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过其中一盘,送去书房。
书房在二楼,敲门三声,里面让进。
开门一看,霍观起和霍清源一里一外分列书桌前后,正坐着谈事。
“阿姨切了水果。”路秾秾近前,将碟子放桌上。
霍清源道:“你也坐。”
路秾秾忙摆手。
还是霍观起点头示意,她见状,才扯了张椅子坐到他身旁。
生意上的事聊得差不多,霍清源问起他俩的生活。
路秾秾笑道:“挺好的。”
说话间,不经意瞥见墙上挂的画。
她一愣。
初时以为眼花,路秾秾蹙了蹙眉细看,发现没看错。
墙上挂的那副是《胜意图》。
霍观起当初在拍卖会上拍下的两件拍品,一是送给她的宝石胸针,另就是这幅水墨画。
那厢霍清源悠悠颔首:“过得好就好。”
下一句,问起路闻道夫妇,“你舅舅他们还好吗?”
路秾秾从水墨画的惊讶中回神,又觉霍清源那句“过的好就好”语气古怪,暗暗蹙眉。嘴上平静地答:“舅舅舅妈身体很好。前阵子我们回去,舅舅他提到您,说下次有空一定要和您喝两杯。”
她对墙上这幅图印象深刻。
当时胸针被霍观起拍走,她心里记恨,两件拍品的图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绝不可能认错。
况且“胜意图”三个龙飞凤舞的字就在画的右下角,难不成霍观起买了真品,他爸还在书房挂个赝品?
……霍观起买画送他爸?!
按照当初不闻不问放养他的情况看,怎么想都觉得不正常。
心里这么想,面上不能表露,路秾秾规规矩矩地陪着聊了一会。
四点多,其他霍家人到了。
老爷子霍倚山、大房的霍泽海夫妇以及霍见明,所有人坐下,不到十个,这便齐了。
路秾秾对霍倚山的印象就是严肃,不怒而威,再加一个不苟言笑。结婚前见的那一次,饭桌上对她态度还算和蔼,却也令人亲近不起来。
有老爷子在,除去性子冷淡的霍观起,其他人脸上都只见笑,大伯母和赵苑晴这会儿分别拿出准备的首饰当做见面礼送路秾秾。
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教人看了仿佛是个多么美满和谐的大家庭。
一餐饭,路秾秾吃没吃多少,笑得脸快僵了。
霍见明给她倒酒,还好霍观起有良心,挡下来:“她不喝酒。”
“不喝?”霍见明睨她一眼,笑得意味深长,“那真可惜,还想和弟妹喝两杯。”
路秾秾但笑不语,不接他的话。
家宴尾声,路秾秾吃得差不多,借口接电话,出去吹风透气。
才在门外坐下没两分钟,霍见明不知怎么跟出来了。
“弟妹好兴致——”
路秾秾回头见来人,蹙了蹙眉。
那天季听秋在饭局上被灌酒的事,八|成和他脱不了关系。她连笑都懒得笑,敷衍道:“大哥兴致也不差。”
霍见明沿台阶而下,悠悠道:“你和观起结婚,快有半年了吧?这桩婚结得好啊,爷爷把镶水开发案都交给了他,他真是好福气。”
路秾秾面不改色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要有福气那也得有本事才行。”
“弟妹是真不知道?”霍见明走到她身边,看她两秒,眯眼道,“他出色归出色,要是没规规矩矩连结婚都照着爷爷的标准来,爷爷可没现在这么放心。”
不等路秾秾说话,他又道:“这婚一结,继承人的位子几乎是板上钉钉,以他的性格,能牺牲婚姻做交换,实在不容易。”
哪会听不出他的意思,句句都在挑拨离间,就差把“搞事”两个字写在脸上。路秾秾眸色一沉,冷道:“大哥话这么多,不如去爷爷面前说说看?”
霍见明脸色变了变。路秾秾懒得理他,转身走人。
“你以为我骗你?”霍见明在她背后道,“爷爷因为婚事这点一直有所担忧,怕他重蹈覆辙,直到你们结婚以后才开始放权给他。你以为他为什么结婚?”
第12章
路秾秾没有理会霍见明,在台阶上稍驻片刻,头也不回地进门。
没几步,遇上出来找她的霍观起。
他朝外看了眼。
“怎么了?”
路秾秾不欲多言,只道没事,“进去吧。”
家宴结束后。
回去的车上,霍观起问起这个插曲:“霍见明和你说了什么?”
路秾秾轻垂眼睫,道:“没什么。”不太想谈这个话题。
她佯装没有感受到他的视线,微微侧过头,闭目养神。
其实霍见明说的那些话,她并非完全不知道。
如果她没有和霍观起结婚,结婚的就该是她哥路君驰。
霍观起的橄榄枝递的正是时候,对他对路家都是有益的事,于是水到渠成。
利益不利益,他们双方,还不都一样有自己的私心。
……
路君驰回国正好赶在“newl”餐厅开业前两天。
路秾秾亲自去送邀请函——当然,主要目的还是见见许久不见的兄长,顺便刮刮油水。
别说,邀请函设计得别具一格,确实花了点心思。路君驰拿在手上打量两眼,但没敢打包票:“我不一定能去。要是有工作,可能就不到场了。”
路秾秾不高兴:“连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
“不是我敷衍你,是真的,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路君驰收好邀请函,摸摸她的脑袋,“我保证到时给你送份厚礼,行不行?”
“呿”了声,路秾秾禁不住笑了,暂且放过他,“那你这次回来有没给我带礼物?”
“当然有。”路君驰早有准备,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新提了辆车,送你。”
路秾秾眼一亮,接过钥匙,拿在手里把玩几秒,笑着挨到他身边,用肩膀撞他的胳膊:“那你车库那辆蓝色的兰博基尼……”
路君驰睨她,失笑道:“给你开。都给你,好了吧?”答应得半点没犹豫,却板起脸叮嘱,“但是绝对不准和那些飙车的鬼混,否则立刻没收。知道吗?”
“知道知道!”
路君驰比路秾秾大两岁,性格板正,成熟稳重。小时候他们兄妹关系不算太好,路秾秾张扬好动又爱惹事,中学开始就搬出去一个人住,一周只回路家一次,见面次数不多,感情想好也难。
后来她高中毕业,开始愿意主动亲近他们,路闻道夫妇本就疼她,她和家里人的感情也就慢慢升温。
这些年,外人看她跋扈轻狂,路君驰却觉得自己妹妹懂事不少。虽然具体哪里懂事,他也说不上来,反正极其不爱听人在面前说她不好。
“你餐厅开业,霍观起会去吗?”路君驰话锋一转,问道。
路秾秾笑意稍敛,“不会。”
“你没邀他?”
她默认。
路君驰道:“怎么不邀他,你们结婚的事情还对外瞒着?”
“难不成要敲锣打鼓昭告天下?家里人知道不就行。”路秾秾道,“有什么好说的,反正婚礼年底才办,等办了再说。”
路君驰语气委婉地劝:“结婚了,别像小孩子一样闹脾气,要学会经营夫妻关系。”
“我知道。”路秾秾撇嘴。
路君驰为人上进,做事认真,能用十分劲的,就绝不会用九分半。他读书时成绩优异,毕业后进入恒立,很快就成了路闻道的左膀右臂,一心事业,这些年连女朋友都没空谈。
他一直不喜与那些游手好闲混日子的二世祖们为伍,霍观起这样的人,自是十分得他欣赏。
路秾秾这桩婚姻,他们心知肚明,开始的并没有那么美好。
恒立集团主业是地产,近两年恒立医药渐渐势大,派系争斗愈发严重。医药内部,西风大有压过他们本家主枝这股东风的苗头。
路闻道的本意是借儿子路君驰的婚姻巩固力量,结合外部进行抗衡。属意的亲家乃是医药行业巨头,谁知半路突然杀出霍观起。
霍氏在医药领域比他看中的岳家稍逊些许,但真正并不差多少。且霍氏其他方面的实力,不是别人轻易比得上的。
霍观起提出愿意和路秾秾结婚,就像瞌睡送来枕头,路闻道犹豫又纠结,他不想让路秾秾为家里牺牲婚姻,更怕她难过。
思来想去,勉强开口提了一句,不想,路秾秾竟应了。
不是她就是路君驰,总会有一个。
为此,路君驰差点和路闻道吵架,事成定局后,便越发心疼路秾秾。一边是疼爱的妹妹,一边是欣赏的同辈,婚都结了,路君驰自然希望他们能过得好。
“你和霍观起……”路君驰又要问,被路秾秾打断。
她不爱听,烦闷道:“一直把他挂在嘴边,你这么想他下次约他,我不来了!”
“好好好,不说了。”路君驰只得不再提。
……
和路君驰见过面,路秾秾十点回喆园,霍观起比她还晚些。
第二天上午,路秾秾难得在他之前出门。
霍观起在沙发上问:“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