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衣服是要扔掉的?”
“嗯。”
“……”这个败家大少爷!她有些无语,“你这些衣服都还很新啊。”
她蹲下身子,随便捡起两件来看,标志都是很有名气的潮牌,她愣了愣,心想:这些是真品还是水货啊?
毕竟她自己就是一个服装牌子的御用模特儿,对于衣服的品牌,她多少是了解一些,因为跟她共事的摄影师设计师们经常再聊这些牌子和时尚话题。
“不要了。”他语气淡淡。以前买衣服都是一买一大堆,看着顺眼就一批新款都买了,回去穿上感觉不好看就扔在一边,现在全部被徐曼寄过来,又得重新把看着不顺眼和徐曼新买给他的一部分比较不顺眼的衣服都挑出来扔掉。
“但这些都很新啊。”吴知枝很不理解,很新,而且又没破洞断线什么的,都能穿啊。
“不喜欢,也不会穿,留着也是占衣柜而已。”
“好吧。”看他扔出了一堆不要的,吴知枝终是有点于心不忍,抿着唇,“要不,这些衣服给我吧?”
他顿了一下,回头来看她。
吴知枝脸上立刻浮起了两朵窘迫的红云,她从没跟人开口要过东西,现下这么直接说,又被他看着,着实感到有点丢人。
陆焉识淡淡‘嗯’了一声,扭回头,表情很平淡,似不怎么在乎。
吴知枝见他转过头去,心口松了一口气。
天啊!
她刚才为什么要说那些话?跟人家要衣服,还是个男同学,真的难堪死了。
幸好陆焉识的反应很平静,没露出那种诧异的眼神又或者问一句‘破衣服你也要?’这样打击她自尊的话。
要是别人的衣服她就不开口了,但是陆焉识要丢掉的衣服确实很新,他跟吴桐的身材又很像,差不多一样高瘦,他不穿,退给吴桐穿也好啊。
压下心头的情绪,她走过去,为了化解沉默的尴尬,她说:“我帮你一起整理吧?”
“楼下不用忙吗?”
“不用,今天没什么人,可能是好几天没开店的原因吧。”她看了眼他折得乱七八糟的衣服,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把衣服折成这样啊?”
“我不会。”就随便凹了几下,能塞进柜子里就行。
“我来教你吧。”吴知枝不喜欢说‘我来吧’,她一直喜欢用‘我来教你吧’,这两者有很有的区别,一种是直接帮他干了,容易把人养得懒惰依赖,另一种是指点,教他一次,下次他就会了,是自力更生的本领。
虽然他们这儿重男轻女,觉得家务活就该女人包揽,但吴知枝从来都不喜欢那种像大爷一样成天不帮干家务游手好闲以为自己有根吊就能拽上天的男权癌,就是吴桐这样封闭性格的,都被她训练得样样精通。
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在不是旧时代里那种每家每户都要种地才能吃上饭或者有男丁才能分到丁屋的时代了。
如果是那个艰苦的年代,那么男性的作用确实大一点,要农耕,要种田,要打战,还能因为出生带着丁,而多分一块宅基地。
所以那时候重男轻女一点和女人做家务是可以理解,因为这一直就是分工合作啊,体力更强的男人农耕赚钱,柔弱的女人打理家庭,但是现在,女性和男性已经一样了,都是九年义务或者更高更高的教育,同样拥有赚钱能力,也没啥田地可种了,所以家务就不在是女人身上撕不下来的标签了,大家应该做到自觉分摊,共同维护和谐家庭。
每一个人,都应该有自力更生的本领。
陆焉识听她那么说,就拿起了一件衣服,“行吧,你教我。”
虽然他以前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但他现在寄人篱下,吴知枝每天要做那么多事情,他也不好意思总麻烦她,该学的,就自己掌握起来吧,帮着这个家一起付出点什么,别像个废物一样,成天就只会等着吃吃喝喝。
也许是因为艰苦。
也许是因为心疼。
他内心深处隐隐觉得,自己变了,以前那个看什么都不顺眼,独来独往,一味沉浸在叛逆和孤独中的迷茫少年正在慢慢消退,他开始有了成年人的理智和判断,他可以看到她隐藏在豁达奇葩之下的坚韧和顽强,若非她一直强撑着,这个家早就散了,兴许是看她太辛苦了,所以不知不觉中就想多靠近她一点,给她一个值得信赖的依靠。
而且对她好,他会打从心底里开心,一种像吸毒一样飘飘忽忽的愉悦和乐趣。
吴知枝随手拿起一件衣服。
陆焉识心里卧槽了一声:那是他之前经常穿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她拿着他的衣服在折,就感觉自己像是全身被摸了一遍似的,格外的僵硬不自在。
☆、119 醍醐灌顶
“衣服拿起来,对折一下,在凹进去叠上就好了,会了吗?”吴知枝站在灯光下,绯红的唇瓣微微张合,睫毛纤长。
她的脖颈很白皙修长,让他有一种想吻上去的冲动。
意识到自己这个想法,他的耳根都红透了,不敢说话,就那么心跳紊乱地看着她。
“裤子就更简单的,堆叠一下,然后卷卷卷,卷成一个圆圈就好了,这样占位地方小,收纳方便。”她说了很多,陆焉识都没有回应,于是她便抬起头,又问了一句,“懂了吗?”
两人四目相对。
陆焉识的脸越来越红,简直像个熟透的番茄,连白皙的脖子跟耳朵都渐渐染红。
吴知枝愣了愣,忽然感觉这一秒挺暧昧的,大脑有些懵,随后脱口出一句,“安安好像叫我了,我去一楼看看。”
她三步并作两步下了楼,虽然刚刚啥也没发生,可就是莫名的让人紧张。
她吓得喝了一大杯水,情绪难以平复。
不过一楼也没啥她可干的事情,店里并没有生意,吴桐在一楼看书,吴知枝无所事事,就转去了后院,拉出工具箱想打磨一下那些旧木板,却忽然发现,那张设计图还在楼上呢!
哎!
这脑子啊,是被屎糊住了吗?这么点小事都记不住!
但现在是没脸上去拿了,刚才的气氛确实怪异。
她拿来把大锤子,将旧木头上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横条板先砸掉了,在拿来一把榔头,用镐把有钉子的全拔除出来。
楼上。
陆焉识在叠衣服。
听到楼下砸木板的声音,停了动作,走到门口,仔细辨认了一下,确实是砸木板的声音,大概是吴知枝在楼下处理那些旧木板。
他走回房里,刚想继续折衣服,就看见了她遗落在电脑桌上的设计稿。
这无知,设计稿都遗落了,在楼下搞什么啊?
思忖两秒,他拿了相机和设计稿下去了。
“洗完澡了干这个不脏啊?”身后有人说话。
“不脏啊,就拔钉子而已。”吴知枝扭了下头,眼前闪光灯一亮,她眯着眼用手挡眼睛的画面就被定格在相机里。
“你干嘛啊?”她皱着眉。
“给你拿设计稿下来。”陆焉识拿着相机,把口袋里的设计稿递给她,接着低头看自己相机里的照片,笑了笑,拿给吴知枝看,“看。”
吴知枝接了设计稿,又看了眼他相机里的照片,五官皱着,但是很精致,所以看着格外可爱。
她笑了起来,“丑死了,删掉。”
“挺好看的呀。”他不删,又调整了一下单反的亮度跟聚焦什么的,再次对准吴知枝的脸。
吴知枝不怕镜头,她自己就是模特儿,但服装模特儿一般只摆好看的造型,不做古怪状,更不做生活常态状,所以陆焉识的镜头对准她的时候,她还摆了可爱的鬼脸,吐出舌头,手里拿着把锤子,特别的有生活气息。
闪光灯一亮,定格。
吴知枝期待地说:“给我看一眼。”
陆焉识把相机拿过来,她瞅了一眼说:“比刚才那张好,这张留着,刚才那张删掉。”
“不删,都留着。”
她团了下眉,“干嘛不删?又不好看。”
“我觉得不会。”他说着,举起相机把周围的环境都拍了一遍。
吴知枝见他在做事,就没在跟他说话了,低下头,继续拔自己的钉子,钉子卡得太紧了,她用脚把门板踩住,用尽全身力气弯腰借力拔动。
这一幕被陆焉识拍了下来,他的脸隐在相机后,唇角微微翘着,“真可爱。”
“……”我靠!这种丑态他竟然说可爱?眼睛没问题吧?
吴知枝停下动作回头,长发散着,柔软地顺着脸颊垂到地面,“我靠!你不要搞偷拍,我现在的样子很丑!”
“那你来张好看的。”
吴知枝一愣,条件反射的放下锤子比了个剪刀手。
陆焉识按下快门,看着她傻傻又可爱的样子,忽然就跟被点了笑穴似的,笑得怎么都停不下来。
“笑啥?我这样子很好笑吗?”
“不是哈哈哈……”
她阴下脸来,“照片拿我看看。”
“等会,我拍完了在给你。”
“行吧。”她答应一声,又跑到旁边去拿起两个多肉小盆栽,一手拿一个,“陆焉识陆焉识,你过来,帮我拍一张拿小植物的照片吧。”
陆焉识把单反镜头调近,聚焦,帮她连续拍了好几张。
她放下多肉,又去拿旁边的仙人掌,“仙人掌也要拍一张。”
陆焉识再次满足她。
接着她又拿起了小芦荟,“小芦荟也拍一下吧。”
陆焉识:“……”
她这是打算把所有小植物都拍一遍吗?
陆焉识放眼望去,她旁边有至少三十四盆小盆栽,每个盆栽都是水泥色的,但造型都不一样,有圆的正方形的长方形的还有复杂的楼梯形的,样子都很别致潮流。
陆焉识忽然就有个突发奇想,举着相机问:“你别告诉我,这些小盆栽都是你自己搞的?”
“哈哈,你猜对的,我自己看着书弄出来的。”吴知枝笑得眼睛亮亮的,又拿了盆观音莲,“把我的小莲也拍一张吧,谢谢了。”
“牛逼。”陆焉识语气淡淡,按下了快门。
“回头你把照片都给我吧。”吴知枝心情好得不得了。
陆焉识颔首,“行。”
接着她又回去拔钉子了,想了想,又扭回头来说:“对了,你在帮我拍一张吧。”