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静点点头,很是诚恳地说:“可以啊,你头发已经拉直了,至于妆容,到时候不化这样的就好了嘛,你的身高比较好。”
“你可以找李莎啊。”
“她已经在队伍里了,班中只要是超过160的女同学我都找了。”
“哦。”吴知枝点点头,“可是我没空耶,我每天回家都要做事的。”
“其实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的,就一个星期而已。”
许文静一再要求,让吴知枝有些为难,要是别人吴知枝就直接拒绝了,可许文静天天借她作业,她要是不去,就成了天天麻烦别人就可以,偶尔别人麻烦她一次就拒绝的那种垃圾人了。
“额……”
犹豫间,陆焉识已经淡淡开口,“她没空。”
“啊?”许文静眨了下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陆焉识,实在是怕他,打从心底里怕。
陆焉识再次复述,“她放学后要工作,很忙。”
“知知,你放学后要打工吗?”
“额……是啊是啊。”不太想陌生的同学知道自己家里的事情,吴知枝点了下头,胡乱应了。
“原来是这样,你要忙啊,那就算了。”许文静冲她笑笑,“你回去吧,我找别人问我好了。”
“对不起啊,帮不上你的忙。”吴知枝对她say抱歉,态度是愧疚的。
要不是因为放学后要忙,她真想帮许文静的,毕竟之前老是麻烦她,所以拒绝她后,吴知枝的心情有点低落。
“怎么了?”走了一段路,陆焉识问她。
她摇摇头,叹气,“没有,就是觉得她平时老帮我,偶尔麻烦我一次,我也……”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陆焉识看向天边的白色云丝,神情淡淡,“等明天,买瓶饮料给她就好了,她会明白的。”
“嗯。”
两人回到家里,由于这几天都没有开门,声音惨淡了许多,但该做的还是要做的,吴知枝脱掉校服,换了件黑色卫衣,天气已经暖了,不需要再穿棉马甲了,也不再需要那么怕冷水了,幸好南方的冬天很短,不然她的手早就废了。
蹲在门口洗东西,陆焉识想过来帮忙,可就在这个时候,电话响了。
陆焉识看了眼那陌生号码,没想太多,接起来。
这时候的手机还是不显示地名的。
彼端的声音,是属于徐曼的,“焉识,妈让殷叔给你寄过去的东西,都收到了吧?”
陆焉识原本望着吴知枝微笑的表情,倏然冷了下来,“我不是说让你别在给我打电话的吗?”
“我给你打电话,只是想确认一下你现在好不好,你舅舅说你现在不在家里住了……”
“我现在过得很好,用不着你操心。”陆焉识打断她的话,声音依旧冷漠。
徐曼沉默了好一会,才说:“妈想过了,之前的事情是我太欠缺考虑了,停了你的卡,是妈做得不好,没顾虑你的心情,这样吧,妈另外给你一张卡,每个月都给你打点生活费,至于如果要买衣服手表其他什么的,你就给殷叔去个电话,殷叔就会给你安排,只要你能开心,妈也能放心一点。”
徐曼说了半天,也没表示过要接他回去的话。
看来她已经决定好了,哪怕知道他住在同学家里,也没有任何表示。
陆焉识眉目间渐渐寒凉起来。
徐曼说:“焉识,我怀孕了,你别怪我,我今年已经42岁了,要是在不生,我这辈子就没机会再生二胎了。”
“程厉的?”陆焉识握着手机,指间紧绷得似要捏碎那只手机。
“嗯,我跟你爸的离婚官司已经快打完了,到时候结果出来,我在通知你……”
话到这里,通话就被陆焉识切断了。
他坐在门口的门槛上,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无声,压抑,痛苦……
是他现在的情绪,全搅合在一起,让他心头闷得发痛。
吴知枝觉得,他好像要哭了,洗东西的动作停了下来,望着他。
陆焉识忽然站起身来,背对着她,仰起头,不让热热的液体流下来。
但尽管如此,她还是听到细微的吸鼻子声音。
他扭开头,转身快速往楼上走去。
现在的感官只有难受,并且持续强烈起来,他怕自己在不走,会在当着她的面哭出声来。
吴知枝并没有追上去。
每个人都有需要宣泄情绪的时候,这个时间,不应该打扰,而是应该让他们自己独处。
她洗好东西,就进灶台里面去切东西了。
陆焉识一直到晚饭时间才下楼来,情绪已经稍微平静了。
吴知枝抬眸看了他一眼,表情像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似的,一句都没提,只问:“要吃什么?”
“晚上吃什么?”
“吃米粉吧,好煮一点。”
“嗯。”他语气淡淡,坐了下来,虽然一句也没有提刚才的事情,但吴知枝能明显感觉到,他情绪很低落。
“吃玉米莲藕的?”
“嗯。”他背对着她坐着,望着桌面发呆,身影寂寥。
吴知枝在他身后凝视他,良久,心里叹了一口气,低头给他煮了碗米粉。
米粉煮好,吴知枝端出来,到他跟前放下,“煮好了,你吃吧。”
“其他人呢?”他随口问了一句。
“都吃过了,今天没什么人,就比较早吃晚饭。”已经八点多了。
他点头,机械的吃着饭。
吴知枝回到灶台内,不想让他察觉出异常。
但其实他已经感觉到了,无知的视线总落在他身上,让他有种无形可循的无力感觉。
半响,他终于勉强吃完了。
吴知枝在灶台内做桃糕,桃糕是朝城是传统糕点,专门的三月三妈祖节供奉的,目的是为了纪念,就跟端午要吃粽子,中秋要吃月饼的风俗一样。
桃糕的手艺是上一代人传下来的,传统的桃糕味道很一般,年轻人都不怎么爱吃,但是吴妈妈跟吴外婆很喜欢吃,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岁月记忆,在他们那个年代,这样糕点只有在逢年过节才能吃得上,具有不一样的忆苦思甜意义。
吴知枝做这桃糕,也是为了吴妈妈跟吴外婆。
“这是什么?”陆焉识看了好久,问。
“桃糕,桃花瓣做的糕点。”她把买来的桃花瓣放进一个容器里捣碎,传统的桃糕是桃花瓣跟藕粉,做出来没什么味道,为了让口感变得更好吃,吴知枝加入了牛奶和冰糖。
陆焉识看着她忙碌,情绪并不高涨,“不需要烤箱吗?”
“为什么需要?”她反问,笑吟吟的,“这是凝固的,等下煮完放凉了就可以吃了。”
“哦。”他应了一声,实在有点兴趣缺缺,便抿住唇说:“我上去洗澡了。”
“好,衣服我给你收进来了,就放在里屋的椅子上。”
“嗯。”他说完,就进去了。
吴知枝继续忙自己了,没多久,就开始桃糕熬好了,倒进一个方形容器里。
吴可星也回来了,穿着条新裙子,容光焕发,还带了水果回来给他们,“你们吃完饭了吗?我给你们带了水果!”
她一蹦一跳进来,屋里的两个人都各忙各的,吴知枝拿着勺子刮平容器里的桃糕。
而存在感差不多为零的吴桐在看书。
吴可星的高涨情绪在进屋后,难免被压制一些下来,叹了一口气,“哎呀,你们理一理我好不好?我给你们带了水果回来呢。”
“嗯,放那吧。”做仔细活的吴知枝声音很轻。
吴可星随手把水果放下,“给你们买的,西瓜,庄荣付的钱。”
庄荣,就是那个相亲对象。
一听是那个男的买的,吴知枝皱了下眉,“他请的?”
“嗯,他说请你们吃的。”
吴知枝看了一眼,一袋西瓜,大概三四块钱左右吧,这样还好,要是买贵重的,她就不敢吃了,毕竟感觉那男的没那么好。
吴可星拿牙签给吴知枝叉了一块西瓜过来,“呐~”
“等下,我在弄桃糕。”
“你不是吧?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弄这么老土的东西?还有人吃吗?”吴可星嫌弃地看了一眼那桃糕,上一代人吃的糕点,没啥味道,就像干嚼橡皮擦似的,她才不喜欢吃。
“我外婆跟我妈喜欢吃啊。”吴知枝看了她一眼,把刮平的桃糕铺上一层薄薄的桃花瓣,放进冰箱里冷藏。
吴可星说:“我真搞不懂长辈为什么都喜欢吃这个玩意,一点都不好吃,而且,我真服了你,还会做这玩意,像我就不会,而且外面多的是有人卖,想吃直接去买一份就好啦。”
“外面的不好吃。”没加牛奶和冰糖,吃起来不一样,吴知枝坚持自己的理论,而且会一门技术,比不会要好,解下围裙,到桌前去吃西瓜。
吴可星把自己手上的白金手链亮给她看,“看见这个了吗?庄荣送我的!”
“挺好看的,是铂金的吗?”吴知枝不会看铂金还是镀金。
吴可星说:“不知道,在饰品店里买的,一百多块钱,应该不是铂金吧?”
“嗯。”一百多,肯定不是。
“庄荣还说,等我们订婚了,就给我买一个新款的手机。”
吴可星其实还是很单纯的女孩子,虽然有点小小的虚荣,可其实很单纯,她没谈过恋爱,小时候家里管得严,不让她谈,所以到高中毕业为止她也没偷尝过禁果,可一过22岁,她父母看周围邻居家的女孩子都开始谈恋爱相亲结婚了,就觉得得把这件事提上日程。
22岁的吴可星,一下子成了父母心目中‘没人要’‘没人看得上’的剩女,每次相亲父母都急得不得了,头三个相亲男人她父母反应还算正常,到了第四个开始,他父母就开始听周围人的撺唆,觉得自己女儿是‘命比纸薄心比天高’,自己家境不怎么样,学历也不怎么样,还老想找什么一见钟情的高富帅,这世界哪有那么多美丽的爱情啊!像她这种家境贫苦,学历才高中,只是长得有点漂亮的女孩,能找到个比她家好一点的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以后年纪大了,看还有什么男人给她挑,到时候,就都是30岁的光棍,要不就剩离婚带着小孩的男人了。
吴可星也是被这段话给洗脑了,她不听,她父母就天天骂她,各种‘白眼狼,不孝女,虚荣货,老孤女’轮番上阵,把她轰炸得疲惫不堪,最后,只能在父母的谩骂下妥协,克服自己心理的不高兴,跟庄荣相处处看。
而她是第一次恋爱,也不懂男人到底怎么样是好是坏,庄荣带她去吃了两顿饭,平均一顿二三十元,又送一件礼物给她,就抚平她父母带给她的创伤,她觉得自己累了,需要有一个人靠一靠,所以她开始依赖上庄荣了,即使偶尔感觉庄荣并不那么体贴大方,可父母说,这样的老实人才好呢,以后不会出去花天酒地,男人都是等结婚以后才会变开窍的,所以吴可星就压下了心头的疑惑跟那点不满的星星小火苗,继续跟他相处着。
吴知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点了下头,“嗯。”
其实她心里觉得庄荣不大好,第一天晚上听她说的时候,就已经有很强烈的预感了,但是她不敢说什么,表姐现在跟庄荣谈得热火朝天,她要是去多嘴,倒显得像挑拨离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