危矣。
至于楚雄,楚源或许不会杀子,但楚雄的下场也绝对不会好,想继续像今日这般,绝对不可能了。
楚源不但有儿子,他还有孙子,且长孙已长成,完全已能用了。
楚姒凑近:“二弟,你正当壮年,若是日后成了个不得出院门一步的废人,你当如何?”
“况且阿爹的心总是偏的,大弟弟仍好好的,所谓断绝父子关系,他日如何难说。”
她冷冷笑着,提醒楚雄:“且阿爹只是断绝了父子关系,孙子可没有,獾儿还在,日后长成这事又淡了,你说会如何?”
楚雄神色登时一僵。
楚姒见状又道:“二弟,你都三旬有余,快四旬的人了,难不成,你就不想独当一面?”
她笑笑:“即便没有今日的事,你费心竭力直到五六十,怕也未必不会为人作嫁衣裳。”
楚雄的眼睑垂下,神色渐渐晦暗下来了。
楚姒握住他的手:“二弟,如今形势如此,咱们若不早些打算,只怕下场堪忧。”
“我们也未必对阿爹如何,他老人家年纪大了,也该闲下来安享晚年,你说是不是?”
一个半辈子握有权势的男子,怎肯就此当个闲散废人?甚至有可能失去生命?
楚雄可是正当壮年,有心有力的时候。
楚姒很清楚,楚雄在挣扎着,于是她及时递上一个台阶,又说:“二弟,时间紧迫。”
楚雄重重喘着气,蓦地睁开眼,喉头滚动几下:“那我们要怎么做?”
就算有心,也没办法啊。
之前那招,在楚源身上完全使不动的。
楚姒站起,目露寒光:“我们需借宁军之手。”
唯一的办法,战场上借刀杀人。
父亲如此偏心,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为自保,别怪她不孝。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好了!比心心~ 宝宝们明天见啦! (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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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玥娘, 我们该启程了。”
楚玥正低头, 扯了扯身上临时改小有些不合身的哨兵甲衣,听得陈御喊她,忙抬头应了一声,拉着父亲往城门方向靠拢。
现在戌时入夜, 他们一行包括陈御狄谦楚玥等等非一线战斗的核心人员, 正换上一身不起眼的哨兵衣饰, 身处西邑西门前。
他们正准备悄悄撤退转移,目标是三十里外的岵岭东边外沿山林。
短短酝酿了一段时日后, 三日前, 两军再次展开大战。
傅缙这佯败诱敌计划,并不是大战一开始就进行的,这样不够真实。
这三日来,有胜有败,有进有退, 差不多了, “一子错”的时机至。
西邑是诱饵,是会暂落到西河军手里的, 楚玥等人当然得提前撤离。
做哨兵打扮, 入夜即出城, 迂回打马两个多时辰, 悄然无声抵达预定的目的地。
这是一处山腰的平坦之地,驻足眺望,能俯瞰整个战场。
后半夜了, 沉沉夜色中,眼下一东一西两边营地,营帐黑幢幢一片望不见尽头,有篝火点点,再仔细的就看不见了。
到地方后,楚玥一行无人就此歇下,俱立足高山,盯着脚下的战场。
他们心里清楚,己方于今夜,会展开计划。
己方遣军,于黎明前偷袭敌方营寨,但会被敌军哨探“无意中”发现。西河军必会明睡暗醒,以逸待劳,反攻宁军。而后宁军“骤不及防”,明日会大败,失西邑,仓惶遁逃。
佯败计划一成,必大挫西河军,那边樊岳袭击卞邑粮草大营的计划在同时进行,待大败退回邓州的西河兵士得此讯,必军心大乱。
这正是取邓州的上佳战机。
楚温详情不知,但也猜了个七八,他对女儿道:“待明日西河军败退,大都督率军追击再从此过时,阿爹就下山随军一起回邓州去。”
楚玥百般不愿,甚至送急信回元州让母亲写信劝,俱无法,楚温主意已定,也只能听他的了。
她抿抿唇:“不急,最早也得明日傍晚,父亲快快歇下,养精蓄锐才是。”
楚温摸摸闺女的发顶,“听宁儿的。”
他安慰女儿,语气温熙,情绪看着很平和,但其实不然,不知为何,楚温今夜很心神不宁。
右眼皮子一直在跳,俗语左跳财右跳灾,他本一点不信这个的,但扫了一眼下方战场,心不禁悬起。
邓州兵一直有参战,楚源亲率,目前就在下方西河军大营中,刀兵无眼,死伤不足为奇,而且父亲年纪也足够大了,他一直都非常担心。
只他现在能干等着,怕影响闺女,楚温努力按捺下,勉强笑笑,应了一声去歇息了。
转身前,最后看一眼黑幢幢西河大营的最近处,他知道邓州军驻扎在左翼。
也不知父亲如何了?
……
事实上,楚源醒着,邓州兵也醒着,整个西河军大营都悄悄醒了过来。
从上到下,俱已摸黑披甲整齐,就等待哨兵讯报或中军帅令至,随时反攻夜袭的宁军。
气氛沉沉绷紧,但表面一丝动静不见,一行行篝火静静燃烧着,值夜甲兵在夜色不紧不慢巡逻着。
当然,也不是人人都安分地待在自己帐篷内等待的。
这头一个就是楚姒。
第二个就是蒋闫。
还有一个,就是被悄悄请过来的楚雄。
没错,本来该待在邓州城内的楚姒,如今一身亲卫甲兵服饰,藏在蒋闫帐内。
她低声道:“机会来了。”
是的,等待已久的机会终于来了。
楚姒虽想利用宁军来借刀杀人,但宁军不是她的,指哪打哪没这个好事,她只能够潜入军中寻找机会。
至于章夙那边,她没想过。章夙不过利用她,若能趁机吞下邓州军他肯定很乐意的,若向此人求助,与虎谋皮,为他人做嫁衣。
楚姒够狠得下心来,战场血腥遍地危险处处,她丝毫没有退缩。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机会来了。
“哨兵有蒋郎的人,巡营的也有,届时将讯报略作调整,让父亲率亲信迎上去即可。”
虽说有备反攻,但流血是少不了的,这种迎面撞了正着的,必死无疑。
蒋闫点点头:“阿姒,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