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吗?还能让我怎么证明?”寅六和尚被乌赤金这突如其来的提议给搞得一头雾水。
寅六和尚当然知道洛小园这孩子的威胁性,否则他也不会成为自己跟乌赤金之间的交易条件,此刻乌赤金再次拿洛小园出来做文章,若不是洛小园的重要性要远比自己想象得更加重要,就是他想利用洛小园帮忙掩饰一些不希望自己发现的事。
“如果我的情报不假,赤烟七子应该已经有人去往北境想对洛小园不利,再加上木铜王子本来就是你们的盟友,即便你曾经承诺赤烟七子不会再将洛小园视为敌人,我还是无法对此高枕无忧。”乌赤金坦白地说着。
“乌先生这情报来源,可真是让人感到坐立难安,居然连如此机密的情报你都拿得到,看来我们这里不但有内奸,而且内奸的层级还挺高的。”寅六和尚故作镇定地说着。
“不过是礼尚往来,你们在东牙国布置的内奸也不遑多让,既然要成为你们的对手,我当然得想办法让自己跟上你们的脚步,不该是这样吗?”乌赤金针锋相对地说着。
“乌先生说的没错,势均力敌才是好对手,但是乌先生这么早就刻意让我知道内奸的存在,看来应该是另有所图?”寅六和尚试探说着。
能知道富满墩已经前往北境去对付洛小园的人少之又少,寅六和尚屈指都可盘点出有哪些人知情,若再加上谁有可能将这个消息给泄漏出去,这个内奸几乎可说是呼之欲出。
但是这个道理,乌赤金不可能不知道,除非是乌赤金刻意要泄漏这个内奸的身份,但是这对乌赤金又有什么好处?寅六和尚知道乌赤金肯定在这件事上有所盘算,看来,这个表面上的君子之争,背后席卷的暗潮或许要远比自己想象的巨大。
“尔虞我诈,兵家常事。我能有我的计谋,你也能有你自己的方略,我之所以选择现在出招,不过就是等着看你如何回应罢了,我们之间的战帖已下,战争早就已经开始了。”乌赤金罕见地对寅六和尚先声夺人。
“乌先生提醒的是,我们之间的战争早已开始,一言一行都是杀伐决断,和尚我大意了。既然如此,乌先生以为我现在该怎么做,才能证明赤烟七子不会再将洛小园视为敌人呢?”寅六和尚反问着乌赤金。
“这件事,不用我来操心。只要你言行不一,我会立刻收回我们之间的君子协议,那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更何况我本来就不曾完全信任于你。
让你证明自己言而有信,是给你机会取信于玄路,我能帮你说服玄路的已经言尽于此,其他的,就只能靠你自己了。”乌赤金三言两语就将这件事的压力丢还给寅六和尚。
“看来,乌先生是抓住我的软肋,拿玄路来逼我就范?”寅六和尚当然能一眼看穿乌赤金的计谋。
“围城之战,分寸必争。你的软肋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找到,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乌赤金总不能轻易放过。
不过话再说回来,这也算不上你的软肋,天底下有谁跟金宝钱庄的老板打交道,可以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否则到时候怎么被你扒得一干二净,自己都搞不清楚,乌某不过是常规操作罢了。”乌赤金刻意将问题再次丢回寅六和尚的身上。
“说得好,寅六和尚本来就是棘手的人物,想要跟我打交道,本来就不能等闲视之。
玄路,你说吧,我该怎么做,才能获得你对我的信任?或者说,你才愿意投入我的门下?”寅六和尚隐隐能感受出乌赤金与玄路之间的默契,不如将计就计,看看他们俩到底挖了怎样的坑让自己跳下去。
“我可不知道你跟乌阁主曾经有过什么交易,你也无须透过你们之间的交易条件来取信于我,那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是你们既然提到了洛小园,这件事我还是有点兴趣的!我听说这个洛小园八岁的时候,就取得了五兽棋王的头衔,我这位金小哥…,不,应该是客他乡客大哥,也说他曾经在五兽国遇到一位十岁就取得棋王头衔的天才棋手陶葛,看来五兽国可真算得上是卧虎藏龙。
不如这样,就让我亲自走一趟五兽国,去替你们见证赤烟七子在北境对付洛小园是否真有其事,我也可以顺便去向他们请益五兽棋。”玄路趁机提出他将前往北境去找洛小园的想法。
原本客他乡称自己是金不换的远房亲戚,姓金,名化银,刚刚却在乌赤金面前自承是赤烟七子的老七客他乡,虽然这件事大家早就心知肚明,但是此刻突然这么赤裸裸的摊了开来,反而让客他乡明显地有愧于玄路。
玄路之所以刻意强调金化银就是客他乡,就是在敲打寅六和尚与客他乡并非如此言而有信,用意就是逼着寅六和尚再次对洛小园的安危提出承诺。
“你想去北境找洛小园?我听说洛小园此刻身在北境的美人湾沙漠,那里可是沙漠中的沙漠,你可千万别把那个地方当成是五兽国。”寅六和尚随即地提醒着。
“二哥你放心,这趟路,我原本就跟玄路说好了要一起去,我们俩会互相照顾的。”客他乡这时开口说着。
“你也要去?你们俩知不知道北境现在的局势?知不知道五兽国现在已经风云变色了?”寅六和尚提醒着。
“看来,你对北境,对洛小园知道的可真是不少。”玄路讥讽地对寅六和尚说着。
“借用乌阁主刚刚讲过的话,围城之战,分寸必争。更何况北境可不是个小地方,洛小园也不是个小人物,我岂有视若无睹的道理。”寅六和尚直率地说着。
"既然你也承认你对北境、对洛小园是分寸必争,那就再明白不过了,我这趟去北境,就不用帮你们确认赤烟七子是否真在北境对付洛小园,乌阁主也不用在意你们的什么君子协议,大家各唱各的调。”玄路一拍两瞪眼地拉倒。
“你们都误会了,赤烟七子已经有人前往北境对付洛小园是真,但是那是在之前就发生的事,早在我跟乌先生定下君子协议之前就已经出发了。
打从我跟乌先生定下协议后,就接着赶来金宝钱庄,哪有时间去对洛小园的事做任何处理,既然我跟乌先生有了默契,这件事我自然会立刻派人去喊停。”寅六和尚试着解释。
“既然如此,这件事就让我代劳吧。反正我本来就要跟玄路走一趟北境,他去找洛小园,我去找陶葛,现在就顺便去帮二哥传话。”客他乡接着说着。
“现在的北境可说是兵凶战危,在沙漠地带,数万名狼族后代正与北境各部落的盟军对峙僵持,战局一触即发,目前根本就没人知道洛小园身在何方。
在五兽国,木铜王子已经被年逾百岁的普兰国主暂停权位,两个长年遭受冷落的王子复出视事,拥新拥旧两派人马相互倾轧,局势丝毫不亚于沙漠。
你们俩现在跑去北境,那不是自找麻烦吗?要想叫停对洛小园的行动,一匹快马或是一纸飞书即可,何必亲自跑那一趟!”寅六和尚提醒着客他乡与玄路。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这趟北境之旅,我还真是非去不可。”玄路这时更是兴致勃勃地说着。
对玄路来说,洛小园向来是一个非常矛盾的存在,一方面洛小园的天分让玄路又是嫉妒又是赞叹,一方面洛小园的遭遇更是让玄路同仇敌忾,这时听到洛小园在北境所遭遇到的凶险,不论是哪一种矛盾情结的作祟,都让他无法不前往北境走上一遭。
尤其这又是乌赤金对自己的托付,此刻自己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算是天涯令主,但是站在师父多闻与师兄霍西亭的立场,他肯定也得跟乌赤金站在同一阵线。
对客他乡来说,他唯一在意的就是玄路,他担心的不是玄路的安危,而是玄路此去北境可能会引发的风波。
以玄路的个性,一旦让他到了风云诡谲的北境,势必会掀起不小的风波,他的嫉恶如仇已经到了一种近乎莽撞幼稚的地步,他根本不会在意自己会惹出什么麻烦,不论是对五兽国、对狼族、对北境各部落,都有可能造成意料之外的变局。
偏偏此时的北境是寅六和尚与乌赤金在七色国之战的胜败关键,失控的北境,或许会对寅六和尚的布局造成决定性的影响,所以他一定得跟着洛小园走一趟北境。
玄路与客他乡完全不理会寅六和尚的劝告与阻止,简单整理行囊后,便自顾自的轻装上路,对他们来说,或许还没意识到他们此行将遭遇到的是一场史诗级的战争,而他们俩人非但不是事不关己的旁观者,更是催生战争的始作俑者。
两人二话不说的丢下乌赤金与寅六和尚,火急火燎的来到五兽国,映入眼帘的第一幕,就深深被五兽军的雄壮军容所震撼。这一天,是三王子提邦从木铜王子手中取得兵权的第一天,为了展现对新主的绝对服从,上万名五兽军鱼贯进入五兽国王城接受提邦的点召,宣誓自此对提邦效忠。
然而木铜王子的旧部多年来身居高位,他们都是蒙受木铜王子的提携之恩,当然不会这么容易就向奎松输诚,他们得让提邦与那些墙头草知道,木铜王子的势力依旧强大,一时的沉潜不过是看在普兰国主的面子上,若要真刀真枪的上场对阵,五兽国此刻还是木铜王子的天下。
也就是这样的微妙情结,木铜王子旧部此刻做出极为挑衅,甚至是叛逆造反的行径,就是他们从顿阳山,也就是木铜王子父兄陵墓所在的地方,挑在提邦点召大军的当下,向五兽国王城上空射出无数火箭。
这些带着火球的羽箭,一边凌空而过,一边发出巨响,从上万名五兽军的头上越过,然后落在杳无人迹的王城东面。
毫无疑问的这个举动势必激起普兰国主的震怒,这不但代表着木铜王子的拥兵自重,更代表五兽国或许将会自此陷入分裂。
玄路与客他乡看着火箭从头上飞过,一时还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就像乡巴佬进城,一边看着热闹,一边四下到处追问八卦。
此时就能看出玄路与客他乡迥然不同的个性,不怕生的玄路,见到每个人就问东问西,只不过王城里的气氛诡异,此时突然面对一个陌生人,大多数人不想惹麻烦上身,多半是应付了事,玄路一时也打探不出什么消息。
反观客他乡,总是安静沉默地站在玄路身后,仔细观察着每个与玄路交谈过的人,试着从他们的言行举止判断出哪些是他们不愿回应的问题,哪些又是他们乐于分享的事情。
没过多久,玄路便沮丧地对客他乡说着:“除了一些不着调的小事他们愿意说,关键问题,大家总是一听就摇头走人,看来这里的氛围比我们原本想像的要复杂地多。”
客他乡笑着说道:“那是当然,你总是一开口就问木铜王子现在在哪?再不然就是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洛小园这个人?换做是我,我也不愿意跟你说话。”
玄路不服气地说着:“不这么问,还能怎么问?这整条大街看似人潮汹涌,就是没听到半个人提起洛小园或木铜王子,如果我不直接开口去问,也没人可以让我蹭着打探。”
客他乡摇着头,无奈地说道:“那就表示这两个名字对现在的五兽国王城来说,是个不能说的禁忌,既然是禁忌,又有谁敢轻易地对一个陌生人提起，更别说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玄路不以为然的说道:“照你这么说，我们现在该怎办？＂
客他乡笑着说道:“等吧，有人会自己找上我们。＂
玄路不解地问着:“等人？等谁？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会有谁来找我们？＂
客他乡神秘的说着:“会来找我们的人多的是，第一种人是五兽国的官府，我们到处瞎打听，肯定会引起他们的怀疑，再过不了多久，他们一定会找上门来。
第二种人是赤烟七子安排在五兽国的人，换句话说，就是老大的人，二哥跟乌赤金提到那个已经来到五兽国对付洛小园的人，就是我们的老大富满墩。＂
玄路不解地问着:“既然你都知道富满墩已经来到了五兽国，而且他的目的就是要对付洛小园，怎么我们不直接去找他打听就好，何必要像现在这样到处碰壁吃闭门羹？＂
客他乡笑着说道:“要救洛小园的是你又不是我，我何必去帮你打探洛小园的消息，更何况老大是来这这里对付洛小园的，就算他有洛小园的消息，也必然会让你知道。＂
洛小园不以为意的说着:“你放心，我不用你帮忙也一样能打听得到，从现在开始，你就离我远远地，别想从我这里蹭到洛小园的任何消息，免得让你去跟富满墩通风报信。＂
客他乡摇头说着:“那可不行，出门前二哥再三交代，他说你这孩子又莽撞又无脑，这会去到人生地不熟的北境，一定会闯出祸来，你可是他心爱的弟子，让我无论如何都得保护好你。＂
玄路不以为然地说道:“去他的什么狗屁弟子，我几时同意当他的弟子？更何况你拿什么保护我？再怎么说，我的武功可要比你高出不少，谁保护谁还不知道呢！＂
客他乡仍是笑着说道:“看来，二哥对你的了解，果然是超乎你对自己的想象。二哥说了，你空有一身高深内功，但是你丝毫不会应用，这样的武功搁在你的身上，除了比较不容易伤风感冒，其他的一点用处都没有。
尤其这里可是在北境，他们习惯的是骑马射箭，就算你的武功再好，肯定跑不过他们的骏马，更躲不过他们射的羽箭，换句话说，你的武功在这里根本就一无是处。＂
玄路不耐烦的说道:“那也未必，你二哥老是以为他什么都知道，我就偏偏要让他看走眼。听着，从现在开始，你不准跟着我，你找陶葛下你的五兽棋去,我自去找我的洛小园。＂
玄路话一说罢，正要转身离开，刚好看见一众五兽军的骠骑战士快步迎面而来，玄路正要加以闪躲，只见一队又一队的骑兵正以毫厘之差，惊险又安全的与自己擦身而过。
这时客他乡急忙将玄路拉开，免得让五兽军给撞个正着。
“看来是出乱子了，我们先找个地方避避，暂时静观其变再说。＂客他乡对玄路说着。
“出乱子？你怎么知道出乱子了？＂玄路不解地问着。
“这些五兽军匆匆前往的方向，就是刚刚那一阵火箭发射的方向，这会儿他们肯定是要去抓人，毕竟王城里正在点兵，那些人却在一旁挑衅示威，这种事搁谁身上都受不了。＂客他乡解释着。
“这么说，这些五兽军现在是要去抓木铜王子吗？那我们赶快跟了上去，还避什么避？＂玄路急忙说着。
“放心，这些火箭肯定不是木铜王子自己射的，木铜王子可不是傻子，不会在这种时候给自己找麻烦。
射箭的人一定是木铜王子的支持者，他们不过是在替木铜王子抱不平，并不是有心造反，射完那一轮火箭之后，马上会躲得无影无踪，虽然这群五兽军气势汹汹的去抓人，不过是做做样，吓唬吓唬老百姓罢了。＂客他乡心如明镜般地说着。
“你又知道了？你就吹吧！＂玄路不以为然地说着。
“他可没说错，两边的人都是做做样子而已。＂这时一个苍劲的声音突然在玄路与客他乡的身后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