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周围变得异常寂静。
寂静地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停止，空间都在这一分凝固。
这一部分源于人们对何修远迈出的这一步饱满期待，屏息凝神静待奇迹的再一次降临。然而更多的是何修远这一步的影响。
道台之上，何修远小小的身影所在之处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漩涡。
随即迎面而来的就是那漩涡所产生的恐怖的引力。
它好似一张蛮荒古兽的巨口，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空气，灵力，树木，土地，光明，阴影，时间，空间世间存在的一切成了他的口粮，正在不断地为何修远的突破汇聚灵力。
而对此感触最深的，恐怕便是修远那道台之下的测试者了。
本身实力不强的他们在面临如此狂暴的引力之时毫无抵抗力可言，虽然肉身依旧伫立原地，但每人都有了一种魂魄脱离身躯的缥缈感。
好似那黑色的漩涡正在吞噬他们的灵魂，夺走他们的一切，抹消着他们存活于世的证据。
峭壁楼阁间，一众峰主长老望着眼前这一幕，双手居然有微微的颤抖。
他们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感觉，虽然很久不曾有过，但不会有错，他们不会回避，也不会欺骗自己的内心。
他们在畏惧何修远。
这种印刻在身体与血脉中的畏惧如同凡夫俗子畏惧凶猛野兽一样纯粹。
那是一种对足以碾压自身战力的恐惧。
在场的每一位，下不出元婴，上臻至化神，哪一位不是在修仙界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哪一位不是修仙界的中流砥柱。
可就是这一帮子修仙大佬居然被一个筑基后期的小辈吓到发抖，而且这事还是发生在有着仙途巅峰美誉的道鸣山。这事要传出去怕不是得让同行之人笑掉大牙。
可没办法，事实就是如此啊。
真真切切地摆在了眼前，巴掌结结实实地拍在了脸上。
这种状况并未存在太久，片刻过后，黑色的漩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颗散发着九彩光华的圆形晶石。
“天地为体，法则化晶！”
此刻，即便是楼阁之人也无法保持淡定。他们中所有人都明白，这八个字代表着什么！
那是只留存于古籍和理论中的存在，那是连洛轩都无法成功虚幻神话！
在修仙界长久的发展中，人们对结晶的认识一直都是将体内的灵气炼化成晶石，借由这一质的变化来促使实力的飞速提升。
然而就在一千年前，一位悟道期的大能提出过一种天马行空的理论，是否可以提前在结晶期便将天地法则融入体内再与自身灵力混合，最终熔炼成晶。
因为化神突破悟道，需要的同样是凝晶，只不过将自身的灵力替换为了化神之气和世间大道罢了。
这位悟道不仅很有想法，而且很疯狂。
这个想法一蹦出脑袋就再也压不住了。
当天他就挑选了数位优异弟子，耗重金予以测试。
当然，他也失败了。
且不说他所传授的方法存在缺陷，就算是对的，他手下的弟子也没那个天分。
但即便如此，这也是足以载入史册的推测。
因为这，理论可行，对，理论上。
900年后，有一个人实行了这个方法，那个人便是洛轩。
但洛轩不在体内化晶，他将所有灵力排至体外，扛着半身不遂的风险进行了尝试。
他成功了，或者说成功了一半。
虽然没有凝聚出蕴含大道的结晶，他突破时所凝聚的结晶里蕴含着很浓厚的大道之力。
这也为他后来悟道之时凝聚二十种大道奠定了基础。
以天地为身躯，炼化世间大道为晶。
炼化世间大道，那本就是只有悟道期大能才能做到的事！
这个小孩子居然在筑基期便完成了这般壮举。
而且那个结晶还是九彩，九彩啊！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这说明何修远这小子一次性直接融合了九种大道。
放眼整个修仙界，能炼化九条大道的强者屈指可数？
道鸣山的洛轩和伏渊，幽冥谷的独孤仇同左丘欣雨，军方的龙千。没了吧，没人了啊。
若不是常年修行磨练的坚毅心智，他们怕是要被刺激地当场晕厥。
短暂惊讶过后便是一新一轮的争辩。
依旧是那个归属问题，只不过这一次的战场从私下转到了正面。
事到如今再遮遮掩掩未免显得有些做作。不论是谁在出口针对的同时手中无不摩拳擦掌。一场血雨腥风即将再次拉开帷幕。
......
结束了。
确实是结束了，不管是对于外边看戏的人来说还是对于何修远来说。
何修远已无处可去，他的前方已无路可走，不管是现实中的，还是迷雾中的。
错了，全错了，这条路不对。
突破结晶境的这一刻，何修远才发现，这道虚影的人生道路居然有三条，而他所涉及的，不过是一条走向失败和灭亡的终焉。
这里没有仙，更没有何修远想要寻找的东西。
而另一条更是平淡，甚至比这一条还要寒酸，孤独和悲哀充满了单反无味乏善可陈的人生。
这一条，是凡人之路。
最后一条，则是完全地被深邃迷雾所笼罩，阻挡了天道目的正是这一条。
何修远此时的能力无法撼动其半分，甚至连观测都无法做到。
“你是谁。”
外界，伫立许久的何修远突然开口发出一声质问般的低语。
上官伶怡望着眼前这位熟悉且陌生的师弟，心头一颤，他下意识地觉得要发生某些坏事。
“师弟，你在说什么呢？”
“不对，或者说是不够。”
“错了，全错了。”
......
一句句好似悲叹哀嚎的呢喃从何修远的口中传出。
每说一句都对周身的环境造成了巨大的破坏。
对此感触最深的当然是离他最近的好师姐上官伶怡。
上官伶怡亲眼看着何修远在呢喃中摧毁了试灵石，崩碎了试灵台。
但奇怪的是，即便周遭的环境遭受何等破坏，即使底下的人群受到了影响，但唯独自己，从始至终都未曾有过半点伤害。
身上唯一轻微的疼痛还是她先前抓空时不小心磕脚所致。
长辈们都说悟道之人心中只有自己，他们会不经意的摧毁身边不属于自身的一切。
所以才要闭关，所以才需要设立禁地。
这样看来，也不全是如此啊。
当然，这些呢喃那些长老们也都听见了，在场的诸位都是修仙之人，没个听力强化怕是连先前的传音地道战都打不起来。
但是他们不敢动啊，他们怕何修远出事，所以不敢动啊，这要是悟道途中走火入魔那损失的就是一个掌门了。
不过，他们不作为不代表何修远不作为。
现在的他已知晓途偏移无法触及终极，想要弥补就只能重新来过，想要抹除这天地祝福的道境，就只有采取最极端的方法。
忽然，何修远迷茫的双目精光闪烁，他从深邃之影的未来中脱身而出。
脚尖前是一个的近乎崩塌的石台。那里原先镶嵌着一颗试灵石，现在已化成了一堆齑粉。谁干的？这不废话，自个干的。
满是裂痕的石台上还有一只萌萌的小幽灵正对着自己龇牙咧嘴地乱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