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山大道的另外一端是以五兽国为首的集团。遇刺事件传出后,五兽国第一时间护送七色国少主上东牙国,其间更与一干刺客交手并击毙对手,一时间成为万山诸国眼里的英雄。
虽然一整晚木铜王子都因一场酩酊大醉而浑然不知,当他一觉醒来,刺客更是早已不知所踪,但这抹杀不了万山诸国对木铜王子的激赏认同,除了木铜王子向来热情豪爽的形象让人想当然尔外,更重要是在当下恐惧无助的氛围里,大家需要一个英雄来为自己壮胆。
向来与五兽国交好的紫罗兰国与顶上国闻讯后,他们的少主立即率侍卫赶赴五兽国营地向木铜王子致意,他们认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效法五兽国主动对刺客宣战,大家认为可以靠自己的实力与刺客相持,而不是像一些使团去求助于他人的庇护。
与五兽国扎堆的消息一传出,陆续又有十数个使团纷纷响应,一时间木铜王子宛如万山诸国的战神,在这通山大道上扮演之一夫当关的偶像。
随着扎堆五兽国的使团越来越多,各国少主在五兽国营地的发言也越来越热情,紫罗兰国的善存王子甚至提议发起一个万山战斗联盟,他说道:”万山诸国的太平日子过太久了,才会给人可趁之机,想当年万山诸国齐力同心对抗万水诸国的侵略时,谁敢小看我们?
既然今天大家有缘在这里共同御敌,不如我们就共组一个战斗联盟,大家相互支持、相互鼓励,就不用怕任何人对我们个别偷袭、个别击破,就算真有人被暗算,联盟也一定会出头来报仇雪恨。”
飞沙国的克定王子也应和道:”没错,如果一开始大家就是共同行动,就凭咱们少则几百人,多则上千人的阵仗,那白灵马车、夜半歌声、修罗庄园也不过十几、二十来人,哪敢对我们下手。
所以我支持善存王子的建议,咱们几个就在这里歃血为盟,此后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在场若有不支持不加入的,我们也尊重,但是不要在这里反对,你可以安静的坐在一边看着陪着,只要你今晚在这里和我们一起喝酒,我们便不分亲疏一并保护你。”
这时新国的狼烟王子却突然说道:”大家交朋友,抗外敌,这没问题。但要共组联盟,是不是该回去请示一下国主,毕竟大家代表的可不是自己个人,而是一个国家,这么轻率结盟会不会太过儿戏?”
顶上国的寿德王子听完后直截了当的说道:”不敢向敌人宣战的,就去鲲鹏国躲在那个乳臭未干的星月小子脚下,今天坐在这里的只能是有胆识、有肩膀的男人,大家都是一国的王储,连这个担当都没有,那不是丢了自己国家的脸吗?」
眼见大家的讨论越来越激烈,口气上也越来越火爆,身为东道主的木铜王子只能赶快出来打圆场说道:”各位,大伙现在能坐在五兽国营地,自然都是有血性、能托付的好兄弟,愿意在此歃血为盟自然欢迎,但是不愿意的我们也一样是朋友,别伤了自己人的和气,我们的对手是那些躲在角落的刺客,大家别搞错了对象。”
飞沙国的克定王子接着又说:”联盟里都是兄弟,不分大小,不过眼下面对强敌,还是得有人带头吆喝,如果都各行其是,那还叫联盟吗?”
寿德王子笑着说:”听克定王子这话,难不成现在要举办个盟主比武大会?”
克定王子摇头笑说:”我倒是想办个比武大会,大打一架总好过啥都不做。不过现在时机不对,大伙的力气得用来对付刺客,自己人想较量,等这事过了,我邀请大家到飞沙国来练练手。”
寿德王子于是又问:”那么克定王子言下之意是?”
克定王子回道:”我的意思是先共推一个盟主,不用比试武功,武功高的不见得带得了兵,武功低的也不见得带不了兵。就是先得有一个大家都信得过的人出来吆喝,然后大家一起跟着干,等这事一过,咱们就杀驴卸磨,大家说怎样?”
寿德王子听毕,举起酒杯大声说:”我同意。既然这是你提议的,那你就来当这头驴,我听你的吆喝!”
克定王子连忙摇手说道:”不行!不行!要是打架我肯定冲第一,不过带兵打仗是门学问,尤其要带的是咱们这群杂牌军,就算是吆喝也不是吆喝着玩,得有真本事,真经验。
你们选我当护法、打手、前锋都可以,盟主这事万万不可。”
善存王子呼应说:”克定王子说的没错,打仗有打仗的章法,这可不是单纯的抄家伙硬干这么简单,我看这里就木铜王子最具实战经验,不如就让他当这第一头驴,等这事过了,大伙再聚他一聚,选个能侍候大家的盟主,你们说怎么样!”
克定王子立刻说道:”好,就是木铜王子。不过话要说在前头,既然选他出来当盟主,大伙就要听盟主的吆喝,不想一起干的趁早走人,别到了紧要关头扯大家后腿。”
寿德王子接着又说:”没错,不想听别人吆喝的就去鲲鹏国,那里不用动手,也没人吆喝。”
狼烟王子此时附和着对着木铜王子问道:”木铜王子,这盟主你当是不当,只要是你当盟主,我新国就跟你了。”
狼烟王子一说完,在场十几个少主都静下来看着木铜王子,要听他是怎么个说法。
木铜王子摇了摇头说道:”为什么这种杀驴卸磨的事,你们就净想着我,吃力不讨好的事,你们还是招呼别人去干吧!”
寿德王子说道:”木铜,这时想溜已经来不急了,依我说,你不但得负责吆喝,你还得负责管饱。早听说你这有个厨子做得一手精彩的五兽烩,我看大伙这会儿都饿了,你这当盟主的,管不管饭啊?”
木铜王子一听大笑:”原来选盟主是假,蹭饭才是真,吃饭!吃饭!我这就交代下去,马上管饭。”
克定王子立刻见缝插针的说:”木铜王子答应管饭了,就代表他答应当盟主了,大家谢谢盟主管饭!”
在场十几位少主听到克定王子这一番霸王硬上弓,不免莞尔,立刻跟着落井下石说道:”谢谢盟主管饭,谢谢盟主管饱!”
就在这么一阵欢呼下,木铜王子成了这一众万山使团的盟主,一个众望所归的盟主。
除了鲲鹏国与五兽国营地外,通山大道另一个安静角落里,几个既不喧闹也不抱怨的少主正围坐在百寿国的营帐里,细细品尝着百寿国远骁少主为大家所沏的新茶。
百寿国是万山诸国中与东牙国关系最为紧密的一个国家,两国近在咫尺,山上山下不过几十里路,不但长年为东牙国与外界消息往来之传译,亦为东牙国代管来自各国之捐粮与物资。
两国不但是名实相符的兄弟之邦,百寿国主历来更是与东牙国主有着同门之谊,并为东牙国防线之先锋,故通山大道上此番遇袭,不仅是东牙国前院之祸,亦是百寿国后院之灾。
通山大道多国陷入慌乱,远骁王子此刻深知当为东牙国安抚各国使团,勿使恐慌之情持续外溢,以免造成大乱,故而在此一隅,镇定而从容的与几个故交品茗论艺,一派名士风范。
当然由现实面来看,已然陷入惊恐慌乱的使团决计无法在此端坐,他们或求助于鲲鹏国,或扎堆于五兽国,此刻仍能与远骁王子茗茶论竹者,多半都是与东牙国交情匪浅,对东牙国深具信心的邦国。
多宝国与天选国便与百寿国一样,是东牙国在万山诸国最为忠诚紧密的盟友,若非七色国也在此次事件中遭遇重袭,此刻七色国也必然同席而坐,一起为东牙国打气。
多宝国与天选国虽与东牙国有千里之隔,唯乌赤金每隔若干年便远赴该国为其讲经传术,参与修习的各国王室贵族多为乌赤金的忠实拥趸,与其说是多宝国、天选国与东牙国之间的邦交情谊,不如说是这些拥趸对乌赤金的尊敬与崇拜。
此间尤以多宝国为甚,多宝国常年深受周遭大国霸凌,虽不至兵刃相见,但苦于国小力薄,难以对自身的利益有所捍卫,长此以往,百姓对王室亦多有怨言,政敌间更是虎视眈眈,每每多有取而代之的念头。
自乌赤金十余年前开始赴多宝国讲学后,多宝国王室善用乌赤金所授合纵连横之术,透过大国间的利害矛盾以提升自己在其间折冲斡旋的价值作用,很快的就取得在大国博弈间的关键地位。
姑且不论是诸方大国看在乌赤金的面子,或是乌赤金的合纵连横确实得竟其功,多宝国总算是在大国夹击中站稳脚跟,乌赤金因而获得多宝国王室的忠诚爱戴。
而在多宝国王室中,又以有言少主与九公主布依人对乌赤金最为敬仰。乌赤金首次赴多宝国讲学时,有言与布依人正值总角之龄,在朝上尚未任事担责,但早已对大国的诸般欺凌深恶痛绝,只是一直苦无良方可与之抗衡,兄妹二人常坐望空叹,直到乌赤金的出现。
虽然乌赤金碍于身份,不便直接授予抗衡之术,但在乌赤金旁敲侧击的予以点拨下,资质聪颖的兄妹二人从中体悟妙法不计其数,故而一步一步的扭转多宝国与周遭各国间的微妙关系。
此番出使东牙国法诞,依礼依制原本只是有言少主代表出行,唯九公主布依人向来自称是乌赤金的天字第一号拥趸,故而极尽撒娇耍赖之能事,终于说服昆泉国主让他随团出使。
此刻布依人坐在有言少主的身后,听着各国少主不痛不痒的闲聊着杯中的新茶与手中的竹简,布依人只觉心中满是不屑,总觉得东牙国遭逢此难,你们这些人怎么尽挑些风花雪月的闲事在穷磕牙。
布依人不耐的拉着有言的衣角,嘟嘟攘攘的说着:”王兄,你们要是不想帮东牙国分忧,就给我一队侍卫,我上东牙国去帮乌阁主。”
布依人这话虽是刻意压低了声量,但在仅容十数人的营帐里,每字每句还是清清楚楚的钻进众人的耳里。
身为主人的远骁王子闻言微微一笑,道说:”九公主是对东牙国这么没信心?还是对乌阁主这么没把握?难道此刻东牙国就差妳这几十个侍卫的帮称?”
布依人让骁远王子这一番挤兑,脸上颇是过意不去,虽知骁远王子此言在理,总不能就这么坐在帐里毫无作为,故而仍是挣扎的说了几句:”说不定东牙国此刻还就是差了我这几十个人。”
有言王子向来知道自己这个妹子的心性,尤其当事人又是她所崇拜仰慕的乌赤金,无论如何,此时不为乌金两肋插刀,更待何时。
有言王子于是笑着说:”在座的所有人都远比你更为关心东牙国,关心乌阁主,不过大家他们的信心可比你要强大得多。
要是没信心,远骁王子的百寿国就在附近,大可一溜烟躲回王城里隔山观火即可。至于我们这几个,连口都不用开,远骁王子也必然会邀我们同行,但是你看看我们有谁想暂避风头吗?”
一旁的天选国一心少主此刻也接着说:”没错,咱们就在这通山大道上安心等候东牙国的安排,千万别像外头那些使团的鸡飞狗跳,把自己搞得心神不宁,贻笑大方。”
远骁王子也笑着说:”你们没说,我还真没想到百寿国王城就在左近,转个身就能回家遛跶了。
好了,这等小事别说是乌阁主,大家可别忘了此刻可是我师兄乐清秋乐阁主坐镇东牙国,就凭几个江湖杀手他还没看在眼里。”
远骁王子接着说道:”话说这白灵马车、夜半歌声、修罗庄园成名数十年之久,此刻至少也该有五、六十来岁吧?都这把年纪了,大家担什么心。”
一心王子回应说:”也是,我看他们多半是突袭得手,各国使团一时反应不及而已。”
远骁王子继续说:”此次各国系为东牙国法诞而来,心情就像等着过年围炉,万万没想到会有这等突发事件,戍卫难免松散,才让敌人有可趁之机,大家只须谨慎点就好,恐慌大可不必。”
有言王子紧接着说:”没错,妳瞧,父王便是认为此行不过是行礼如仪而已,否则哪会同意让妳同行。”
布依人被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轮番调侃,一时竟无言以对,虽然心中仍有不平,但此刻却也不便再多有言语。
有言王子继续正色对布依人说道:”如果东牙国到时真的需要我们相助,现在我们更应该保全羽毛,不要做无谓的消耗,就待在原地,让乌阁主要找我们随时找得到,妳懂吗?”
一心王子与远骁王子闻言皆一致点头道:”正当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