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天问阁早已想好怎么对付自己的计策,百草回生顿时收起轻视之心,他知道云从龙敢让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单独来面对自己,一定有其独到之处,自己必须将这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当做是身经百战的云从龙来对付。
“在下失言了。在下不是不信任水姑娘,而是水姑娘这报价要的太高,百草回生想再跟天问阁确认确认。”百草回生以退为进的问着。
“报价高了?怎么总堂主认为五圣教的大师姐雷娘子,她的价值要比您的低吗?
既然如此,天问阁当然更得选择价值更高的百草堂总堂主做为筹码,不是吗?”水映月见缝插针的说道。
“我的意思是,过去从没听过天问阁开口报价就是要买家的那条命,真是这样,天问阁的生意哪还做得下去?”百草回生针锋相对的说着。
“那没办法,天问阁过去做生意,也从未遇上有买家拿别人的性命当做报酬,这回可是总堂主先拿雷娘子的性命来当筹码,天问阁这才有样学样的。”水映月依旧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应付着百草回生。
这一回应,倒是真让百草回生百口莫辩,当初拿雷娘子这条命来换取乌赤金的生死下落,本就是雷娘子自己的意思。
虽说自己一开始对此也颇为犹豫,无奈雷娘子意志甚坚,再加上自己也认为这是个绝妙好计,谁知道到了水映月这里,竟成了破绽百出的馊主意。
“既然水姑娘认为拿人命当做报酬不甚恰当,那么天问阁不妨再给一份报价,只要不关系到人命,什么条件都可以谈。”百草回生且战且走的说着。
水映月知道百草回生态度有所松动,便是要以退为进的刺探自己的心意,既然局势已经反过来,百草回生已处于被动地位,那就更不能轻易让对方识破自己的企图。
“说实话,你我都知道乌赤金是生是死的消息有多重要,当初就是因为总堂主搭上了雷娘子那条人命做为报酬,天问阁这才想着可以如何报价,否则以我云娘和乌赤金的关系,这根本不是区区钱两就能交易的买卖。
现在总堂主突然反悔,硬是将人命的部份给缩了回去,一时间我可想不到有什么条件可以匹配这个答案。
不如总堂主再提一个足以匹配的条件让我参考参考,否则我只能让总堂主白走这一趟,毕竟是总堂主拒绝了天问阁的报价,不是天问阁不做您的生意。”
水映月这一席话,更是赢得天问阁在场各大掌柜的一致肯定,刚刚大家还一直争论不休于这生意接与不接都是为难的问题,没想到竟让水映月三言两语便给打发的无影无踪。
看来,眼前这位小老板已经尽得云从龙的真传,难怪云从龙敢放心的将天问阁这么大的担子交到水映月的手上。
尽管如此,百草回生也不是省油的灯,虽说他不像是富满墩或金不换那样精明干练的生意人,却也不是三言两语就束手无策的二愣子。
刚刚与水映月的一番交手,不过是顾及一个大男人的颜面,这才未机锋尽显的与水映月唇枪舌剑,既然水映月选择在口舌上见真章,百草回生只好奉陪。
“既要能让水姑娘看得上眼,又要在下能付得起,这样的筹码可真不多见。
我先给个建议,刚刚水姑娘说了银钱的部份要金宝钱庄担保的十万金票子,不如我把这部份提高到二十万金,其他的部份,水姑娘不妨得过且过,如何?”百草回生试着说服水映月。
水映月听得百草回生这般回应,暗喜对方果然一步一步陷入自己所设的圈套,但是现在还不到收网的时候,得让百草回生陷得再深一点。
“这一来一往虽是多了十万金,却短了一条人命,总堂主是认为雷娘子那条命就值十万金,还是总堂主这条命只值十万金呢?
要是如此,天问阁可以给总堂主十万金,您就把雷娘子或是总堂主自己交给我们,这样行不?”水映月见招拆招的问着。
“水姑娘这是说笑了,人命无价,怎么可以这么拿人命来做交易呢?”百草回生知道水映月这是顺着自己的逻辑来对付自己,虽说眼下这句话尽是矛盾,却也只能先这么回应。
水映月没想在这个地方穷追不舍,一句话的失言不值得紧咬着不放,说不定百草回生是故意示弱以转移焦点。
水映月于是笑着说道:“这不过是句玩笑话,总堂主一开始不就是跟天问阁开了这么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吗?我们不用老是纠结在这种问题上。
我这么说吧,十万金或二十万金都不是重点,因为乌赤金的生死本来就无法以金钱来衡量。
富满墩既然是总堂主的世兄,过去他跟我家云娘做过许多不是以银钱为代价的生意,想必总堂主也一定清楚。
只不过我现在想不到天底下还有什么事能与乌赤金的生死去做对价,百草堂见多识广,或许总堂主知道什么宝贝是天问阁没见识过的,还是请总堂主先提个建议,好让我们开开眼界。”
“水姑娘真是说笑了,天底下还有谁敢说自己比天问阁见多识广呢?”百草回生借力使力的说着。
“总堂主才是谦虚了。赤烟七子的势力遍布天下,富满墩的大业粮行、金不换的金宝钱庄、沙霸的风飞沙帮、风里度的顺丰镖局、雷娘子的五圣教、再加上您的百草堂,哪一个不是在万山诸国独霸一方,天问阁哪敢跟您比谁的见多识广。”水映月意有所指的说着。
“既然水姑娘把赤烟七子都点了一个遍,不妨就说说天问阁想知道其中的哪件事,我相信这个条件才是对你们最值钱的。”百草回生开门见山的说道。
“我既然能将赤烟七子逐个点名一次,总堂主觉得天问阁还能摸不出你们的底,需要拿乌赤金的生死消息来做交换吗?”水映月针锋相对的说道。
“那可不一定,荒野少主与赤烟七子能隐藏如此之久,终究还是有我们的过人之处。
若不是因为时机成熟,我们主动让自己出现在世人眼前,天底下还真没人知道赤烟七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否则乌赤金又何以沦落如此下场?
当初天问阁不也是对赤烟七子一无所知,这才帮不上乌赤金的任何忙吗?”百草回生以牙还牙的说着。
“您这么说也没错,既然如此,就更显得赤烟七子的神通广大,您就神通广大的提一个足以跟乌赤金是生是死相匹配的消息来跟天问阁交换吧。”水映月顺水推舟的说着。
百草回生惊觉中了水映月的圈套。水映月让自己主动提出以赤烟七子的秘密来做交换,这是让自己陷入极度的被动。
此刻自己说什么都不恰当,水映月能否定自己所提的每个秘密,因为她能主观的认为一切都无法跟乌赤金的生死做比较,反而还能借此打探到更多赤烟七子的秘密。
“既然刚刚水姑娘也说了赤烟七子的事,天问阁自己有办法搞定,我这里就不多说关于赤烟七子的事,免得占了水姑娘的便宜。
还是我这里提个赤烟七子以外的事,而且保证天问阁一定会有兴趣。”百草回生突然想起了与赤烟七子有着同盟之谊的暮城山主与木铜王子。
虽说暮城山主已经身故,木铜王子又与百草回生交情颇佳,但是权衡轻重,出卖木铜王子对赤烟七子的伤害似乎较低。
尤其当年灵蛇与那个叫做洛小园的孩子在五兽国的那段经历,木铜王子的秘密其实早已呼之欲出,只不过因为暮城的死,一时让百草回生与木铜王子的合作没那么紧密,这才让五兽国与赤烟七子的关系占时被大家遗忘。
当年同样现身五兽国的水映月,一来当时年纪尚小,多数人根本忽略了她的存在,二来是女大十八变,现在的水映月与当时的水映月根本判若两人,此刻还能记得水映月三个字的人,五兽国里除了秋原王子外,只怕没有第二个人。
尽管大家都忘了五兽国,但是百草回生知道天问阁一定不会忘记,也不能忘记,因为天问阁吃的就是这碗饭,它不会漏掉任何一件跟赤烟七子、跟荒野重有关系的事情。
更何况那段往事还牵扯着灵蛇山主与暮城,若天问阁真与东牙国站在同一阵线,那么五兽国的秘密与赤烟七子的秘密便同样重要。
“总堂主不妨说说看。”水映月不置可否的说着。
“不知道天问阁对五兽国的木铜王子感不感兴趣?”百草回生试探的说着。
五兽国的木铜王子,这个久违的名字终于又再度出现在水映月的眼前!
自从五年前知道洛百味因为木铜王子的责罚而不幸丧生后,为了避免提起洛小园的伤心往事,众人总是尽量避谈这个会让洛小园既沉痛又困扰的名字,长此以往,大家几乎要忘了世界上还有五兽国木铜王子的存在。
但是五兽国与木铜王子永远是洛小园这辈子绕不过去的坎,不但洛小园的父亲就葬在那里,从小一起长大的至交好友秋原王子也在那里。
更别说洛小园从暮城暗藏的图纸中,发现五兽国与荒野重串联对付东牙山的可能,在在都说明了洛小园总有一天,必须要亲自面对这难堪的一切。
云从龙更在多年以前便提醒过水映月,洛小园终有一天会因五兽国或木铜王子而遭受巨大创伤,如果重情重义的洛小园能为东牙山两肋插刀,自然也能为木铜王子或五兽国舍身取义。
是以云从龙告诫着水映月,要替洛小园提防着五兽国和木铜王子的一切,避免他们可能为洛小园带来的任何伤害。
此时百草回生愿意拿五兽国木铜王子的情报来做交换,水映月心中自然是一阵窃喜,毕竟这五年来,木铜王子几乎完全销声匿迹,就连天问阁潜伏在木铜王子周围的探子,对此也都是徒劳无功,对水映月来说,这真可说是个意外的收获。
但是水映月却没敢喜形于色,她不能让百草回生发现自己对木铜王子有着极大兴趣。
她得继续掩护洛小园存在的事实,毕竟到目前为止,赤烟七子完全不知道洛小园是因何而存在,也就不至于像对付乌赤金一样的去对付他,这对洛小园或东牙山来说,都是极其重要的。
此外,水映月这回与百草回生谈判的目标并不是木铜王子,而是赤烟七子中始终不为人知的第七子。
水映月希望以乌赤金的生死下落,来诱使百草回生拿出这个神秘的老七做为交换,毕竟其他赤烟六子都已浮上台面,就算一时还无法掌握他们深藏背后的算计手段,至少天问阁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只要一有风吹草动,天问阁绝对有把握洞烛机先。
唯一让天问阁一无所知的便是这个神秘老七。他似乎从未出现在荒野重的复仇版图上,江湖上更从未听说过任何有关这个神秘老七的消息。
因此当百草回生对天问阁提问乌赤金生死下落的那一刻起,水映月便立刻将这个神秘老七列为这次交易的目标。
“木铜王子?总堂主刚刚出卖雷娘子未遂,这回又想要出卖木铜王子?可惜天问阁对木铜王子更没兴趣,一个能被总堂主当做筹码的弃子,根本没有任何价值能让天问阁动心。”水映月刻意说着。
尽管水映月在第一时间便已收敛起自己对木铜王子的见猎心喜,更是一口回绝了百草回生的这项提议,毕竟她还是个十五岁的孩子,举手投足间仍不免透露出当下的雀跃之情。
百草回生虽不知道眼下水映月的雀跃之情所为何来,至少能推测出水映月对木铜王子的嫌弃是违心之论。
“水姑娘是明白人,一定清楚我们为何要拉拢五兽国做为我们的盟友,只要有五兽军在,东牙军并非坚不可破。
更何况五兽国是赤烟七子渗入万山诸国的一枚重要钉子,有木铜王子的加盟,就能为赤烟国带来更多的盟友,天问阁难道真能对木铜王子不闻不问?”百草回生试着说服水映月。
对百草回生来说,尽管木铜王子是个不错的盟友,不但五兽军战力超群,木铜王子本人更是守信守诺,但是木铜王子终归不是自己人,加上暮城这个两者之间的联系桥梁又已死去,这五年来双方似乎有点渐行渐远。
更重要的是百草回生认为就凭自己所率领的蓝衣军,便足以击败五千东牙军,眼下已不再需要木铜王子的五兽军支持。
当初荒野重与木铜王子的结盟,除了蓝衣军气候未成,需要有个足堪匹敌东牙军的坚强后盾外,更重要的是暮城的居间促成,暮城是对东牙山最为知根知底的关键人物,荒野重对暮城的意见向来是极为尊重的。
如今不但蓝衣军早已成军完备,暮城更是命丧多时,这个木铜王子对赤烟七子来说或许早已可有可无。
“对天问阁来说,木铜王子当然并非一文不值,但是他的价值远远比不上乌赤金的生死。
凭良心说,打从暮城死后,天问阁便没发现赤烟七子与木铜王子还有任何往来,总堂主拿一朵可有可无的昨日黄花来以次充好,未免有点失了总堂主的身份。”水映月欲拒还迎地说着。
“水姑娘所言甚是,木铜王子当然不能与乌赤金相提并论,但是若天问阁也对木铜王子有点兴趣,不妨先将这个筹码当做添头,我们再想想还有什么筹码能加进来这笔交易?”百草回生试着先将木铜王子的利用价值塞进交易里。
“总堂主可真是会做生意,主要的交易筹码还没找到,就先想好添头?”水映月调侃的说道。
“这不是为了促成这笔买卖嘛!但凡有助于这笔交易,能给的条件我一定尽量满足,水姑娘可以再想想还有什么是妳有兴趣的筹码?”百草回生继续说道。
“我早说过,天底下哪有什么筹码能与乌赤金的生死相提并论!
总堂主想必也知道天问阁对赤烟七子的了解虽不中亦不远矣,我还真想不出总堂主还能拿出什么来交换。”水映月透过虚张声势对百草回生略施压力。
百草回生见水映月更加强硬了自己的态度,接下来一定会暗示自己她心中真正的想法,此时的策略便是顺从她的意思,让她说出自己的需要。
“不如总堂主说点台面上没听说过的东西,至少得是过去我不知道的事情,这才好提起我的兴趣。”水映月突然说着。
水映月的年轻毕竟还是他的短板,尽管她已经极具耐性的与百草回生一路纠缠,终究还是隐藏不住年轻人的急躁本性,她开始试着引导百草回生往自己所期待的方向去思考。
“台面上没听说过的?至少得是过去水姑娘不知道的事情?这可难倒我了,我哪能知道哪些事情是水姑娘听过的?哪些不是呢?”百草回生继续问着。
“那还不简单,就说说哪件事是赤烟七子坚决不能让大家知道的事?”水映月直捣黄龙地说着。
“水姑娘这是在寻我开心,既然是我们坚决不能让大家知道的事,又怎能拿出来做交易呢?”百草回生直截了当的说着。
“理是这么个理,但话说回来,总堂主也该知道乌赤金的生死对我云娘来说,难道就不是一个坚决不能让大家知道的事吗?
既然都是在强人所难,双方就该礼尚往来,我割点我的肉,你割点你的肉,大家彼此各让一步,这才能展现自己的诚意。”水映月直白的说着。
“看来天问阁还真是拿乌赤金的生死奇货自居?”百草回生讽刺的说着。
“做生意的,哪个不是奇货自居?你们占到便宜的时候,可从来不会记得我们的好,是不是这样?”水映月油腻市侩的说着。
“水姑娘,妳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这般豆蔻枝头的花样年华,竟然能说出这么现实势利的行话!
好吧!妳就直接开出妳的条件吧,只要力所能及,我一定全力配合。”百草回生开门见山的说着。
“行!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要知道赤烟七子中,神秘老七的底细。
这个人或许无关痛痒,但他是我们在赤烟七子中唯一遗漏的一角,总堂主把神秘老七与木铜王子给交代了,我就把乌赤金是生是死给晾出来。”
“成交!”百草回生毫不犹豫的说着。
对赤烟七子来说,老七客他乡是个无关紧要的存在,完全不在荒野重的复仇版图中。
只有赤烟六子真正复仇成功,才会有客他乡粉墨登场的戏份,如果赤烟六子失败,客他乡顶多就是另一个荒野重。
因此,客他乡之所以从未出现在众人眼前,倒不是荒野重或赤烟七子特意隐瞒保护,而是眼下的客他乡确实是乏善可陈,一个根本没有戏份的角色,又怎有机会能登上舞台。
为了怕水映月反悔,百草回生不让水映月有半点思考犹豫的机会,他立刻将客他乡与木铜王子的底细说了一个清楚,马上交付了水映月对这笔买卖的开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