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地看着阿琇那张精致白嫩的小脸上露出了难过的神色,阿珠忽然笑了,探身去捏着阿琇的脸蛋儿, “也天真了些。”
她的一双凤眸之中漾着水波, 有着平日里不易察觉的关切与怜爱。
“不过也好, 你这样的简单,过得更加快活些。”
阿琇看着伶俐,其实心是有些粗疏的。离着及笄也没几年了, 可看着还是一团懵懂。阿珠从前总觉得,阿琇被父亲和嫡母太过娇养了。
可是这样又有什么不好呢?
“只是,还要长点儿心啊!”阿珠含笑,“别被凤离吃死了。要不,哪天他变了心,你哭都没处去哭。”
“姐你不要岔开话啊,干嘛又说到我的身上来!”
阿琇不满,很是着急地握住了阿珠的手,“说姐姐你呢。你真打算……跟林五哥去北境?”
看着她焦急的模样,阿珠笑的更加好看,“有什么不可以呢?你知道,过了年,我虚岁都二十了。再不嫁人,祖母头发怕是又要掉了不知道多少了。”
因她的亲事不大顺当,顾老太太和靖国公背地里不知道多着急。尤其是靖国公,眼瞅着眼角皱纹都多了两条,背过了人去,在书房里骂了林沉多少回了。
因容貌,阿珠其实很少出门。先时是顾老太太总担心她是被白姨娘亲手养大的,脾气秉性随了白姨娘,对她管教约束最是严格。后来,便是她自己并不喜欢往外走,除了几处相熟,说话投机的人家外,阿珠几乎是足不出户了。
正如她对林沉所说,她想走出去看看。看看国公府外,京城外,都是什么样的。
她看得出,林沉对她是有真心的。
至少,到了如今依旧是有。---
哪怕有一天林沉这份真心被磨没了,变了,自己也不会受伤,也可以和别的人家那样,和他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
我只是想走到更广阔的天地去,我并不是因为林沉。
阿珠想着。
“可是,可是……爹爹一定舍不得你的!”
不管靖国公在女人身上有多么糊涂多么渣,阿琇也得说,他真的是一位非常称职的父亲。
“我会与父亲说的。”阿珠靠在了车壁上,浅笑,“我也很想让父亲背着我一次。”
京中风俗,女子出阁时候,是要兄弟背出闺房的。
不过靖国公府里男丁太少,当初阿珎出阁,安哥儿和初一这两个男丁,一个弱得小鸡子似的,文弱得风吹吹恨不能就倒下,一个倒是壮实,就是年纪小,都不可能把阿珎背出去。
靖国公一抹脸,是自己背了长女送出去的。
也为京城里的八卦贡献了一把谈资,都知道靖国公给是个爱女成痴的了。阿珎在婆家过得甚是滋润自在,很大程度上也是范家从上到下都知道,她这个嫡长女在靖国公心目中的地位。
说话间,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已经到了国公府门口。
后边又有马蹄声传来。
几乎不用想,阿琇和阿珠都知道,一定是林沉。
果然,两姐妹下车后,就看到林沉正翻身下马,随手将缰绳扔到了马颈上,匆匆地走到了面前。
“回过神了?”阿珠歪了一下头,露出一丝明媚笑容。
不是她取笑,实在是林沉方才太过……傻了。听了她的话后,他整个人动都不会动了,脸上也茫然了,眼睛也直了,就连阿琇叫了两声林五哥,他都充耳未闻。
阿珠看他实在是呆,摇着头拉阿琇出了八珍楼,上了马车后走了一段路,才发现原本要给府里几个病姑娘买的点心蜜饯都忘在了脑后。
倒是没想到,他又追来了。
“阿珠,三妹妹,你方才说的,是真的吧?啊?”林沉焦急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腿,“我不是做梦?”
“是,白日梦。”
林沉挠了挠头,“你骗我吧?”
“林五,你到现下都没有回答我。”阿珠眉头一立,漂亮的眼睛里露出凌厉来,“你的意思呢?”
林沉很干脆,“回去,我就托人来提亲!”
从怀里掏出了那枚木簪,期期艾艾地说道,“这个还是,还是放在你这里。”
阿珠就只是笑。
明明是有些阴暗的天气,这一笑之下,就仿佛厚厚的彤云都被天光破开了,叫林沉看得几乎不舍得眨眼睛,生怕错过了半分。
咬了咬牙,大着胆子上前一步,胡乱把木簪插在了阿珠挽成了堕妆髻的青丝之上。
“我,我这就回去,让人来提亲!”
他重复了一遍,转身同手同脚地走了两步,又回转,从怀里接着往外掏出两个油纸包塞给阿琇,“这是给九妹妹的!”
一溜烟地跑到了马前,直蹬了两次,才上了马坐稳。
居高临下地对着阿珠一笑,依稀便又是那个无忧无虑,锦衣张扬的少年。
“等着我!”
拨转马头,踏雪而去。
阿珠目送着他的背影,脸上有着她自己都不明白的温柔。
“呵……”阿琇觉得自己没眼睛看这俩人了。
她到底瞎操个什么心呢?还替阿珠难过,还替林沉感到不公平,眼泪汪汪想着让阿珠考虑清楚哪,结果一转头,就发现人家压根儿就不是那样的,至少不是像她自己说的那般完全没有半分的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